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我就回了修仙界，在三海境中潜心修炼了很久。”略作沉默后，黑袍人接着说道。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孱弱，凭借我那弱小的实力，遇见修士逃都逃不掉，再这样下去，行走世俗界，早晚要出事。这次是运气好，有她给我打掩护，让我侥幸逃得一命。”

    “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可不觉得我还能有如此好的运气了。所以这一次，我决定等修为小成，起码拥有能在修士手底下逃得性命的实力后再去世俗界，我也的确做到了。”

    “等我再见到她时，她已不再是少女，已经长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嗯，就是楚楚动人，我记得这个词汇，有很多人都这么说她。”

    “我的心中，还残留着对她的执念，不过这一次不是报复，而是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救我。我是梦魇，她是人类；我是猎手，她是食物；我实在搞不懂，她有什么理由要袒护我。”

    黑袍人不疾不徐诉说着，声音醇厚，宛如一坛密封多年的陈年老酒，颇有一股独特的韵味，能够将人彻底带入其中。

    依旧是古镇，小桥、流水、人家。正值三月，春花烂漫。

    他再度归来时，已不再是一道简单的黑影，他给自己的捏了一道形体，化作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可惜，因为修为实在太烂，他能维持形体的时间很短，而且身形也不是特别凝实，有些地方甚至能明显看出来是虚影。

    所以他从来不敢行走在阳光下，只敢偷偷摸摸地行走在黑暗中。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徐夜。

    从那天开始，他便想方设法出现在她身旁，依旧是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来，她为什么会愿意救自己的深层次原因。

    白天，他变回本体，以梦魇小小的身躯，藏匿于她常去的地点。

    他看着她在别人家做帮工，赢得了主家的连连赞誉，夸她心思灵巧、勤劳肯干；他看着她照顾行动不便的邻里老人，帮人清洗衣物、打扫庭院；他看着她把主家赠予的小物件，一点不留的分发给了邻居老幼。

    他看着她每每做好饭，自己却不吃，而是先给在附近流浪的可怜人送去；他看着她捡回来一些受伤的猫狗鸟雀，悉心照料，养好伤后再将其放生。

    晚上，他化作形体，用人类之躯接近她，还经常性的与她擦肩而过，一来二去，二人也是混了个脸熟。

    不过晚上她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或是织一些衣物，或是做一些家务，或是陪伴老人，或是照料弟妹。偶有出门，也是替一些腿脚不方便的邻居传递消息。

    这令他很郁闷，他虽然成功化出了形体，但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她，更别提认识了。要再这么下去，想弄懂被救的原因，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他很着急，但冥思苦想之下，也寻不到别的办法。

    心中愁苦之余，他经常漫无目的地在古镇上闲逛。这是徐夜为数不多的爱好，他依旧跟以前一样，喜欢繁华，喜欢热闹，喜欢人间烟火气。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因为心中有散不掉的疑惑，不论他怎么逛荡，都是始终围绕着她。而且，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食过人类精气了。

    有一天晚上，徐夜像往常一样，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逛荡着，关于如何破解心中的疑惑，他还是一筹莫展。直到一声惊呼传来，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过去，却看到原本独身夜行的她，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身旁还多出了几道黑影，正将她围在正中。

    “不好，她遇到歹人了。”徐夜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想也没想的就朝她的方向奔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忘了他还不认识她这个事实。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她出事。起码，在弄清疑惑前不能。

    “小子，莫要多管闲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了出来，拦在徐夜面前，黑压压的就像一座小山包。

    “滚！”徐夜低吼一声，接着夜色的掩护，在冲过去的间隙，放出了梦魇的天赋术法——威慑。

    一般人在中了梦魇的威慑术法后，也会变得浑浑噩噩，如同梦游一般。他以前只在想食人精气时，才会用出这招，这还是第一次纯粹的用这招来对付人类。

    看起来效果不错！

    那大汉在徐夜的威慑下，一秒钟都没撑过，很快就变得不省人事了。徐夜用术法招来一阵风，加持在自己身上，一个猛冲，那大汉顿时向后飞出老远。

    “靠！这小子这么生猛，连大壮都能直接撞飞。”一道声音自几道黑影中响起。

    “少废话，赶紧解决了这小子，再回来收拾这妮子。”又一道声音响起，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一起上，免得夜长梦多。”

    “来得好，小爷我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蟊贼了。”徐夜在原地站住，哈哈一笑，浑然不惧。

    “好小子，够嚣张，希望你有足够嚣张的本钱。”一道黑影一声怒骂，就要冲过来，但却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贱人，放手。”那道黑影转过身去，狠狠踩着拼命拉扯着自己的裤脚的柔嫩小手，每一脚踩下，都仿佛带着巨大的怨气。

    “快跑，这些家伙不好惹的，他们是附近的恶霸，你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万一被抓住就死定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却又暗含了一丝决然。

    “贱人，找死！”那黑影越发愤怒了，弯下身子就要去抓倒在地上的姑娘，但身形只弯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一股无名的恐惧自身后传来，仿佛是被择人而噬的猛兽盯上了一般，令他头皮发麻。那黑影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回头，便见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就在自己转身的空挡，自己的同伴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了一地，可是，自己明明连同伴的哀嚎声都没听到啊，这小子是怎么办到的？

    没来得及细想，黑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小子，你敢打我的人，你可知我是谁？”

    “当然知道！”徐夜丝毫不理会黑影的色厉内荏，冷哼道：“一个找死的人，我说的对吗？”

    “你……”黑影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先一步飞出去了，只在空中发出一声闷哼，便重重地摔落在地，再无声息。

    等做完这一切，徐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歹人的问题是解决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呐。

    他只是个梦魇，从来没有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他该怎么面对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