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何昌云带着三名随从护卫正在城门口排着长队。

    他是在林俊称王大典结束以后才启程出发的，这一路行来又都是陆路，这才到了现在才抵达南京。

    交了钱，进了南京城。

    何昌云并不着急去官府衙门，反而在城中先逛了起来。

    此时比之南京初下那月，早已恢复了人气，街巷两旁大多都是商铺，虽然此时行人摊贩不多，但同样的，也没有到处勒索钱财的官兵。

    就连城门口也是，守门的官兵只是收了入城费，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票子（类似暂居证），便没再为难他们，直接放他们进来。

    入城费也不贵，才几文钱而已。

    走了一会儿，见到一处茶馆。

    这是江南地区的称谓，北方则叫茶亭，两广叫茶楼，此外还有茶肆等俗名。

    茶馆里不仅卖茶水，同样也卖春卷、烧麦、水饺等各种吃食。

    正巧，何昌云一路行来，也有些饿了，带着三人来至茶馆里头坐下。

    小二快步上前吆喝道：“客官，要些什么？”

    何昌云温言说道：“先来壶茶水，再随便弄些吃食来。”

    小二：“好嘞！”

    何昌云是有银子的，林俊派他来当使臣，自然是给足了银子，且为了冲门面外加看着他，还专门派了三名护卫跟随。

    本来是要多派几个的，但被何昌云制止了。

    过不了片刻，小二便提着一壶茶水上来，给一人先倒了一碗，说着又给端了三笼烧麦上桌。

    外城区的茶馆自然提供不了什么好茶，主要做的其实还是早饭和小吃生意，顺带给摊贩走卒们提供些解渴茶水以及休息场所。

    那三个护卫亲随虽是林俊派过来的军中好手，但啃了这么多天干粮，终于见着口热饭，当即便动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何昌云只夹了一个送入口中：“嗯，味道不错。”

    叫住准备下去忙活的小二：“小哥打听一下，这街上怎都没什么人呢？”

    小二听了有些意外，问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何昌云说：“呵呵，某是从外地来南京这边投奔亲戚的。”

    小二没问为啥投奔亲戚，还带着三个吃饭跟饿死鬼一样的随从，只说道：“客官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今天菜市口那边要砍和尚，所以大家伙都去看热闹去了。”

    何昌云一脸懵逼：“砍和尚？”

    小二点头说道：“对，还有些道士，不过这些都是假和尚、假道长，平时贯会欺压咱们这些老百姓，皇上这次把他们拉去菜市口砍头，那可是大快人心啊！”

    假和尚假道士？

    何昌云又连忙追问起细节，当得知朱皇帝居然在全国搞起了清查寺庙道观，稽查不法，这番施为可比林俊强太多了。

    莫非这明朝皇帝当真有几分天命不成？

    何昌云心中惊讶之余，又感到深深的忧虑。

    索性也吃不下饭了，草草对付几口，这便带着吃饱喝足的三人离开了茶馆。

    何昌云没去菜市口看砍脑袋，不过就是一些和尚道士而已，看不看无所谓，他此番归根到底还是有任务在身的。

    不用问路，这南京他曾经少年求学时也来过，自然知道衙门是在哪里。

    而明廷这边也没去新建衙门，本来就有衙门，简单修一修就能用了。

    来至内阁衙门。

    何昌云直接将手中的国书递了上去。

    是的，就是国书，就是这么的离谱。

    何昌云劝过，但林俊根本不听，自从当日称王，僭穿龙袍，哪怕是戏服，也是让这家伙彻底膨胀了。

    终究先前只是个寻常百姓，哪怕造反以后趁着朱皇帝的大势，得以迅速起势，但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本性，一旦形势变好，就会忍不住滋生骄纵。

    国书一送到内阁当值官员手里，那官员看了吓得立马跑去送给了上司。

    层层传递，很快就送到了内阁首辅王礼的办公场所。

    “备轿，本官要进宫。”王礼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说道。

    ……

    皇宫，御书房。

    “陛下，内阁首辅王礼王大人求见！”老太监匆匆进门通传。

    “嗯？王卿，他来做什么？”朱怡炅眉头微挑。

    “宣！”

    “宣内阁首辅王礼觐见！”

    过了片刻。

    “微臣王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王礼进门便躬身行礼，双手捧着一封文书。

    朱怡炅瞬间明白意思了，说道：“免礼，呈上来吧！”

    “谢陛下！”

    王礼起身，随即将手中的文书迅速递送上去。

    朱怡炅接过文书，还未翻开细看，就见落款上写着“大越国王林俊致大明国皇帝朱怡炅国书”。

    这一行大字表面，还盖了一方红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

    朱怡炅沉默片刻，怒极而笑：“好，好，好啊！好一个大越王林俊。”

    王礼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怪不得王礼连国书写的什么都没看，就急匆匆进宫来见皇帝。

    这表面的落款就已经不需要再看内容了，还大越国王致大明皇帝，这是真硬生生上来打朱皇帝的脸啊！

    还打的啪啪响。

    也就僵持片刻，朱怡炅虚手一抬，说道：“王爱卿免礼，此事罪不在尔身！”

    “谢陛下！”

    王礼这才诚惶诚恐起身。

    朱怡炅手中捏着那本国书，也没翻开看，因为内容基本全写在标题上了。

    “王爱卿怎么看？”

    王礼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林贼狼子野心已不加掩盖，但眼下我大明正全力支持西征，若是再南讨广东，怕是……”

    好吧！

    这是直言告诉朱皇帝，国库没钱再拿来给你打一场大仗了。

    林俊既然能称大越王，起码广东也是被其拿下了。

    大明若是全力拿下攻粤，林俊肯定挡不住。

    但眼下明军还在皖南跟清军干仗，未来还得再打江西。

    这钱粮支持这两地的战役都够呛，再攻打广东，还要全灭林俊，基本是在要大明的命了。

    “那该怎么办？给这林贼回一封国书？”朱怡炅半开玩笑的说道。

    都林贼了，自然不是真的再问。

    而且给了国书不仅是承认了林俊的越王地位，还是认同对方与大明平起平坐了。

    若是如此，大明未来还怎么号令天下，去跟伪清斗。

    王礼连忙开口：“回禀陛下，林贼不过一介流寇，借着我大明之势才得以起势，有何资格与我大明递送国书。”

    朱怡炅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那依爱卿的意思？”

    王礼说：“或可先见一见那林贼之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