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你操纵的那台人偶蜘蛛居然被打爆了？“

    听见这番话，在场的绿林们爆发出哄堂大笑，就好像有人讲了一个非常扯淡的笑话。

    “不会吧，不会吧，这也能输？老三你不行啊！”

    “就那些战斗力跟垃圾一样的平民，老子用脚打都能乱杀。”

    “拜托，你很弱哎。”

    绿林们纷纷嘲笑那个翻车的家伙。

    “闭嘴！”

    那人把脑袋上的体感操纵设备一摔，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这不能算翻车……不能！……那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是个武者……武者比斗的事，能算输吗？“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大意了没有闪”，什么“信号不好延迟太厉害”之类，引得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监控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还武者呢！“有人揶揄道，”呸，那小子要是武者能被咱们捉进来？难不成他其实是个从城里跑出来的武馆弟子，又或者是被庇护者老爷抛弃所以逃过来的……”

    一直闭目养神的巴萨博突然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丝杀气，监控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那个说话的喽啰咣当一声跪倒在巴萨博跟前，冷汗直冒，然后往自己的脸上不停甩巴掌：“巴，巴萨博大哥，刚才是我嘴瓢说话没过芯片，犯了您的冲……”

    “蠢货！”

    巴萨博一狗爪将那个家伙踹翻，呵斥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下次再提起这档事我绝对不轻饶！”

    “是是是……”喽啰们如蒙大赦。

    巴萨博这条狗不是真的狗，它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修行了一门叫做“拟兽道”的武功。这门武功历史悠久但应用范围非常狭窄，极少在武馆与侠客之间流传，除了庇护者以外没多少人愿意去练。

    就是庇护者老爷们也不肯亲自去练这门武功——将自己的大脑放进动物义体里、学习怎么像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搏杀和生活是非常有辱“人类身份”的行为。所以练习拟兽道的全都是“非人”或者“自愿放弃人类身份”的家伙，他们学习的是如何成为真正的“鹰犬”。

    巴萨博就是这样一条属于庇护者老爷的狗，不仅是满足恶趣味的宠物，也是打手。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庇护者就像扔掉一张用过的卫生纸那样抛弃了巴萨博。它已经失去了“人”的身份，世间没有容身的地方，一路流浪最终选择投奔布沙克山寨——因为它打听到这里有一个同样修习拟兽道的绿林，还是坐山寨第三把交椅的当家人物。

    它对这些往事非常敏感，谁拿来开玩笑谁就是在羞辱它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身为“人”的尊严。

    巴萨博冷哼一声挑起之前摔在地上的设备，从狗脖颈处弹出一根数据线链接上去，那台人偶蜘蛛被击毁前记录的信息就这么进入它的思绪当中。

    确实有两把刷子。

    它对高文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情况如此点评，然后将注意力放在高文抬腿击毙人偶蜘蛛时的动作上。

    巴萨博能看得出那不是一般的踢技，而是机甲钢拳中下盘攻势变化的一种——机甲钢拳几乎是每一个习武之人必修的入门教材，就算它练的是拟兽道也不例外，其中的每一招变化它都已经烂熟于心。

    “看来这小子还真可能是从武馆跑出来的家伙，或者是个准备参加本地残奥会的运动员

    ”它淡淡说道，目光扫过一旁的喽啰们，“正好可以拿来练习一下前段时间教给你们的军武道。”

    “别管那些俘虏了，再调一台蜘蛛过来围杀这个小子。”

    高文将那些人偶蜘蛛身上拆下的五颗头颅被摆放在墙角，并合上他们死不瞑目的双眼。

    除了这些人头，他还在人偶蜘蛛腹腔内部发现了一坨已经变得稀巴烂的脑子，大脑与许多元件生长的融为一体，神经和电极互相缠绕。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生物湿件’吧……不知道是专门培养的还是从活人身上摘下来的。”后面那种可能性极大。

    这坨脑子跟其他头颅摆在一起，然后他把人偶蜘蛛的残骸拖过来盖住。

    这是他所能给予这些死者最后的体面了。

    “我会想办法为你们报仇的。”

    他默默在心中说道，转身走入黑暗的甬道。

    这座绿林大寨的环境极为复杂，到处都是岔路，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而且没有任何能提供指引的标记。

    地面上留下的一些脚印和轮胎印也未必正确，甚至会故意引向错误的方向。

    再加上不时落下迫使他改变方向的隔离门，令这里更加像一个变幻的迷宫。

    实际上高文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就是埋头乱撞罢了，关于此地他得到的唯一信息只有老k临走前留下的两句话：

    “尽可能往基地深处跑，这地方很大，越深的地方越安全。”

    “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又不知道电梯在哪里，该怎么往深处走？

    高文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信这个绿林。

    但是到现在为止，老k表现出的一切行为仿佛都带着“善意”，甚至冒着被同伙惩罚的风险也要给高文指出一条生路。

    他胡思乱想着：“难道我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吗？简直胡扯……”

    接下来当高文穿过一片黑暗无光的通道之时，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奔跑中的双腿急刹车停下。

    前有敌人。

    三只人偶蜘蛛戏谑地出现在下一个拐角，看样子它们早就赶到这里静静等候高文一头撞上来，还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艹，又来一只？”高文转身想要退去。

    只听哐一声巨响，他背后一道隔离门犹如水压机一般重重落下，唯一的退路也被堵死了。

    【都给我打起劲头来，别在巴萨博大哥面前丢脸！不然咱们都得吃苦头！】

    【明白了。】

    【这小子的脑袋看着形状不错，归我可以不？】

    【谁砍下来就算是谁的！】

    操纵人偶蜘蛛的绿林们在电信号中碰撞思绪。

    刹那间，这三台恐怖而狰狞的机械就动了。

    首先发动攻击的是阵型最中间的人偶蜘蛛，它身体正后方装了两条像蝗虫后腿一样的肢体，轻轻一跳就能跳出十几米远，带着迅猛的动能朝高文扑过来。

    高文摆出一个基础拳架，身体几乎是瞬间往后挪动半米距离，一记标准的正步冲拳笔直轰出撞向敌人。

    钢拳与螯肢碰撞，体型更庞大的人偶蜘蛛反而在这场极为短暂的角力中被逼后退——这不奇怪，它只是一个用民用标准义体拼凑成的玩意，高文的义体再烂也是入门级的武者义体。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人偶蜘蛛一个从左一个从右快速突袭高文两侧，攻击直冲他没有装甲保护的血肉部位。

    ——快躲开！

    他抽身后退，躲过两把横扫的刀锋，右臂护住胸膛和头颅等重要部位，左手蓄力握拳再向前挥出。

    这招乃是机甲钢拳中最为经典的防御反击招式，极为朴实，却非常实用。

    “咚当——”人偶蜘蛛举起好几条手臂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试图抗下高文的这一拳。结果就是，那些手臂统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甚至已经软趴趴垂下显然没法用了。

    【老二你在搞什么？手废了啊。】

    【特么的，出招指令集里来来回回就这么两招防御，不用这个用哪个？】

    倘若是真正的武者在驾驭人偶蜘蛛对战，这样的低级错误根本不会发生。

    赛博武者驾驭算法战斗的过程跟电子竞技很相似，但是需要人亲自去处理和思考的东西远远多于游戏。

    脚本可以代替人做很多事，比如将原本需要无数日夜苦练才能学会的招式变成“一键自动释放”的程序，再懒一点甚至连战场决策都可以让ai代劳——但这么做根本称不上合格的武者，只能算作一个被程序牵着走的人肉挂件。

    这些绿林喽啰便是如此。

    他们不是真正的强者，以为只要有好义体好算法就能打赢一切。编写人偶蜘蛛操纵程序的人知道这些家伙根本处理不来这么多信息，就把程序简化做成游戏的样子给他们玩——反正这套东西和玩具真没什么区别。

    【围杀他！快，主攻手换我，老二到旁边牵制，老三在前面顶住！】

    三只人偶蜘蛛重新调整站位，排列成半圆形包夹住高文。然后它们轮流攻击高文，一只攻击的同时两只防守，寻找他的破绽。

    位于最左边的一号人偶蜘蛛放平几条末端镶嵌刀锋的肢体，像一个端着长矛重逢的骑兵，在后腿蹬踏产生的推力下向前冲刺。

    高文没有硬接，但是也没有后退或者躲闪。

    他挥出的拳头直到锋刃临头的刹那才与敌人“长矛”相碰，利用杠杆原理拨开这一下，最终刀刃偏移到上方贴着他的肩膀擦过去。

    【什么？这小子又躲开了？】

    一号人偶蜘蛛刹不住车迎面撞过来，高文贴近了它的近身圈。这是很冒险的举动，人偶蜘蛛那么多条手脚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也很难找到所谓的“死角”，经验丰富的武者甚至能反过来将这里化作陷阱搅碎闯入者。

    但操纵者根本没法应对。

    在算法将招式准备好的时候，操纵者的“心意”还在后面追赶，大脑更是没法提供半点帮助。

    ——接下来就是轮到我出招了。

    高文略微调整呼吸，微微倾下身形，原本护在胸前的手臂骤然抬起。

    这是机甲钢拳三记杀招之一——见众生！

    双拳连打！

    狂暴的拳风像是海啸一般涌起。

    “啊打啊打啊打啊打啊打！”

    敌人被迫以零距离接下每一拳。

    “啊打啊打啊打啊打啊打！”

    他催动全身力量一口气挥打出十几拳，那可憎造物在他连续的重拳中一寸寸破碎。

    湿件变成一滩肉泥，一号操纵者的视野中弹出error。

    顾不上双手过热，高文抓住这台已经扭曲的人偶蜘蛛，随着人造肌肉与液压传动共同作用再度爆发出一股巨力。

    它被用力抛向其他两只人偶蜘蛛，后者躲闪不及，被撞了个趔趄。

    【这#@%！】

    【退！退！退！】

    高文感觉自己灵魂中隐藏的一面点燃了。

    他高高跃起，再一次进步、出拳！

    “去死——”他咆哮着。

    这次是机甲钢拳中的——见天地！

    于黑暗中爆发出两抹火光。

    剩下的两只人偶蜘蛛随之宣告死去。

    高文的脑海中，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已获得点数：人物属性点1.1（满1个提现）、技艺专精点2】

    【获得人物技能抽奖机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