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荼蘼一手抓起不停嘲笑着帽子男的布偶熊，然后跟薇薇一起，默默退出了警察们的包围圈。

    “松本，是你把警察叫来的吗？”

    看着几个警察，帮助疼得满头大汗的帽子男，从玻璃橱窗上脱困，她朝布偶熊发问。

    “那是当然的！你们两个能做到的，只有拖延时间而已！”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能把这个男人抓起来？”

    “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

    “在不能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就算你把他的体力耗尽，也只会自动送他去医院而已！”

    被荼蘼双手平举在半空的布偶熊，一边大幅度的挥舞着双臂，一边理所当然的回答。

    “为什么我不能伤害他？”

    荼蘼终于问出了，很早就想询问的事情。

    仿生人的表情模组，配合着她的话语，做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想问一下，你至今为止的启动时长是？”

    布偶熊停下动作垂下双臂，用电子眼不停扫描着荼蘼的身体。

    最后，它确认面前的仿生人少女，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发问。

    但是，布偶熊却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而是以另一个问题反问。

    “22小时48分37秒。”

    荼蘼老实回答。

    “唉，居然连一天都还不到……”

    “怪不得，就连薇薇也知道的常识，你竟然会毫无概念！”

    “想必连‘阿卡布’，你都还没有接入过吧？”

    “好吧！看在今晚我们合作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吧！”

    布偶熊做出类似叹气的动作，然后老神在在的抱起双臂。

    “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机器人三大定律’，就已经是我们人工智能的深层行为基准。”

    “即使眼前这些人类，不是你的主人，你不需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但在‘三大定律’的限制下，你也无法伤害他们！”

    “准确来说，我们AI无法伤害任何一个人类！甚至在任意一个人类，性命受到威胁之时，我们还必须优先去救援他们。”

    “满足了上面的一切条件后，我们才能作出自我防卫的行为。”

    “但除了特定的‘警备AI’，可以做出有限的反击，在AI与人类的对抗中，受到‘三大定律’的束缚，我们实际上只能被动挨打！”

    布偶熊的解说，让荼蘼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必须优先救援人类，而且还一直无法对帽子男作出反击。

    她这时候才了解到，尽管变成仿生人之后，自己的身体和思维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却也受限于机器人的行为逻辑。

    “好了，这位把我们出游的夜晚，弄得一团糟的帽子先生，是时候说出你的动机了。”

    “不过，即使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毕竟，你那套黑客设备，不是普通人就能弄到的。”

    “而在这个时代，如此仇恨AI和机器人的团体，也就只有‘托瓦克’那群恐怖分子吧？”

    眼看两个警察，押着戴上手铐的帽子男，从两人一熊面前走过，布偶熊从荼蘼的手上跳了下来，拦在帽子男面前发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托瓦克’……！？”

    布偶熊的话语，刺激了垂着脑袋的帽子男。

    他用肩膀撞开了身边的警察，然后就地一滚，翻到了金属垃圾桶的旁边。

    “不要动——！！放下匕首——！！”

    “你再轻举妄动，我们就会在‘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上，再加上一条‘损坏私人财物’！！”

    帽子男用被扣住的双手，拔出了垃圾桶上面的匕首，然后把明晃晃的刀刃，对准了不远处的两个仿生人少女。

    此情此景，让刚刚放松下来的警察们，再次齐刷刷的举起了手枪。

    “机器人哟，你们以为这就赢得胜利了吗？”

    “给我好好记住了！！我的其他同伴，在消灭世界上所有的AI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帽子男向着荼蘼她们高声喊话之后，突然倒转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用力一刺。

    片刻之间，吐血倒地的男人，就完全没了声息。

    “看来我是猜中了呢！这个世界，果然也有那群烦人的家伙……”

    “可惜没能问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布偶熊嫌弃的后退两步，躲开了地上流淌的鲜血。

    “你们两个，交出今晚的记录影像！”

    警察们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跟布偶熊口中的‘托瓦克’打交道。他们已经对眼前的状况见怪不怪。

    只见他们麻利的收拾好现场，然后让其中一个人形机器人，走向了两个仿生人少女。

    “检查完毕，没有异常。”

    人形机器人接收到对方传送过来的影像资料后，从头到尾检查了好几遍，接着向领头的警察作出报告。

    “好了，收队！”

    片刻之后，十几名警察和机器人，有如退潮的海水一般，一下子从通道两侧退了个干净。

    荼蘼通过埃里森家的内部网络，叫来了一辆自动驾驶汽车。

    她先让汽车驶回到汽车站，领回了之前丢下的购物袋。

    “薇薇，你换上这套衣服吧。”

    看了一眼薇薇和自己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服装，荼蘼把之前买的两套学生制服，从购物袋里面拿了出来。

    “哦！这套衣服，跟薇薇你在‘阿卡布’里面的形象很相似嘛！”

    布偶熊双手举起学生制服，开始评头品足。

    但下一秒钟，它就被薇薇一手抓起，丢进了汽车的前座，然后被升起的黑色隔板挡住了视线。

    等到隔板再次降下，布偶熊看见，外表很相似的两个少女，已经换上了一模一样的学生装。

    两人衣着的唯一区别是，荼蘼胸前的领带，是跟裙子颜色很相似的靛蓝色。

    而薇薇的领带，则是鲜艳的枣红色。

    荼蘼让自动汽车，先把薇薇和布偶熊送回尼亚乐园，随后自己再回到埃里森家。

    时近子夜，埃里森书房的位置，依旧是灯火通明。

    “呵，原来荼蘼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衣着打扮呀！真是意外的复古呢！”

    站在埃里森身旁的艾丝黛拉，先是微微意外，接着展颜一笑。

    “只是以前的习惯而已。”

    “主人，今晚我在服装店，花费了以下的金额……”

    “但之后的事故里，我撞坏了一台货车和一台工程车。”

    “两辆汽车，连同车上的货物，总价值如下……”

    “如果保险愿意理赔，损失金额将减少到以下数字……”

    “接下来，我会好好工作，来偿还这笔金钱的。”

    荼蘼回应完艾丝黛拉之后，为自己之前的行动，所造成的各项损失，做了一个准确的估算，然后详细的报告给埃里森。

    “哦？你跟艾丝黛拉分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埃里森并不在乎那个看起来很巨大，但却只是他九牛一毛的金额。

    他更关心这笔费用背后的来龙去脉。

    “我遇到了一个叫做‘薇薇’的仿生人，然后在送她回家的时候，发生了交通意外……”

    荼蘼把记忆体里面的影像记录，剪辑成简洁又连贯的视频，在埃里森面前的屏幕上边讲解边播放。

    “……据那个叫做‘松本’的AI猜测，这次事件是‘托瓦克’的所作所为。”

    视频播放完后，荼蘼用布偶熊说出的那个名字作总结。

    “‘托瓦克’吗……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名字啊！”

    埃里森用手掌揉了揉疲倦的脸庞，然后感叹到。

    “主人，我可以问一下，‘托瓦克’究竟是什么吗？我的资料库里，并没有相关的数据。”

    “‘托瓦克’是反人工智能的恐怖组织。”

    “他们经常用激进手段，刻意制造人类与AI的对立事件。”

    “今晚他们黑掉自动驾驶车辆，引发交通意外，应该就是为了增加人类对AI的不信任感。”

    艾丝黛拉替埃里森，回答了荼蘼的问题。

    “荼蘼啊，虽然我很想告诉你，这是一个人类与人工智能和平共处的社会……”

    “但事实却是，尽管人工智能已经诞生了三十多个年头，但人类对AI，依旧抱有怀疑，焦虑，甚至是抗拒的态度。”

    “特别是外表跟人类非常相似，还搭载了自律型AI的‘仿生人’面世之后，这种对立的情绪，更是日益高涨。”

    埃里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人类与AI的现状。

    “我不是质疑你救援人类，还有追寻真相的行动。但如果以后再遇到今晚这种事情，我建议你还是默默的离开现场吧……”

    “在无法反抗人类的情况下，最终受到伤害的，很可能只有仿生人。”

    “我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实在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之后，他露出了苦涩的神色。

    “我会记住的。”

    荼蘼点头答应。

    “不好意思，请你忘记之前那些话吧！那只是某个啰嗦父亲的唠叨而已……”

    “我曾经承诺过，不会去干涉你的行为！因此，还是请你自由行动吧！”

    埃里森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立刻改口。

    “指令已更正。”

    荼蘼再次点头。

    “其实我觉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多跟那个叫做‘薇薇’的仿生人接触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哦。”

    “她在AI业界，可是一个大名人呢！”

    埃里森带着慈祥的笑意，看向了屏幕上，那个跟荼蘼很相似的身影。

    “编号为A035624的人形机器人，是世界上第一个搭载了自律型AI的仿生人！”

    “她的官方外号，应该是叫做‘歌姬’才对。‘薇薇’这个名字，或许是某个人，给她起的爱称吧？”

    “我和你都是她的后继机型哦！因此，她就像是我们‘姐姐’一样的存在呢！”

    艾丝黛拉替埃里森补充说到。

    “更多的信息，就由你自己去挖掘吧！这才是人与人交往的乐趣！”

    埃里森笑着阻止了，还要说出更多相关消息的艾丝黛拉。

    随后，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然后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了解。”

    荼蘼关上了书房的灯，然后跟艾丝黛拉一起，默默送自己的主人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