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几秒，李维无奈地摇摇头，放弃般轻叹一口气，“看来我没有选择了，这位巫师先生，您说该怎么做吧。”

    克劳利满意地看着李维，像是圣诞节的孩童，看着一件心心念念的、打包好的礼物。

    他一抬手，在空气中又变出一行漂亮的金色虚幻文字，火焰纹路装饰得流光四溢，隐隐有些摄人心神的意味。

    “看着你选择的神的肖像，在心里一边凝神想着祂的样子，一边念这句话，最后加上你选择的神明的名字。”

    克劳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缓慢地劝诱。

    李维盯着这行句子，也像是呆住了一样，出神地反复琢磨着，读得很慢，呆板的声音一字一字吐出：

    “我将我的信仰奉献给您。”

    “我将行您的道路，不至偏移。”

    克劳利的眼睛已经满意地微微眯起。

    李维读到了最后一句：

    “我请求您的帮助，让我渡过尘世的困难……”

    男巫等待着这个可怜的小男孩，走向注定的终局。让这一切结束吧，他已经等得太久。就在那个名字出来之后，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所谓，事情马上就会办成——

    李维幼小的声音忽然格外清晰，像是清越的寒光，划破这片虚幻的迷雾：

    “蒙您救护……太乙雷神应化天尊！”

    仿佛一道霹雳一瞬间闪过，整个房间都被明晃晃地照得透彻，把一大一小两人的面容映得惨白冷硬。

    喀拉！两幅悬浮的肖像应声破碎，克劳利的虚幻身影飞快地摇曳着，还不甘心地想伸出手来扯住李维，却已经越来越淡，刚伸出手来，发现手掌已经消融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脚下已经升起了明亮的熊熊火焰，将克劳利四周团团围住，火苗若隐若现地舔舐着长袍。

    太乙雷神应化天尊，道门第一护法神，都天纠察，雷火伏魔！

    四周冰冷的恶魂们，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都被震成了齑粉。

    整个房间仿佛一块被洗净的肮脏玻璃，突然清晰了许多，只剩下了李维和克劳利，一个小孩子，一个中年男巫，两人一坐一站，在火焰中毫不动摇地对视。

    咯吱吱咬着牙，克劳利的脸庞肌肉狠狠地抽动。

    仅仅一瞬间，胜负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计算过，不应该有错误的，这个孩子连记忆都被自己动过手脚，绝对不可能接触过别的神明。

    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孩子能接触到东方的神明，而且还产生了命运的牵绊！这完全不合理！

    “很疑惑吗？”李维敏捷地站起身，退了一步，谨慎地等待着克劳利被火焰完全吞没。

    他不想冒险，不介意用讲话拖一点时间，“你至少犯了三个大错误：”

    “第一，我没有告诉你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李维的？”

    克劳利阴沉着脸，完全失去了一切尽在掌握的风度，“也许是因为我通过魔法读到了你的内心。”

    李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小孩子，火焰映得他神采飞扬。

    “第二，你太急了。你不该这么信任一个小孩子，特别是流浪儿。哪怕成年人都不一定能马上理解这些。如果我真是一个普通小孩子，那我应该大喊大叫，完全不相信你说的话，嚎啕大哭。可我表现得这么镇定，你却毫不意外。我说我理解了，你居然真就迫不及待地含混过去，急着教我沟通神明的仪式……”

    “你的目的性未免太强了，克劳利先生。”

    “这也可能是因为，我认为你是个早熟的孩子，想要你完成我的要求，所以急于帮助你脱离危险。”克劳利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呵……”李维摇了摇头，毫不关心克劳利的诡辩挣扎，“那么第三点就再明显不过了……”

    “克劳利先生，你或许觉得，一个小孩子没什么见识，很好哄骗。不巧的是，我刚好了解一些神话方面的冷知识。”

    “那两幅肖像，既不是荷鲁斯，也不是伊什塔尔。而且，正神也绝对不需要所谓的交换。”

    “所以，你想要我做交换的那两幅肖像，是什么呢？”

    望着克劳利不断抽搐的面容，李维悠然地开口，身体却悄悄做好了随时回避的准备。

    看着形势翻转过来，但李维可不想再阴沟里翻船，被算计回去！

    对方是一个巫师，在缺乏了解的前提下，李维不会自大地相信，这个敌人会简单地束手待毙。哪怕自己刚刚借用了一点力量，算计了克劳利一把，李维依然暗暗抱着十足的警惕。

    克劳利冷冷地注视着李维，像是要把他小小的身影刻在心里，“你猜到了，不是吗？”

    “那是我。是我亚雷斯塔·克劳利的阳性和阴性，两个不同侧面。”

    李维安静地和克劳利对视。

    这个巫师，对自己很明显有所需求。

    而他要求自己观想他的肖像，以信仰交换力量……

    正吻合了李维前世曾经了解过的一种法门。

    聚敛香火，愿力成神！

    这样的存在，多是地方的灵体、名人，享受祭祀，或是修行日久的人类和动物所化。和正神的层次当然远远无法相比。

    他们依赖香火，需要信仰，这就和正神存在了本质性的区别。对正神来说，即使没有人类，都不会有影响，完全不是一个维度。

    李维从另外一方世界而来，那方世界神道昌明，李维自然也有所涉猎。

    李维知道，这种依赖香火的灵体，如果想要做好事，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有作恶的心，那也是再简单不过。

    如果自己真的把心灵奉献给了这个巫师，那就相当于达成了一个契约。自己的一切，就在他的手中了。

    克劳利面容逐渐平静下来，身形却愈发虚幻不定，接近于消失的透明模样。

    “李维，你真的很聪明，比我期待的，聪明太多太多。”克劳利坦率地夸赞，“但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神明并不是你想呼唤就能成功沟通的。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沟通那一位东方的神明？”

    这是他最不明白的一点。

    的确，很多人会去念那些耳熟能详的神灵尊名，却很少有人真正与祂们相遇。

    李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克劳利的身影逐渐彻底虚幻消失。

    已经不用拖时间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讲解？

    最后消失前，克劳利冷冷地说：“李维，我们会再见面的。我衷心期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几分钟后，确信亚雷斯塔·克劳利暂时已经不会再回来，李维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

    “还好……真的只是个灵体。”

    刚刚穿越过来，毫无准备，就和一个未知的施法者对峙，互相算计，压力实在是有点大。

    如果没有原本的知识帮助，恐怕现在自己已经变成那个男巫克劳利的傀儡了！

    扭转乾坤的关键，就在于，自己用克劳利提供的仪式方法，链接到了那一位神明。

    如果是其他神明，可能不会一次就回应。但是，那一位却是危急之间，必定回应的。

    所以，自己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向祂祈请。

    那位曾经许诺：若有三分修持，祂有七分感应；若有七分修持，祂有十分感应的……

    修行人的保护神，道门第一护法神。

    顷刻三天朝上帝，须臾九地救生灵。手执金鞭，都天纠察，飞腾云雾，号令雷霆。

    志心称念……太乙雷神应化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