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来到大厦入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巨大的自动坦克。

    它们的外形就像穴居生物那样，高近两米，宽达三米，武器站搭载了十几根集束在一起的枪管，两侧挂载了几发战术导弹。现在它们将机械腿收起，底盘稳稳地扎在大厦门口两侧，炮管正对着路口，可以在任何时候迅速摆出攻击姿态。

    几名改造人士兵站在门口，他们采用相同的军用义体，四肢纤长，头部更是被改造成一个方形摄像头，俯视每个准备走进大厦的人。

    这只不过是进入政务大厅的必要流程罢了。

    高文咽了咽口水，走上前。其中一名守卫目光逡巡而过，落在高文身上。

    他稍稍掀起斗篷，露出背后背着的那根两米长的合金棍子，做出要出示的姿势。守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但很快就移开，让出通路。

    “谢谢各位老爷……”

    高文略一欠身，赶紧低头迈步通过那高大的入口。两座自动坦克仍保持着警戒，一旦某人做出可疑举动，它们就会迅速开火，击碎入侵者的躯干——这些玩意为了避免被电子入侵，都是拒绝一切外部操作的，只留下一个机械结果层层防护的数据接口。

    它们甚至不懂得“寻找”敌人，只能按照既有算法做出预设的动作。虽然这种设计应用范围狭窄，难以适应战场变化。但是在防守这种特殊地形时，却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只要搭载的火力足够凶猛，形成极其密集的火力压制，再与专门俢习军阵战术的武者配合，就能轻易轰杀一大批不够强的外门武者。

    这种流派便是除了“外功”、“内功”之外的第三种赛博武术——军武道。

    高文进入大厦底层的政务大厅。这个地方处处都象征着财富与权势：宽阔的建筑穹顶，高高在上的巨型全息屏幕，还有一大堆充满科技感的艺术装饰物。这些东西在外面聚居地里是极为罕见的，看来老爷们还是舍得为自己提供体面环境的。

    他向着资源回收窗口走去。这里有不少人在排队，各种“垃圾”被运送过来。有的人吆五喝六的拿着一大筐的东西过来换取报酬；而另一些人手里只有几件破烂，想要来碰碰运气。

    实际上，庇护者官方并不在乎你交上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他们只是为了防止被侠客利用而已。

    高文等待着，等他排到之后，窗口后一个用着流线型义体的改造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民，你准备拿什么东西出来回收或出售?”

    高文从斗篷下取出那根棍子，放到窗口上:“这是一根合金棍，材质还算结实，我想卖掉它。”

    工作人员拿过棍子简单检视，细小的机械手指敲了敲表面，又凑近了扫描一番，做出结论。

    “嗯，这是deta132合金材质的构件，本来可以卖上点价钱的，可惜的是……平民，你来晚了。”

    高文愣了一下，问道：“老爷，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暂时不回收这类合金了。”工作人员淡淡道，抬手指了指大厦尖端，“五天之前，上面下达通知，对材料回收业务进行整改。你手里的那玩意儿刚好在停止回收的列表内。”

    高文低头望着手中的合金棍子，突然之间，它似乎变得碍手碍脚起来。

    他原本还指望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那这根棍子......”高文抬头，有些尴尬的望着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摇摇头：“回去吧，平民。这东西你现在可以自行处置，保留、交换或者扔掉都可以。”

    高文的手握紧了棍子，难道就这么扔掉它？这可是他辛辛苦苦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可现在似乎也别无选择，不回收就只能自己留着，而他又没有什么用处......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高文叹了口气，“谢谢老爷了。”

    “不送。”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继续应付下一个家伙。

    高文转身离开，脚步有些沉重。刚才兴致勃勃前来，现在却一事无成的样子，让他感觉有点丢脸。

    他离开大厦，门口的守卫一动不动，甚至懒得再检查他。

    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去找老盖茨吗？难得进城一趟，总该办点事情、采购点什么东西……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要买的。这地方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高文埋着头往前走，忽然感觉到一个人狠狠撞在了自己身上。由于巨大的体型差异，高文只是被撞得晃了晃，没有摔倒。

    “搞什么......？”高文发出一声低吼，却感觉怀中的什么东西在剧烈挣动，仿佛要逃离开似的。

    他低头一看，发现撞到自己怀中的是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大概十几岁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改造，纤细的身板都快被高文的身躯整个遮住了。

    那孩子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惊恐，嘴里不停地诅咒着什么。

    “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不许碰我!救——”

    少年的嘶叫声戛然而止，因为高文已经将其牢牢禁锢在胸口，以免惹来更大的骚动。

    “小子，你冷静点！”他压低声线，语气严肃的训斥着少年，“在这里大吵大叫的，是想死吗?”

    少年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抬头望着高文。与刚才的表现不同，他的眼中逐渐泛起一丝惧意。

    高文叹了口气，松开怀中的人，把少年推开。

    “别这样看我，我没什么恶意。你刚才撞上我时都快吓坏了……怎么，被人追着了?”

    少年重新站直，打量高文的体型，似乎在判断对方的威胁度。过了几秒，他像是觉得高文并无害意，神色稍稍放松了些：“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

    “是吗？”高文挑起一边眉毛，“那你刚才大喊大叫的是什么？”

    “我......”少年似乎有些窘迫，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高文看出他的难处，摆摆手不想多追问：“算了，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下次走路走稳点！”

    “谢谢您……”少年整个人似乎都松懈下来，他的眼光忽然落到高文手里拎着的那根棍子上，脱口而出：“这是菩斯曲蛇级突击舰的传动轴？”

    “你认识这玩意？”

    高文敏锐地抓住这一点，举起棍子掂了掂。

    少年的仿佛忘却了刚才撞到人的不快，双眼放出光来，跟着那根棍子上下移动：“是的，这种合金材料还有特殊的锻造痕迹，我不会看错……这是二百多年前，‘升华圣战’中一种主流突击舰艇的部件，这东西品质上乘，我知道哪里可以出个好价钱!”

    “真的？”

    高文眼前一亮：“你能带我去那个地方吗？我原本准备去庇护者那里卖，没想到他们新规定不收这玩意了。”

    “当然可以！”少年热切的点头，“我刚好认识一个私人回收站，他们对这种高精度合金一直捉摸不定，价格非常优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那里，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这少年语气非常真诚，不似作假。

    高文略一思索，点头道：“那好吧，你带路吧，小兄弟。要是这东西真能卖个好价，我定会好好谢你。”

    少年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忙点头：“请跟我来，我保证您不会失望！”

    说完他抬脚就向前走，高文紧跟其后，手心握着那根棍子，似乎也轻松了几分。

    或许这小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是带着某种目的来接近他的。但高文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穷的叮当响，除了这根棍子之外实在没啥值钱的东西，想来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但如果对方真的能够帮他把这根棍子给变现了换钱，那也挺不错的。

    高文暗自这么想着，加快脚步跟上前去。

    他偶然一抬头，瞥见天空，太阳逐渐沉向地平线。

    来的时候那颗太阳一直挂在天上一动不动，他还向老盖茨吐槽过这件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