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腾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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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玉玲珑与纳兰晴昱只管在那边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我问凤朝阳:“你们一路过来,沿途可有遇到钱零忧?”

    刚问出这话我便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了。他们若是碰到钱零忧,队伍里要么多人要么少人,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不多不少刚好三个人。

    凤朝阳闻言一惊:“小师弟还没找到吗?”

    “找是找到了,但又失踪了。”我如实道:“和东方雄鹰一起失踪的。”

    “什么!”他更惊:“他给东方雄鹰抓走了吗?”

    “不是他被东方雄鹰抓走。”我纠正道:“是东方雄鹰被他抓走。”

    在他一脸愕然中,我将南若玉记忆中的画面简略说了。凤朝阳听得到抽一口冷气:“你们居然抓住了东方雄鹰,他可是大乘修为,就凭你们两个筑基竟能拿得下他,我看是胡吹大气的吧……”

    “大惊小怪。”南若玉嗤笑一声:“都说那个东方雄鹰怎样怎样了得,就可惜脑子太笨。我和赵明媚不过略施小计便将他放倒了,我看大乘境高手的实力也就那样。”

    我有点无语。想起之前被东方雄鹰怒火追杀的时刻,那么凶险的境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决的事,被他轻描淡写一句“略施小计”给带过去了,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此话当真?”凤朝阳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脸狐疑:“那个东方雄鹰当真如此不济?那你们到底是如何将他抓住的。”

    他关心的地方不太正确,我白眼一翻,继续纠正:“我觉得你现在该想的不是我们如何抓住了东方雄鹰,而是你家小师弟如何将那个已经被抓住的东方雄鹰放跑、自己也畏罪潜逃的问题。”

    凤朝阳缓了口气,勉强接受了东方雄鹰确实是我和南若玉抓住的事实,但刚接受完,又有了新的无法接受的事实。

    “可是小师弟才入门没几天,刚刚凝气,怎么能在你们俩眼皮子底下将东方雄鹰放跑?再者,他又为何要将此人放跑?”

    “那谁知道,这个你都去问他本人。”

    我没好气的道:“我且问你,钱零忧加入你们光明之巅那两日,他身上可有发生过什么特殊变故?”

    凤朝阳道:“其实他何时入的门我并不清楚,只听说他是掌门亲自从外面带来,也是掌门的救命恩人,其余一概不知。”

    也就是一问三不知了,我忍不住小小鄙夷他一把,鄙夷完了,便将目光放到兀自你侬我侬的玉玲珑同纳兰晴昱二人身上。

    察觉到我的目光,纳兰晴昱朝我望来。玉玲珑仿佛与他心有灵犀般,也不约而同的望过来,只不过她双眼紧闭,望的方位有点偏。

    “不知赵姑娘是何方人士?”

    这个时候的纳兰晴昱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其实与外界的垂垂老矣相差不大,只是眉梢眼角看起来有些青涩,没有那种沧桑又苍凉之感,许是佳人相伴,未来可期,眼睛里盛满了光。

    只是眼下不是聊这些不着边际的题外话之时,我敷衍了他几句,切入正题:“你们俩已经大难临头了,你知不知道。”

    纳兰晴昱看了看一旁的凤朝阳:“怎么你们都这么说,那个东方雄鹰当真要来找我们麻烦?”

    “那倒没有。”

    我说了这么一句,就看到纳兰晴昱仿佛松了口气,我不让他将这口气松完,继续补充:“他不是找麻烦,而是要命来的。”

    纳兰晴昱又惊了:“可我不记得我和他有仇……师门里好像也没听说谁跟他有什么过节。”

    “你或许与他无冤无仇。”我看向一旁默默无言又默默无闻的玉玲珑:“但却跟她有。”

    纳兰晴昱愣住:“玲珑和他能有什么仇?”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你的玲珑。”

    于是纳兰晴昱又握住玉玲珑的手,开始划啊划啊划,约摸正在问这个问题。

    精彩的故事即将到来,我连忙竖起耳朵提起兴致,可玉玲珑却说:“我与他确实有些恩怨,只是我现在不想说,等见到他我再告诉你。”

    空欢喜一场。纳兰晴昱向我们歉然一笑:“许是过往之事伤心,玲珑不愿提及,各位莫要见怪。”

    见怪自然是不会的,我挥手表示无所谓,他又问:“却不知东方雄鹰现在何处,各位可否引个路,带我二人去见见他。”

    我愕然:“他此刻杀气腾腾,一心要致玉姑娘于死地,你们不赶紧走为上策,为何要去送死?”

    我望向凤朝阳:“你是不是没跟他们说清楚?”

    凤朝阳一脸无辜:“我说的比你还清楚,他们不听,非要来。我劝不住,有什么办法。”

    纳兰晴昱连忙出来解释:“二位切勿争执,此事确实是我与玲珑一意孤行,与凤道友无关。”

    他看我的眼睛里装着困惑:“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希望几位能够明言。”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这样劳心劳力的帮你们吧。”他点了点头,我便实话实说:“因为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你,那个世界的你叫我们过来帮你。”

    他神色一阵古怪,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像看一个疯子。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实话给你说了,不信也别再问。”我不讲道理的把这事给揭过去:“既然你们非要去见东方雄鹰,我便成全你们两个。”

    主要是我得去找钱零忧,而他此时应和东方雄鹰在一处,便两个人一起找。

    只是不论是钱零忧还是东方雄鹰,现在没有其中任何一个的线索,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找起,我只得先领着众人返回之前的那个村子。

    东方雄鹰既然选在那里设伏,也有可能他其实并未离开。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们一行人刚回到村长家,钱零忧便从屋子里转了出来。

    哈,真是冤家路窄,亏得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到处找他,原来他压根就没离开。

    耍我。

    他一见到我便乐呵呵的笑开了花。但我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便是一个巴掌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一旁的几人看得呆了,他更是瞠目结舌,原本欢畅的笑也变得僵硬无比,仿佛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我。

    其实一掌打完,我也有点慌。

    不是还没搞清楚吗,怎么说也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何时变得如此暴躁了,不问青红皂白便出了手,只因他放走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抓到的俘虏?阻挠了费尽万苦千辛才制定好的计划?

    我时而觉得未免有点小题大做,时而也觉得只是打一个巴掌,实在太轻,有点便宜他了。

    矛盾又纠结的乱想一阵,我这边尚未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后面的南若玉已先替我拿好了主意。

    他往前踏出一步,瞪向红着脸的钱零忧:“你很有能耐嘛,上次揍了我一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现在可是要揍回来了。”

    他飞起一脚,似鹞子般踢了出去。他的动作迅捷无论,,我尚未看清他是怎么踢的,这一脚已实打实落到了钱零忧前胸,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踢得翻飞出去,身不由主的抛了数丈,最后像颗粪球似的滚到了更远的地方。

    凤朝阳怒吼:“你做什么!”

    南若玉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揍人,你没看见吗?”

    凤朝阳更怒:“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光明之巅的人,光明之巅的弟子,只能由光明之巅处置,容不得旁人欺辱!”

    南若玉怒极反笑:“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他欺辱我可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不行?”

    “没错。”凤朝阳冷笑:“就是不行。”

    南若玉脸一黑:“我就偏要揍!”说着向钱零忧的方向再次踏出一步,被凤朝阳抬手拦下,他一掌想要将其推开。凤朝阳又出另一只手来拦……两个人顿时斗在一起,纠缠不清。

    纳兰晴昱和玉玲珑便在一旁看热闹。

    他们只管斗他们的,左右闹不成人命。我望向钱零忧,他方才吃了南若玉一记重手,跌进黄土灰尘之中,半天没能爬起来。

    我挨过去一瞧,却见他口吐鲜血,神色萎靡,看来南若玉那一掌将他伤得不轻。

    “喂。”我喊了一声,没打算去扶他,毕竟曾亲眼在南若玉的记忆里看到过他大显身手,不可能受不住这么轻飘飘的一掌:“起来,别装死。”

    他躺在尘土之中哼哼唧唧:“好痛……”

    我哼了一声:“你之前给人家揍出鼻血,人家不痛?”

    “我没有……”他呢喃着,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我什么时候揍过人,不是他一上来就揍我吗……”

    “我亲眼看到的。”

    这是最有力也是最直接的证据:“还有东方雄鹰,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南宫笑的死,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他双目圆睁,仿似被我问住了:“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放走了东方雄鹰?掌门的死和我……我有什么关系?”

    他那副模样,好像真的是事不关己,怎么看都是纯粹的无辜,可眼见为实,他就算演得再好,也终究不能使人信服。

    “我再问你一遍。”我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放走东方雄鹰,为什么要伤人?”

    “我也再说一遍……”他捂着胸口呼出口气,续道:“我没放走东方雄鹰,我也没伤害过什么人,掌门的死也与我无关……”

    他抬起头来,凝住我:“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你做的事,很难让我不怀疑。”我肃然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他终于也有点恼了,大声道:“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我亲眼看到的!”我却比他更恼,心头不知怎地,火冒三丈,蹭蹭蹭的往上冲,冲得我头昏脑涨:“你不是很能打吗,不是会变黑吗?不是深藏不露吗,现在跟我装什么糊涂!东方雄鹰到底在哪里,说!”

    他神色惊惶已急,又急又怒,吼道:“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我没放东方雄鹰,我也没打人,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这也能叫无理取闹?

    我气笑了,一个没忍住,抬手就是一掌。这一掌去势迅猛,他根本没有闪避的余暇。砰的一声,正中前胸,他整个被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角,哇的一声再度口吐鲜血。

    见状我怔住了,怎地我如今变得如此冲动,一言不合就动手……

    钱零忧身上受伤,却不管不顾,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神色悲恸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你就居然打我?”他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泪盈于睫,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指着我颤抖:“你居然对我出手!”

    我低头看了看手掌,上面余力未消,还留着几道真气,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不敢再与他对视的奇异念头。

    “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他却始终不肯承认,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那些猜测都是事实……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他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我,形影不离,并非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心怀叵测而已。

    又或许,他一开始是喜欢的,只是人都会变,当付出多时得不到任何回应或是回报,再多的厚爱也会消磨殆尽。光明之巅以后,这份喜欢已经烟消云散了,他也不再是从前的他。

    我转过身,往前走出一步。

    就在我打算迈出第二步时,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站住。”

    与方才急切悲愤又气恼的语调不同,这次我听到的,是平静,淡然,漠然,还有一丝冰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不想再见他,没有回头。

    “他是无辜的,你错怪他了。”

    语调仍然平静而冰凉,我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于是回头问道:“什么错怪……”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但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时,已经无法再接着说了,只有戛然而止。

    此刻站在眼前的钱零忧,变得与南若玉记忆中的一样,浑身裹着黑气,眉心有菱形印记闪烁着幽光,浑身散发出一股极其危险不容靠近的气息。

    “终于摊牌了吗……”我冷笑着转身,望着与适才判若两人的他:“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不,你看错了。”

    他眉眼平淡,古井无波:“放走东方雄鹰,打人的是我,不是他。”

    我一愣:“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钱零忧无辜,你冤枉他了。”

    他取出帕子,一边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一边缓缓说道:“对于我所做的这些,他都不知情。”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他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缓慢懒散又深沉的气质,与钱零忧平素淳朴憨实的模样截然不同。

    我顿时恍然:“你不是钱零忧!你是冒充的!”

    我本来以为这下已经算真相大白,可他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冒充,我只是住在了他身体里,暂时与他合二为一罢了。”

    我又糊涂了,什么叫住在他体内,什么又叫合二为一,还暂时?

    见我一脸懵的模样,他丢掉脏兮兮的手帕,悠然说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个与钱零忧毫不相干的外人,无意中与他邂逅,经他同意,与他合体,两个人并做了一人。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

    两个不相干的人如何合体并做一人?罢了,许是他们修为高深神通广大,自有奇妙术法,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给你打个比方吧。”他肃然道:“譬如钱零忧这副躯体是一间房子,他是正主,我是外客,平时我就住在他家中。只是我修为比他高,所以可以随时将他打晕,然后自己掌控这间房子,旁人便误以为我才是这间房子的正主。”

    我懂了:“所以现在的你,根本不是钱零忧。”

    “可以这么说吧。”他眼望天际:“你看到的依然是钱零忧,只不过他的意识被我压制住了,是我在与你讲话。”

    他顿了一顿,补充了几句惊人的话:“东方雄鹰是我放的,那个叫南若玉的家伙也是我揍的。还有前几次在瀛渊多蓼镇,我也霸占过他的躯壳几次。”

    他的话分量实在太大,里面包含的消息也实在太多。我怔住了,怔完之后才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与钱零忧合体,又压制他的意识冒充他做那些事?”

    他闻言笑了,语出惊人:“我是谁?翠善慈一直在找的人就是我。”

    平地惊雷一声轰隆,我只觉整个人从头到尾被劈了个遍。

    他竟然是张飞扬!

    原来翠善慈东奔西跑遍寻不着的人,一直都潜伏在我身边,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见不到人。

    “那你为什么不现身?”害得我和翠善慈白忙活那么多天。

    “因为我不想见她。”

    “怎么,你和她有仇?”翠善慈没提过这事。

    “没有。”他想都没想便道:“其实我不是不想见她,是不想见另一个人。”

    我刚想问那个他不想见的人是谁,他却又自己否认了:“其实,也不是不想见,我很想见,想见她都快想疯了,只是见了又能如何……终究是多添伤怀,相见争如不见……”

    他神色凄凉,像是提到了生平最透骨酸心的往事,我本想听听他的故事,想再问问那个人到底是谁时,忽然想到,此刻好像不是摆龙门阵的好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搞清楚,全都问明白了再摆也不吃迟。

    “既然你一直藏在钱零忧身上从未露面,那现在又为何现身?”

    被我一问,他立刻从悲痛中自拔出来。

    “我不想钱零忧被你冤枉,为我背锅。”他坦率道:“我的意识占据他的躯壳时,他本身意识便陷入了沉睡,所以我的所作所为他一概不知,也没有任何记忆。”

    原来如此。真相昭然,我如释重负,但转念便想到更多东西,警惕问他:“那么你为何要放走东方雄鹰,你与他又有何关联?”

    “我与他素不相识,什么关联都没有。”他一派云淡风轻:“只是东方雄鹰曾救过钱零忧的命,又知道了此人同玉玲珑的恩怨,念着救命之恩,便也想救他一次,将这笔恩情还了。他昨晚去问你的意见,你却说要将东方雄鹰处死,他不想违逆你的意思,但又无法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面前而无所作为,很是纠结。我看不得他那个纠结样子,便自作主张替他把人救了。”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完之后又有些许疑窦涌现,问道:“我们一行人昨儿个才结识这东方雄鹰,那救命之恩却从何说起?”

    他侧身向右边崇山一指:“那里有一方断崖,那日你们分头上山寻人。他一个失足,险些从崖顶坠落,是东方雄鹰捞了他一把。”

    我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那天是去过那个地方的,还顺带捡到了东方雄鹰被荆棘勾破的一方衣角,当时我妄自猜测是他将钱零忧抓了,才发生后面一系列变故,哪知我委实是自作聪明了,那番推衍和事实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可这一切都是眼前此人的一面之词,有几分真几分假,到底是否可信?

    我这厢尚在将信将疑,那厢张飞扬却似看出了我内心的疑虑,说道:“你不用怀疑,我从不说谎。方才的话字字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比起我看到的和我以为的那些,他所说更符合钱零忧的为人,也更能使人信服,更想真相。

    原来真的是我错怪了钱零忧……

    可就算话说到这个份上,依然还没说完。

    “你是什么时候与他合体的?”

    “很久了。”他神色悠远,似在追思:“大概是在一两年前吧。”

    也就是说,从我第一次见到钱零忧那时起,他便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面,一路走来,他目睹了我与钱零忧的一切。

    不过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

    “你为何要与他合体,到底是何居心?”

    我目光凌然。虽然他说出真相,虽然他和翠善慈看起来渊源匪浅,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善类。

    “你听说过灾罹毒体吗?”

    我沉默。

    怎么可能没听过。灾罹毒体,浑身是毒。十丈之内,生机灭绝。这是普天下最凶恶最猛烈也是最无解的毒物。

    翠善慈曾亲口与我讲述,这世界所有的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唯有这所谓的灾罹毒体,她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莫非,你便是这种体质?”我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

    他点头:“没错。”

    我却反而不相信了:“灾罹毒体,十丈以内断绝一切生机。活物靠近必死无疑,便不是活物,也将沾上毒气,变成剧毒物。但你我之间相隔并未超过十丈,为何什么事都没有?”

    “这就是我与钱零忧合体的原因。”

    他再度语出惊人:“原本正如你所说,我不可靠近任何活物,本来是该避世隐居,但那日我途径多雀城,无意碰到钱零忧,他竟不惧我身上的毒气,我便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变得与常人无异。”

    “你说的办法便是同钱零忧合体?”这好像无需多问了。

    “正是。”他又双叒叕点头:“他的体质不惧灾罹毒体之毒,可以将我身上的毒气尽数藏住,与外界隔绝,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为我所害了。”

    “钱零忧知道这事吗?”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他并不知晓。当日我遇见他时,他已濒死,唯有与我合体才能令他意识不至全部涣散。”

    我蓦然间想到了钱零忧无呼无吸,也无心跳,于死人一样的身体状况。

    “他现在,是死是活?”

    “已经死了。”他毫不避讳:“他早就死去多时,只因我与他合体,我的命也与他连在了一起,所以只要我还活着,他也能活。只是活着的仅有意识,他身躯的死无法改变,只能保其不腐而已。”

    这死不死活不活的,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我瞬间抓住了一个关键,骇然问道:“若是你从他的身体里离开,他是不是即刻就会死去?”

    “不错,就是如此。”

    他低了头:“虽然我与他没有什么渊源,但他的体质既能封印灾罹毒气,我便不会让他死。”

    我没再与他多言,主要是一时半会实在无法消化如此荒诞之事,得缓上几个时辰。

    此刻南若玉与凤朝阳的斗法也早就住了手,目瞪口呆的听着张飞扬讲述所有的来龙去脉,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不敢置信。

    之前许多的疑团已豁然开朗。我忽然想起适才张飞扬现身之前,我咄咄逼人的质问钱零忧,他脸上无辜又无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