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请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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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心理阴影

    这两天山东都指挥使靳荣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不光是因为不久前御史赵圭弹劾他的消息传到了济南,还有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向山东布政使司报告了一件大事:

    距离济南数十里外的一处驿站走了水!

    这件事立刻便将靳荣惊了一惊,虽然具体的情况还没传回,但已经有“不下十人死亡”的消息在济南疯传。

    于是晌午正用饭时,在听到儿子与自己犟嘴后,突然爆发的靳荣上去就扇了他两巴掌:

    “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靳安康捂着脸,感受到火辣辣疼痛的他刚准备继续顶嘴,一旁的母亲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了他,随后回头劝丈夫道:

    “夫君莫气,康儿他不就是骑马冲进了田里么,再说当时不就赔了钱?

    那御史抓着不放也没用,我看圣上都没说什么哩。”

    “你不懂。”

    靳荣强忍怒气摇了摇头,感慨了两句慈母多败儿后自顾自地离开了后衙,他还得去等消息。

    作为正二品的命官,靳荣却与其他同僚不一样,至今都规规矩矩地按照太祖的规定住在都指挥的府衙里。

    身为靖难功臣的他如此小心甚微不为别的,就是怕被汉王朱高煦牵连。

    作为自永乐大帝起兵时就追随汉王的一员,十余年前在汉王三护卫被撤裁迁往口外后靳荣便觉得自己没了前途。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光没有因此受到牵连,还受永乐帝赏识升了官,成为了整个山东官职最高的军事领袖。

    自那以后,为了报永乐帝之恩,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前途,靳荣始终尽职尽责,并与汉王彻底断了联系。

    “新君春秋鼎盛,只要老老实实的,我和汉王都还有富贵。”

    这是前年永乐帝驾崩后靳荣的第一想法,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洪熙帝继位不到一年居然也驾崩了!

    去年宣德帝登基后,靳荣便知道这下麻烦了。

    朱瞻基与他的父亲洪熙帝不同,根基浅薄且在跟随永乐帝北伐时也没立下战功,就算其有“好圣孙”之名,但光靠一个名头可无法让人服气。

    朝中大臣们倒还好,慢慢折腾收权便是,可封地距离北京仅仅八百里,曾经在靖难之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汉王便让朱瞻基有些如芒在背了。

    汉王有没有实力造反不重要,但有没有汉王这个人,很重要。

    所以当济南地界也开始流传:

    “去年洪熙帝驾崩后太子赶往北京时被汉王阻挠。”

    这样一条消息,且山东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对之置之不理后,靳荣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对。

    “我与那赵圭无冤无仇,何故以我儿子顽皮的小事弹劾我?

    那内阁首辅杨士奇的儿子在江西欺男霸女,为了一点口角就把人活活打死,怎么不见你们这些言官去弹劾他?”

    回到府衙后,靳荣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气愤。

    赵圭的弹劾就有如一条勾魂的锁链,正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

    “启禀都指挥使,府衙外有人求见。”

    正焦虑间,一个亲信走过来小声在靳荣耳边说了几个字,靳荣闻言奇道:

    “周福的儿子怎么跑来我这里了,难道。。。。。。”

    也不知为何,听说周光美在府衙外求见自己后,靳荣下意识便觉得驿站走水一事可能与其有关。

    思索片刻后,靳荣吩咐道:

    “带他进来,小心点,千万别让人看见。”

    “是。”

    府衙外,今天一大早与吴兴等人会合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济南的周光美正躲在远处的一栋酒楼里。

    遣人与靳荣的属下去联系后,饿了一夜的他正坐在那里用餐,吴兴也在一旁边吃边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

    “晚上俺往济南的方向走,找到俺舅此前派来的人后就立马过来了,路上先是遇到王岩,随后抓了几个追杀他们的白莲教妖人,问出了他们大部所在。”

    “嗯。”

    周光美听到这里时正咀嚼着一块软滑咸鲜的海参,“咕嘟”一声将其咽下后,他点点头问道:

    “后来你抓住他们领头的没有?”

    “让他们跑了!”

    说到这里吴兴顿时来气道:

    “那个戴面具的一见俺带着人过去后就立刻跑了,简直比泥鳅还要滑。

    俺当时对他射了一箭,可惜左肩有伤,只射落了他的面具。”

    吴兴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块面具,周光美接过后盯着上面凹下去的地方瞄了一眼,发现这就是个单纯的铁质面具,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唯一知道说道的,便是这面具的遮挡面积很大,看来那位“方先生”很怕别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想到这里周光美不禁问道:

    “射落面具时,表弟可曾见到对方的模样?”

    吴兴闻言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虽然有火把照着,但毕竟天黑,俺只记得他眉骨突出,眉毛也很长,眼睛看起来很凶狠。”

    “嗯。”

    周光美闻言点点头,随后说道:

    “稍后表弟去寻个会画画的,把那人的相貌大致画下来。”

    “好。”

    “菜来咯——”

    周光美与表弟正说话间,酒楼的小二又送来一盘色泽鲜艳的大菜来。

    等盘子放在桌上,一条正向上“跃”起鲤鱼赫然映入眼帘,这鲤鱼的表面金黄,一看便知是炸过的。

    “糖醋鲤鱼,客官慢用。”

    小二刚走,吴兴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鱼肉去沾红色的醋汁,随后张开嘴送进去后,顿时发出了“咔嚓”一声。

    糖醋鲤鱼作为鲁菜的代表之一,据说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不过那时还没有铁锅,所以此时出现在周光美眼前的这道菜,定是在宋代又改良过的。

    周光美也夹起一筷子送进嘴,嚼了两下后发现果然酥脆无比,可偏偏里面的肉又十分柔嫩,不愧是山东名菜。

    等一行人酒饱饭足,周光美又叫了几道菜,随后亲自送去了他开的房里。

    早上到了济南后,虚弱的唐赛儿便又有了倦意,此时听到周光美进门的声音后,趴在床上醒过来的她立刻警觉道:

    “谁?”

    “我。”

    周光美把菜一一在桌子上摆好,随后又搬起桌子挪到了床边。

    “吃些东西吧。”

    见到周光美的唐赛儿不由得想起了早上的事情,有些尴尬的她只得强装镇定,从床上支起胳膊起身后一边用餐一边与周光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话题又提到方先生后,唐赛儿看着面前的糖醋鲤鱼突然说道:

    “说到他,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方先生似乎从来不会去吃油煎的菜哩。”

    “哦?”

    周光美闻言不禁一奇,点点头后将这一情报也记在了心里。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吴兴的叫喊:

    “表哥,表哥,你没在忙吧,靳荣的人过来联系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