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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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西南行

    外传:雨霁书成

    “小二,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给我这葫芦里满上,再切二两牛肉包起来带走!”一个神情颓废的少年带着酒葫芦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归剑村一间华丽的酒楼。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四强紫电白雨嘛,居然肯光临我们家酒楼啊。”掌柜的认出了那个少年,阴阳怪气地嘲笑道。

    “少废话,我又不是没钱给你,给我少说两句闲话!”白雨朝着掌柜的瞪了过去。

    “诶哟,听说你欠了八剑不少钱,现在还有闲钱来喝酒啊?”掌柜依然对白雨没好话,说。

    白雨把几颗碎银子拍在桌上,说:“你管我欠谁钱?你只管收我给你的,好酒好肉别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掌柜见了银子也不好说什么,便招呼小二和后厨给他上菜倒酒,把银子先放进自己兜里。

    “外面又是哪来的叫花子?让他给我滚!坐在我家门口真是晦气!”掌柜的看见门口有一个蓬头垢面、赤裸上身、满身污泥的男人,便催小二去赶人。

    白雨瞥了一眼门外,看见那个人的脸有些熟悉,便走出了门。

    “你等等,我和他说两句话。”白雨拦住了小二,自己单膝跪在那个乞丐面前。他拨开了乞丐面前的头发,眉头一皱。

    这人正是半决赛时淘汰自己的越书成。说到底越书成根本没有堂堂正正战胜白雨,而是白雨被八剑用半身针暗算了才让越书成进了决赛。

    如今他居然沦落至此,白雨的内心满是感慨,还有一丝幸灾乐祸:“这不是亚军越兄弟吗?怎么沦落到连衣服都穿不上啦!”

    白雨嘲笑着,他本以为越书成会愤怒地起来骂他,谁知道越书成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白雨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慌张地看了看周围,见人们都在看着他们,便赶紧拿布出来对越书成说:“哎呀,我错了我错了。你别闹了,别闹了!太丢人了!快擦擦脸!”

    白雨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下来盖在越书成的身上,赶紧进了酒楼,掌柜似乎对白雨拉一个乞丐进来有怨念,但白雨用银子堵住了他的嘴,让他们再多加了二两牛肉带走。

    白雨用白酒装满了自己的葫芦,拿起牛肉带着越书成走出了酒楼,向客栈走去。

    二人走进了白雨的一间小房,白雨对越书成问道:“你怎么沦落到这副德行?到底发生了啥?”

    越书成没有回应,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

    “给我说话啊!诶哟,真是急死我了!”白雨焦急地站了起来,说,“不说话我就不给你吃肉了啊!”

    越书成默默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

    “我可没说是为了帮你啊!只不过……”白雨急忙澄清关系说,“只不过看着你这样子,想起了那天的自己。只有齐兄弟来帮我,甚至还为了我大打出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再有像我一样的痛苦经历了。”

    “对不起,对不起!”越书成又突然哭着说,“要不是因为我,你肯定不会……”

    白雨推了推越书成的肩膀说:“我输给你又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可恶的八剑搞的鬼,是他们暗算了我,给我下了半身针才让我输的。要不然以我的实力,拿个冠军可是绰绰有余……吧。”

    白雨骄傲地说着说着就顿了一下,他又想到了那天躺在地上任人蹂躏羞辱的自己,有些后怕。

    “这也都是我的报应……我在决赛也被八剑下了针……”越书成双眼迷离地说。

    “所以说嘛,可恶的是八剑,你就别哭了。我都给你吃的喝的了,你还哭什么?”白雨把牛肉塞进越书成嘴里说,“别像个女人一样发牢骚了,你是被女鬼附身了还是什么?婆婆妈妈的。赶紧给我闭嘴,吃饱了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饥肠辘辘的越书成没办法抵抗肉香,抓起桌上的牛肉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才像个男人嘛。”白雨把酒葫芦放在越书成面前说,“再来喝点酒!”

    越书成犹豫地看了看酒葫芦,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舔瓶口,很快就缩回了舌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这,好难喝……”越书成说。

    白雨笑着说,“兄弟你不喝酒的吗?不喝酒哪算得上男人啊?”

    越书成解释道:“家里穷,我一点酒都不敢碰,能省一点是一点。没想到酒这东西竟然这么难喝。”

    “喝酒哪是为了什么味道啊,不都是为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吗?来来来,看你愁得,喝一口把这愁都忘了吧。”白雨劝酒道。

    听说能忘掉忧愁,越书成一点一点地把酒咽了进去,不敢在口中品尝。很快他便飘飘然了,开始胡言乱语道:“什么八剑,都是一群废物!恶心玩意儿!我已经杀了四个,还有四个我也都会亲手杀掉!”

    白雨拿起酒葫芦笑着说:“原来杀那四个八剑的人是你啊,真行啊!也省得我动手了。”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不过你怎么会沦落至此呢?看你在归剑大会的时候也没这么落魄啊?难道是八剑的余党在追杀你吗?”

    越书成想到伤心事,扑进了白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喂喂,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别到处乱窜啊,我衣服都要被你弄脏了!”白雨慌忙推开越书成说,“实在不想说不说也行,我不问了。”

    越书成稍微冷静了下,跪在地上哭着说:“我杀了八剑之后就急了眼,脑袋昏沉杀了爹妈,之后还想对小妹下手。要不是诚心林的华玄葵少侠阻止了我,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不,我现在的人生已经被毁了,被毁了啊!”

    白雨听到这惊天的秘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犯下弑亲恶行的人,但还是犹豫了会对他说道:“我感觉你也不像个这样的人啊,有什么苦衷吗?”

    越书成说:“当时我虽是被一个女鬼附身了,可我对父母的怨念也是真的,他们逼着我去念书当官,可我根本不想这么做。”

    “这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疯了才干出这种恐怖的事情,原来是被女鬼附身了啊……”白雨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那肯定是女鬼影响了你的心智,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行为,和你也没有关系啊。”

    “但我亲手杀了父母也是真……我现在不敢去面对小妹,不敢去面对华少侠,不敢面对所有我认识的人,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越书成害怕地颤抖起来。

    白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既然都活下来了,那就把接下来的路走完吧!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带你走!”

    越书成昏醉中看了看眼前这个少年,白雨已经没了归剑大会时候凌人的傲气,经过了那一次尊严被践踏的失败以后,他自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自己也能从这样的阴影中回到光明吗,越书成想着。

    他对白雨问道:“半决赛的时候你被下了半身针,你是怎么找到解药的?”

    白雨咬牙切齿地说:“当时我迷迷糊糊地在路上走,突然就又被八剑的人给偷袭了。还好有个叫严金杯的好汉给了我半身针的解针,让我能把那几个杂鱼全部干掉。本来以为那个严金杯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真好汉呢,谁知道我兜里的钱在他靠近我说话的时候全被他顺走了!还好我根本没带走太多钱……”

    “什么啊,已经完全醉了啊!”白雨停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看了看醉倒在桌上的越书成说。

    越书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白雨的床上,连被子都给盖好了,白雨则躺在冰冷的地上,双脚还翘在长凳上,不知道这么冷他是怎么在地上睡得着的。

    越书成赶紧下床推醒了白雨。

    “啊……天亮了啊。诶哟好冷啊,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白雨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白兄弟……”越书成小声说。

    “天亮了我们就该出发咯,我们走!”白雨对越书成说。

    越书成疑惑地对白雨问道:“走?去哪里?”

    白雨笑着说:“昨天你不是不知道你要去哪儿嘛?我说了我带你走。”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对越书成说,“这是我在八剑楼偷到的其他八剑的线索,我要顺着线索去找到他们,把他们全杀了。是为民除害,也是替自己找回一点面子。你想不想一起来?我觉得你对八剑的怨恨肯定比我大多了吧!”

    越书成还是有些后怕,他不敢再次拿起武器,怕再次失去理智,伤害自己最珍重的人。

    白雨说:“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我和你一起去!”越书成终于下定了决心说,“不过我想再回去看一眼家。”

    “没事没事,你去便是了,我再去买点干粮和酒带着路上吃,我们就在这客栈门口集合吧。”白雨说。

    越书成一路走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门口。越是接近,让他的内心越是沉重。他来到了门口,想敲门又不敢。犹犹豫豫之间,屋内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走到了门口。

    “请问你是?”一个女声从门内传来。

    那是越无缺的声音,越书成的内心无比愧疚,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无缺……”他小声说道。

    越无缺认出了哥哥的声音,赶紧想要推门,可越书成背靠着堵住了门。

    “无缺,哥哥真的没脸见你。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哥哥……”越书成愧疚地说。

    越无缺也知道了越书成的苦衷,放弃了推门,也靠在门上说:“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从小到大你是最爱我的人。我没法原谅你。可不论你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希望能再见你一面,我们是一家人……”

    “哥哥曾经亲手毁掉了自己珍视的一切,也毁掉了自己。如今哥哥想要去救赎自己。等我找回自己的那一天,再回来见你和爹娘吧。”越书成说。

    “如果这就是哥哥的决定,我便听你的。从小到大都是你一直惯着我胡闹,这次换我来,也是一样的。”越无缺说,“你的武器我都放在你的铁匠铺里,需要的话便去拿吧。”

    “好……”越书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越无缺问道,“对了,那个诚心林的华玄葵,和你是什么关系?”

    越无缺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他是,是……”

    “他是你的心上人吧……”越书成微笑着说,“妹妹的眼光果然不错,他确实是个聪明勇敢的好男人,妹妹和他在一起一定能幸福的。”

    “讨厌!”越无缺话刚说了一半,抵着门的后背便失去了支撑,门被她推开。越无缺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她急忙看了一眼周围,门外什么人都没有。“真是的,窗户明明开着嘛……”越无缺红着脸说。

    越书成一路跑到了铁匠铺,看见了他仿造的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他刚想去握住剑,双手便一颤抖。

    他害怕自己因为得到力量而再次失去理性,可没有力量,又怎么能守护自己最珍重的东西呢?力量本就像这把双刃剑一样,全看自己怎么使用。越书成想着,便拿起了越王剑,将吴王矛留在了铁匠铺内。

    “好慢啊,再晚一点就得等明天再走了。”等在客栈门口的白雨不耐烦地说,他正牵着两匹马。

    “抱歉,我绕了点路。这……我们要骑马走吗?”越书成说。

    “那肯定啊,走路多慢啊。你不会骑马吗,算了我来教你。你过来。”白雨花了点时间教越书成简单的马术,便和越书成牵着马走出了城。

    “你这把剑可真是好剑啊?用铁仿制的越王勾践青铜剑,你从哪挖来的?”白雨一眼便看中了越书成背上的剑说。

    “是我自己打造的……”越书成说。

    “那你可真行啊!之前说我的‘紫电’是假的也应该没错了。”白雨说。

    “白兄弟你的那把假的‘紫电’呢?”越书成疑惑地问道,“现在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哎呀,你就别在意这么多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紫电白雨呢,没有剑可难不倒我,我从地上随便拿起一根树枝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白雨自吹自擂道。

    越书成无奈地笑了笑。

    出了城他们便上马慢步着,聊起了接下来的路程。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越书成问道。

    “去远方的西南之地一个叫‘花都’的地方,听说八剑的‘震’卦就在那里看管一个花园。八剑这群唯利是图的狗东西怎么可能仅仅只会干种花这种没钱赚的活呢?其中定有蹊跷啊。所以我才让你骑马走,就这么步行走过去得到猴年马月啊?”白雨回答说。

    就这样,他们两人骑着马,在寒冷的冬天,朝着西南那个四季如春温暖的“花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