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云反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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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追命之寻(上)

    少彩缓步降落,携着素儿慢慢落地,素儿即刻奔上前去,止不住地大喊“爹爹”。然而走近一看,却见着树下那人头发完全披散,一片花白。“怎么会这样,爹爹,您怎么样了?您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

    “师父,求您救救我的爹爹,素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您内力深厚,一定有办法救下爹爹的!”素儿连忙跪在地上,向少彩一步步爬去,汪刚见状想扶起她,转念一想却又没敢动手。毕竟这少彩性格古怪,还不知她会否答应,若是自己上前,说不定只能是徒增阻碍。于是他只得不住拍打自己脑门,心里责备自己为何不止住少彩去多管闲事,非要招惹赵三斗,徒劳浪耗宝贵时间。

    未想到少彩却没像汪刚心里想的那般无情,而是连忙走向前去,仔细瞧看。谁知道她却出乎意料地道:“他不是你的爹爹,他理应是你的祖父!”

    此话一出,汪刚与素儿无不惊愕,可素儿此刻那里还管得了这些?只是依旧求着少彩。

    汪刚连忙走近素儿,双手就要挽她起身,可她却犟地双膝抵在地上,不肯起身。“小妹妹,你快起来,我师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你就快快起来,别把膝盖弄伤了。”见她依旧不起,只是哭泣不停,汪刚心里也不禁怜悯起她,赶紧过去看看,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

    只见少彩又从左袖中掏出一个浓黑小瓶,倒出许多药丸,又用右指点住他的胸口,一张血嘴随即张开,连忙将那些药丸都倒入嘴中。“汪刚,快来帮我把他扶起。”汪刚赶快将他轻轻扶起,少彩再次左手上举,伸出拇指与中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要动用自己的独门绝技“绮竟澧兰指”。于是少彩在前,施以绮竟澧兰指不停点着他的一众血脉;汪刚则在身后辅以横断谷内功“槛秋散”,二人就这样为素儿的爹爹疗伤数许。

    “啊!”汪刚大喊一声,被迫后退数步,少彩也是连忙点了自己头顶双穴,这才逐步稳住。原来二人疗伤之时投入的真气都已被返回,那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二人都默不作声。

    素儿心里已经知晓结局,再也不能自已,放声大哭。

    “爹爹,爹爹,你醒醒啊,不要丢下素儿,素儿还没有好好陪你去看大山大川呢,那是爹爹你的夙愿啊!”素儿泪如泉涌,不可绝断,声音愈发变得嘶哑,双手开始颤抖,愈发加重。

    一旁的少彩虽是懊恼不已,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见她如此伤心,只能再次使出绮竟澧兰指,将她定住。“师姑,不可。”汪刚见少彩如此,心中多有不安。那是因为他知道少彩的绮竟澧兰指虽能定住人的穴道,使被定之人虽不得动弹,却不会止住她的血脉流动以及心绪波动,要是她悲伤至极,极有可能因此扰乱心脉,重则危及性命。

    少彩听了汪刚此话,心里自然懂得。“那,唉,这都怪我,误了大事!”她将汪刚拉到一旁,与之小声说些什么。

    回来之后,少彩又给素儿吃下一颗药丸,并未解开她的穴道。

    “我给她吃了一颗天莲雪丝丸,你现在大可放心她的安全。”少彩对汪刚说道,又叹了口气,再道:“她说那是她的爹爹,可他明明是位50多岁的老人,论年纪该是她的爷爷。而且他的武功造诣很是高深,素儿却没有半分功夫。”这话自然是为了解汪刚的困惑。

    “现在说这些话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是谁对他下的毒手,替你徒弟报仇,否则她恐难以入你门下。我看那赵三斗身上的伤并不轻,他转雀门的人又极为阴险狡诈,极有可能是他所杀。”汪刚看向素儿,仔细推敲凶手。

    “看他的伤口,就方才那人的武功也可造成此般伤害?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伤他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我料转雀门的那些喽啰也不可做到。”少彩自己武功高强,自然不将赵三斗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倒也是,晚辈学艺不精,武功稀疏平常,自然不如师姑这般考虑周到。我看他的伤口并不算深,内部脏腑却被震碎,伤他之人确实高深武功,我见识太少,真不知是何等神功。”

    听着汪刚这般考量,少彩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此时素儿随已被定住,可她先前太过悲伤,用尽了力气,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好在吃下了少彩喂的天莲雪丝丸,固气稳血,此刻还算稳住了绪血,只是太过力竭,终究是昏睡过去。她就倒在爹爹的尸首身旁,手还贴在他的脸上。

    看着如此悲凄场景,少彩心里其实很是难受,可碍于汪刚在一旁,终究是没有流下泪水,只是静静候在一侧。汪刚则没有闲下来,他亲眼目睹如此生死离别,不禁对凶手愈发憎恨,于是拿起佩刀,沿着四处寻去,以求能否找寻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而杨玄感一行人自放走老鸭鬼二人后,继续向北而行,正是往着横断谷而去。日渐高起,虽是春日,可雾气已经散去,热气逐渐来袭,那群手下推着板车行了数十里山路,真是无比辛苦,除了黄征没有推车,其余众人都是满头汗珠,气喘渐急。杨玄感察觉此况,只得让众人停下歇息片刻。

    众人将那板车停在几棵大树的阴凉下,自己也纷纷找个大树,靠在身后,大口喘气。这时杨玄感又问道黄征:“黄征,给父亲的信可是加急送去的?送信那人定要可靠。不可半路出了纰漏。”

    黄征捋了捋胡须,答道:“少主尽管放心,送信之人绝对可靠无比,到了驿站就会再换快马,明日必定到达大兴,禀告越国公。如此一来,他便会早日派人来找寻四公子,顺带将那转雀门剿灭。”

    “你真当这转雀门是什么草包门派,那些人是等闲之辈?若不是父亲好交高人,自己又功高位显,哪里能寻得程师宗这般武功绝世之人来助我等?怕不是我们一个个都要命丧于此。”看着黄征极为自信的面庞,他又接着说道:“方才在那片树林中遇见的一男一女,身手也是极为不凡,尤其是那女人,看着容颜美貌,谁知她袖中竟然藏着一把玉笛?那玉笛倒是极为好看,我在皇宫里也没见过那样的笛子。可那笛子看着好似人畜无害,谁知道里面居然还藏有暗器?由此可见这江湖之中,净是高手,绝不比大兴的那些将领有所差,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来的时候却是太过藐视此地了!”

    “那两个人有什么厉害的?最终还不是要靠大哥你放了老鸭鬼才救下那个女孩?况且那女人好不凶恶,竟然使出暗器来偷袭,如此好下流之术,她那功夫自是显而易见。”那黄征未再说话,倒是杨玄挺极为不服,脸上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摊开双手。

    “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所以我们真的要感谢父亲让我们来此地,不然整日里与那些王公子弟厮混,哪里开阔的了眼界?不到辽远之地,哪里知晓自己的孤陋寡闻呢?三弟,你同我一样喜好舞刀弄剑,骑马射箭、近身肉搏也是无不在行,可碰上那些真正的武林高人却是不堪一击,我们还须多加努力,不可放松,整日里沉溺于酒舞之中。”杨玄感看弟弟并不服气,便将自己腿上之伤给与玄挺一看,意在告诫他要谨慎行事。

    “弟弟听大哥的话。只是如此看来,那程师宗之赠予药丸确是灵丹妙药,大哥服用之后,腿伤已有所好转,身体也恢复的如此之快。待到我们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告与父亲大人,让他好好嘉奖一番程师宗。”

    那黄征连忙接过话来,道:“那程师宗固然是十分厉害,一人将转雀门两人分别打退,可追根到底,还是我们少主身强体壮,吃了那样一杖,却并无大碍。少主日后定能亲自镇压转雀门,为越国公立下大功劳!”

    “行了,大家歇息很久了,快快启程,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我四弟!寻到者,赏黄金百两!”杨玄感大手一挥,又要携着众人前行。

    此时再说回汪刚,他拿着佩刀在附近林里四下探寻,万分细心,一草一木都要贴近勘察,便是飞来几只雀鸟,他也在仔细观察,生怕那鸟身上被人藏着什么致命武器。如此来回细细地寻了两圈,还是不见有什么线索,也只得摇头往回走去。

    待他回到素儿爹爹被杀之地时,却忽然发现少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素儿还趴在尸首身侧。汪刚不免心头一跳,顷刻间流下许多汗珠,他已经猜到少彩定是知晓凶手是谁,趁着自己方才不在的功夫独自一人前去寻仇了。想想素儿他爹被人惨杀的景象,汪刚心里不免责怪少彩,她将素儿一人抛在此处,若是方才那杀人恶人再度回来,素儿哪里还能有活命?真是为了杀人,连自己将要收入门下的女弟子都忘在脑后了。

    所幸素儿并无危险,汪刚也只是缓舒一口长气,待到素儿醒来,不断地安抚着她,又征得素儿同意,便将她爹爹的尸首埋了起来。那埋葬之地正是素儿家中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青翠连绵,还有许多雨后春笋,长势喜人,在绿荫之下成长。“这真是安详、宁静的地方,将他爹爹埋葬于此,也算是唯一的告慰了。”汪刚叹了叹气,只能如此想着。

    他并不知晓,这片竹林,承载了素儿平日生活里多少的欢乐、祥和与幸福。每当素儿嘴馋了,想要出山去赶集,爹爹都会编制许多箩筐,到了集市上,先拿箩筐卖钱,再拿着卖来的钱去给素儿买她想要吃的美食,每次归来,素儿都是饱腹而归,而爹爹却几乎是愈发疲倦。那编制箩筐的竹子,自然就是取自此处。落云山里什么样的树木植物没有?竹子更是多见,于是爹爹于此砍竹、削竹、编竹,素儿就在附近玩耍......

    一想到这些过去的点点滴滴,素儿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不能自已,好在汪刚陪在身边,不断地安慰着她。素儿走回屋内,拿起爹爹生前用过的毛笔,颤颤抖抖,汪刚忙接过笔来,蘸上墨水,拿起从柴房里找来的一块平滑木块,放于桌上,写道“家父贺...”

    “小妹妹,后面该是什么字?”

    “我,我不知道。”素儿再度哭泣,汪刚此时心里一惊,想起少彩的话,大有所悟,又赶忙去安抚素儿。“师父在大堂上似乎问了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莫非师父知晓内情,难道真如师姑所说,不是他的爹爹?”汪刚心里顷刻间有了许多猜想,想了想,只能决定先带素儿回到谷中,或许才会有答案。

    而那少彩人去了何处?原来她在听了汪刚的推断后,心里不断猜疑,将她所知晓的高手人物已经想了个遍,却也得不出个答案。但她终究是女子,具有与生俱来的独特灵敏感,她看着素儿的一支手搭在尸体的脸上,另一支是在胸口,忽地发觉那胸口所中刀伤并非是致命之伤!

    她再凑上去细细瞧看,那胸口所中之刀伤正如汪刚所言,只有半个指甲盖长,丝毫不深,伤口流出的血也已经干涸。她赶忙上前摸去,脏腑却是被震碎般,一如汪刚所说,可她立即大有所悟,这道伤口,是在胸口正中之位置,而素儿的爹爹气血本是十足,少彩一看便知他是多年习武之人,武功十分高强,怎可能会轻易被人刺中胸口?

    所以,这一处伤痕,不是致死之伤、致命一刀,而是死后被凶手另行刺上的!目的,自然就是要遮人耳目,混淆视听。

    于是少彩连忙起身,一时间竟然忘了素儿还昏睡在一旁,就使起轻功,追向她心中的嫌疑人。

    这一路上,少彩的脸都只有一种表情:冷酷无情。

    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同时,更对那个凶手愈发愤怒。旧仇未报,新恨又添,势必要为素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