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李维的呼吸都变得极轻极淡。

    他有一种感觉……

    只要他愿意，从现在开始，他甚至都不需要呼吸，就能够继续存活了。

    面容不动，李维感受着身体里每一处最细微的血肉。

    但，那种无边无际的奇异的存在感，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安静地缩到了身体最深处，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有半点迹象！

    甚至于，身体里还隐隐约约传来一种不满足的饥饿感。

    果断地起身，李维一只手倒提起凤凰福克斯。

    从刚刚开始，这只火鸟就在旁边跳来跳去，不断鸣叫着，想要靠近自己。

    捏住它的翅膀，让福克斯少安毋躁，李维从书包里抽出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标准咒语，三级》，用魔杖点了点，把它变成一面小圆镜。

    学完和人体相关的变形术，当然要看看自己还是不是人。

    万一变成这只傻鸟的模样，就吃大亏了。

    望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李维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没有什么可见的变化？

    但多看了几秒，他就意识到了区别。

    人类的牙齿，随着换牙期过去，就会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通常来说，人的牙齿只有二十八颗。算上智齿，最多将将有三十二之数。

    对着镜子，李维张开嘴。

    镜子里穿着巫师袍的少年，露出了一口光洁如新的牙齿。

    四十颗牙！

    洁白整齐，细密平整，毫无缝隙。

    只有青史留名的圣人、神人，才有这样的齿相。

    友教中，传说中的释迦大贤，就是四十颗牙！

    在这一刻，李维也知道了自己的自然寿命。

    那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数字，尾数在微不可察地不断减少着。

    能知己寿。

    这也是肉身修行后，自然而然衍生出的一个小神通。

    “福克斯，你来啄我一下。”

    李维松开手里的凤凰，任由它扑腾着躲开。

    对这具身体，他隐隐有所预感，想要验证。

    福克斯偏着脑袋，很不信任地望着李维，低头梳理着金红的羽毛，又抬头看看李维，鸣叫一声，试探地靠近。

    唰！

    凤凰闪电般地下口，啄在李维的小臂上。

    看得出，不知为什么，这只凤凰很想尝尝他的血液。

    但它没有啄进去。像是被极有弹性的一层软膜挡住，福克斯一下子失去平衡，趴着摔在李维的床上。

    李维手臂上，只留下一个浅浅凹陷，毫发无伤。

    “你这个力气，太过死板，不好用。我的皮肤更有弹性，好用。”

    李维满意地摸了摸手臂，依然细腻如初。

    他没有用铁甲咒，皮肤也没有变硬变厚。但哪怕是凤凰的尖喙，也无法啄入这具身躯。

    看到福克斯摔在床上，已经快要和他的《妖怪们的妖怪书》打起来，李维一把抓住那本书的书脊，扔到了床脚。

    “再试试这個。”

    乾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

    李维手中，逐渐浮现三尺金黄的虚幻剑刃。

    刚刚取出，福克斯就往后挪动身体，身上的羽毛都一下子炸了起来，再也不顾继续攻击李维的课本。

    “不砍你。”随口安抚着这只受惊凤凰，李维轻轻把手臂在剑刃上划了一道，“是砍我自己。”

    丝毫没有阻力。

    李维只觉得微微一痛，灵剑在手臂上已经划了一道二指来长的伤口。

    滴答、滴答。

    鲜血汩汩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寝室的地板上。

    几乎是一瞬间，那只还盘踞在李维床单上的凤凰，猛地昂起了头！

    ……

    真变成唐僧肉了！

    对这个结果，李维异乎寻常地平静。

    他眼睁睁地看着，福克斯欢快地叫着，一滴一滴地把他的血液舔舐干净，甚至还有些馋嘴地绕着他转圈。

    看到李维无动于衷，这只傻鸟还想用它的尾羽和李维交换。

    互相交换身体部件，以示友好是吧？

    虽然对凤凰的尾羽很动心，但李维依然忍痛拒绝了。

    凤凰的尾羽，是制作魔杖的好材料，在对角巷也能兑换高昂的加隆……

    但他已经把蛇怪的躯体卖给了邓布利多。偿还了霍格沃茨的助学资金以后，贤者之石里的金币，也终于积攒下了一些，不算缺钱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也许今天，李维还真要踏上卖血的道路了。

    凤凰传授的古代变形术，该不会就是想引诱人类，变成它们的血包和食粮吧？

    李维心中，也曾经有略显阴暗的猜想。

    但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变形魔法，自然知道，这个魔法的原理，只是调整身心的平衡。

    真正让他血液变得奇异的，是他身体深处，涌出的那股神秘力量。

    今天早晨的占卜课，一如既往地令人昏昏欲睡。

    暖洋洋的壁炉、茶水、小饼干，冗长无味的预言和恐吓。

    赫敏没有来上课。

    看样子，她已经听从了李维的劝告，找特里劳妮退掉了这门课。

    但昨天晚上，李维已经画好了给格兰杰夫妇的符咒。

    他原本想在占卜课上交给赫敏。

    略一沉吟，李维搬着软布坐垫，挪动身体，坐到了哈利和罗恩的小圆桌边。

    两个男孩，正在愁眉苦脸地对着对方的茶杯猛看，仿佛他们都极其憎恨对方喝掉的茶叶沫。

    眼球藏在玻璃杯后面，被滑稽地放大。羽毛笔在笔记本上，磕磕绊绊地写着一两个单词。

    自从上占卜课开始，他们就时常挂着这幅表情——不难猜想，这是因为特里劳妮的固执。几乎每节课，她都要锲而不舍地预言哈利的厄运。

    “亲爱的，我看到了乌云，暴风雨……”李维凑近，罗恩还没有丝毫反应，沉浸在扮演中。

    他正在刻意模仿特里劳妮的沙哑嗓音，“那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李维轻轻敲了敲桌子。

    罗恩手一抖，差点把哈利的茶杯摔个粉碎。

    “哥们，你不该这么神出鬼没。”他显然吓了一大跳，恼火地小声咕哝着，把那个还带着沫子的茶杯重重放下，发出很大的响声。“那意味着，我们身边这位年轻的找球手，会没办法参加他的魁地奇比赛。下暴雨的时候，比赛肯定会取消，对吧？”

    这个占卜让李维和哈利都忍不住笑了。

    哈利努力忍住笑，把这个预言往本子上誊写：“乌云，暴风雨……嗯，我会错过魁地奇联赛。特里劳妮教授肯定喜欢这个，她就喜欢记录我的厄运——与其担心天气，那个闯进来的坏蛋才更可能做到这一点。”

    等到特里劳妮教授的目光从几人身上移开，李维推了推哈利，使了个眼色。

    “赫敏呢？”

    哈利尴尬地看了李维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罗恩。

    罗恩的脸色黑了下来，有些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