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人
陆玲珑这次出了合欢派实力大大增强,无需太过仰仗幻形符,悠哉悠哉的踏笛飞行。
她这一次可不单单为了买药草,没有直接去往花溪谷,而是去到花溪谷东面一处极遥远的广袤山脉。
行了三天多,她也仅仅只到目的地的四分之一,深吸一口气,她来到一处荒废隐蔽的洞穴,里面有水有散落的干柴,为防灵兽出没,用符箓跟着书上的方法摆出个防御阵,洞穴的上面还有个小洞,足矣容纳三人同时上去,上面是一片树林,若是遇到危险也好逃生,陆玲珑摆好姿势继续修行,如今的她的气脉愈发纯净,如果说从前气息如水滴般水花四溅,那练气七层便似溪流汩汩如丝。
头顶上,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却见不到黑暗角落。
气脉游走于全身,渐渐的,陆玲珑的手心浮现白色气团,周身围绕淡淡烟雾,风掠过她的身旁,轻轻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美不胜收。
洞穴在一处小山坡上,外面黑夜如水,却有人令它泛起波澜,一个男子衣衫破烂,狼狈不堪的跑了上来,身后三只野狼穷追不舍,他边跑边甩出符箓,野狼有些忌惮不敢靠得太近,但仍然不失威猛凶狠。
眼看男子手中的符纸已经用光,它们也是毫不犹豫扑了上去,最前头的那只恰到好处咬到他的小腿,那男子吃痛重重摔倒,捡起碎石仍向它们,又一番扭打,眼看后面两头也临近了,他寻机抽出匕首插入野狼腹中,那狼将男子狠狠扔出去,两头狼只能留下照看,男子的小腿已经血流不止,身体伤痕累累,眼看要滚下山坡,他抓住野草奋力向上爬,一股浓浓的屈辱感令他痛不欲生。
他眼见上面似有灯火,跌跌撞撞的走了上去,原来有个洞穴…
身负重伤,只能赌一把了,他慢慢靠近洞穴,似在担心,可灵力已经耗尽了,不管里面有什么,他走了进去,总比在外面曝尸荒野的好。
洞穴不大不小,绕过一些藤蔓,他便看到了陆玲珑,眼前顿时一亮,见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紫色长裙,闭目打坐,衣衫无风自动,周身围绕淡淡白烟,肌肤细嫩,眉如远山样貌极美,他这一看竟失了神,险些忘记一身伤痛。
他意识到此女子正在修炼,不便打扰,可出去又怕野狼再追上他,男子慢慢的走了过去,想找个地方靠一下,可刚一踏两步便后悔了,地上窜出三道光芒,定眼一看是由三张符纸摆弄成的阵法,那光芒一齐朝男子飞来,他如今已然接近力竭,还没等剑拿起来,那阵法便禁锢住了他,符箓随之化作三道火焰狠狠灼烧,他握紧拳头,青筋暴起,火焰近身如同千刀万剐般,将他的思绪搅得一团糟。
“救…救我!”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
陆玲珑手里的气团已经慢慢收了回去,她感应到周围气机不对,睁眼吓了一跳,刚好听见那男子的呼救,连忙走过去引力将阵法收回,走到男子身旁时他已经晕厥。
陆玲珑心绪大乱,想着这人的伤情定然是逃命于此,又恰好碰到她的阵法,虽说这防御阵是雏形,但…面对这样一个受伤的人足矣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翻身,拿出一枚补气养血的丹药,闻着刺鼻的鲜血,她撩开男子的裤腿,又解开他的衣服,吓得花容失色,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全身没多少地方是完好的,全是交错的伤痕,鞭痕、刺伤、咬伤,手上还有刚刚陆玲珑的符纸弄的烧伤,不忍直视!
陆玲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拿出所有可用的药和青莲浸泡的水喂他服下,又去了洞穴最左边的水潭里取水,用柴火烧热后给他一一清洗,用干净的手帕沾药水为他清洗伤口,将一件白衣剪碎后给他包扎伤口。
陆玲珑的手不知不觉停下了,男子上半身已经清理干净,但下面……,陆玲珑咬牙,看着那人这般可怜,只能轻轻扒开他的裤子,她的脸如同火烧云般,连同耳根子也红了不少,可看见大腿的伤又将这等羞愤抛之脑后,大腿有严重的刮伤,小腿似被畜牲咬了,那伤口深可见骨,触目心惊。
陆玲珑颤颤巍巍的拿出一本医书,按照上面所示给他清理,又拿出匕首,有些腐肉不得不刮掉,唯一庆幸的是都是皮外伤,筋骨无大碍,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并不会医术。
这一过程整整一个时辰,陆玲珑跌坐在地上,直冒冷汗,见男子还没醒,又去外面观察一番,弄些枯草回来铺成两堆,幸好她的东西很齐全,拿出毯子铺好将他移到上面去。
男子的脸被她清洗干净,他剑眉星目,面容英俊,纵使重伤昏迷,他的仪态依旧高贵不可侵犯。
陆玲珑也累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轻轻捂嘴打了个哈欠,又到洞口前将被拨开的藤蔓弄好,又掏出四五张符纸贴在地面和墙壁上,这才安心,躺到另一草堆上疲惫睡去。
第二天清晨。
陆玲珑尚在睡梦中,那男子不知何时醒了,看着绵软的被子,看着身上被换好的墨色的衣服,看着火堆旁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裳,再看着不远处那熟睡的女子,他思绪万千,已经明了。
他很想起身,但身心俱伤,又不想打扰那个女子,就这般望着洞顶那些整齐不一的石头,陆玲珑翻个身,被斜射下来的光晃到了,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带着些许惺忪与烦躁,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的起身看向那男子,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气色俨然好多了。
那男子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双手支撑着想要起来,陆玲珑过去立即按住他,道:“你,你要不再躺一会儿吧。”
男子摇头,陆玲珑没办法,只能扶着他慢慢起身,那男子开口,声音沙哑,道:“多谢你了。”
陆玲珑摇头,“不用,算起来还得怪我,若非有那火符,你也不至于被烧伤。”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道。
“我,我叫陆玲珑,那你呢?”
男子稍作开口:“我……你叫我渊吧。”
“哦。”陆玲珑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他,渊并未客气,直接便吞下了。
陆玲珑又拿出个大饼递给他,“吃吗?”
渊接过大饼,大口吃着,也不多说话,见陆玲珑走到火堆旁,道:“你…不吃吗?”
陆玲珑摇头,“你的衣服还没干,我把火烧起来烤一下。”
“不用了,我储物袋里有。”
陆玲珑愕然,随即将衣服扔进火堆,“你冷吗?要不要过来烤烤。”
“不,你还有吃的没?”他现在很饥饿,大饼被他几下就吃光了。
陆玲珑将储物袋里仅剩的十几个野果,四盒糕饼和两壶水都拿了出来,“你到这里来吃吧,你气血尚且不足,多活动也是极好的。”
许是救了他的命,渊很听劝,在陆玲珑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坐在石块上,拿起果子啃食,“你一个人怎会来此山脉?”
“我就是在此夜宿一晚,若非遇到你,我这会儿已经走了。”陆玲珑将几盒糕点全部打开,一大半都给了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渊疑惑。
“既然救了你,总不能看着你挨饿吧。”陆玲珑直言。
“我不是人。”
“啊?”陆玲珑被他这话震惊了。
“我说我不是人。”渊十分平静的说道。
陆玲珑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我瞧你气度沉稳,不像那等凶恶无赖之人,何必轻易自轻自贱。”
渊抬头,一直盯着陆玲珑,眸子平静得有些可怕,陆玲珑被他盯得有些发怵,“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人族。”他淡淡的道。
陆玲珑再次被他震惊了,“那你是什么种族的?”
“别管。”
陆玲珑瞳孔瞪大,“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你不怕我?”他平静如古井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你又没有害我,为什么要怕你?”陆玲珑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
“算了,没什么。”渊显然不想多说。
陆玲珑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她内心忐忑,灵兽与人不同,它们天生便有种族优势,但一些灵兽在达到一定境界后便会幻化成人,也就是化形,不过必须历经漫长岁月或是得到机缘造化才可化形,一般来说化形风险极大,冥冥之中会有劫难,许多灵兽就算法力极高也不愿冒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内,陆玲珑又给了他一些丹药,渊让云渺给自己护法,他借此清静的机会调理内息,顺通气脉。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渊突然大发雷霆,身体竟然被一股可怕的紫色雾气笼罩,他整个人显得威不可当,从头到脚一一蜕变,变成一条盘旋的蛟龙,身体上不断闪烁雷电之力,其声音震耳欲聋,洞顶上,洞穴外的雀鸟被这股威压惊得四处逃窜,陆玲珑已经愣傻眼了,捂着耳朵逃出洞穴,随即渊也飞了出来,因为洞穴被他弄得坍塌,烟尘漫山,充斥着浓浓的怒气。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方圆千里看似平静,也都为这股力量胆战心惊,一些古老生灵蠢蠢欲动。
某处神秘洞府内灯火通明,石壁上映照了一条庞然身躯,万兽匍匐,那身躯微微动了一下,低声道:“甚好,终于是来了,你等前去只管心拼杀。”
某块灵泽山脉,神秘幼小的五彩飞鸟只轻轻振翅,便有了许多飞行灵兽前来簇拥,只听它响起美妙的女音:“去吧去吧,这可是千年一次的机会呦。”
蛟龙的眉心有个蓝色光点,闪烁了几下,他又变成人了,只是衣衫被他撑得有些破败,身体上的伤也全然好了。
“你什么时候走。”渊缓缓落在陆玲珑面前。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现在就走了。”陆玲珑强自镇定。
“好,你把这个拿着。”他凭空化出个海螺还有一枚像眼瞳的紫色珠子,递给陆玲珑。
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下,海螺很漂亮,呈螺旋状,外表精致可爱,上面有些微粒和细长的纹路,光滑而富有光泽;至于那珠子有点儿像夜明珠,拿在手心有股暖流席卷全身。
“这是干什么啊?”陆玲珑问道。
“多谢救命之恩,这紫色珠子是汇聚深海之气的紫极灵眸,海螺则是我族传递信号的泪骨螺,以后你若有什么请求吹响它就好,千山万水我必来报,还有一点,在有水的地方若遭遇不测,此物也可助你调动一些水系灵兽。”渊很郑重的看着她。
陆玲珑见他那么认真,便不好拒绝,微笑着点头,拱手道:“好,谢谢,那我便先走了。”
渊回礼,道:“等一下!”他说完用奇怪的眼色看着陆玲珑。
陆玲珑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还有事吗?”
“你有道侣吗?”渊突然这么问。
陆玲珑惊讶的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那你怎么会有男子的衣服?”
“没什么,出门在外总要备齐全才不会多求于人,又万一别人有需呢?今日不就在你这儿用到了吗?”陆玲珑很坦然。
“嗯,那你快走吧。”渊点头,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陆玲珑看了他一眼,祭起长笛,化作一道碧色长虹离开这座大山,直奔那个目的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