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黄富贵的建议，几人在汽车东站下了车。

    从来没见到这么多人，放眼望去，全是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人、人，人山人海。

    几人顺着人潮流动，身不由己的出了大厅。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是什么体验呢？也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束手束脚。

    网络时代，有一个段子，嘲笑村里人的傻精明。说是一个村里人进了城，看到一个楼特别高，也就站在楼底下数，“1234……”，这时来了个骗子，说是数一层楼要交2块钱罚款，村里人说自己数了10层，给交了20块钱。等着骗子走后，还乐呵呵的笑“傻子，我数了20层。”

    农村人好骗吗？真的好骗，倘若这会他们几人数楼，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来说要罚款，六个人里面五个人可能会跟段子里的村里人一样，耍个小聪明，然后乖乖当场掏钱，尽管每一分钱对他们来讲都很重要。

    “先去东方红广场看看，尽量今天就找个活。”几人聚头一商量，当即做了决定。

    一问路，走过去也才半个小时。

    那就走过去。

    一路走，一路感叹。

    “住那么高，不害怕么。”“车真多。”“我们啥时候买个自行车。”“那人穿的真少。”

    看到饭店了，站着闻闻香气。

    看到漂亮姑娘了，偷偷瞄着人家走远。

    看到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侧身避一避。

    黄富贵没骗人，满广场都是拖着大包小包的打工人。

    几人找了个片人少的空地，放下包裹当椅子，偷偷观察形势。

    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人下车，一群人涌了过去。

    “建筑工地，五个砖工，五个小工。”白帽子大声喊。

    一些人退了回来，更多人挤了上去。

    “你，你，你，你，你，拿上东西跟我走。”白帽子伸手点了几个人，都是中年人。

    “你们五个，收拾东西走。”白帽子又伸手随便扒拉了五个。

    几人轻车熟路，把蛇皮袋子往车斗里一扔，人也跟着跳了上去，眨眼间坐满了车帮子。白帽子滴滴按了两声喇叭，开着小三轮，像是一个凯旋的大将军，一阵风似的走了。

    几人目瞪口呆，这就是找工作么，也不说工钱也不说时间，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倒是跟逗弄着喂鸡似的，敲敲盆子，鸡就一拥而上，早来的有吃的，迟来的抢不到一颗玉米。

    原来所谓找工作就跟鸡抢食一般。那就好办了，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提着行李凑到了路边上。

    又来了几个老板，可惜人家要电工，瓦工什么的，几人虽然挤的靠前，却也没收获。

    一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三个人，都穿的西装革履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拿出一个喇叭“喂，喂”试了音。

    “招人喽。小工一百个，砖瓦工四十个。”年轻人说着拿出一沓纸，“领到条子的到条子上的地址报道，最迟明天早上，过时不候。”

    广场顿时沸腾，年轻人露出满意的表情，站着看大家挤。

    人群争先恐后，吵闹声骂声一片。

    “别得瑟，快点弄完走人。”一块下车的中年人不满的瞪了一眼年轻人。

    “得了，张叔您车里歇息下，马上好。”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应了一句。

    “砖瓦工左边排队，小工右边排队，不排队的可不要。”年轻人举着喇叭喊了两遍，稳稳站着看众人动作。

    “排队，排队，我先来的。”挤在前面的自觉喊着排队，人群乱糟糟的慢慢形成了个臃肿的队伍。

    张强几人站得靠前，靠着年轻力壮，人多势众，但也挤在了队形前头。

    年轻人走到砖瓦工那边，说着队形发条子，偶然碰着看起来年纪很大的，或者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就略了过去，也不顾他们不满的嘟囔或者软弱的哀求，自有拿到条子的、后面排队的堵住他们的话头，很快被挤兑着走出队形。

    数了四十个人后，年轻人也不啰嗦，说了句“拿到条子的，尽快到条子上的地方报道，明天上班前不到的，再来就不认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自顾走到了小工这边。

    一样的流程，一个个发纸条，张强几人还怕被分开，结果人家也就数了个人头，完全不管你是老是小、是壮是瘦。

    等到汽车走了，人群散开了，五人才如梦初醒。

    “这就找到工作了？”张博博最沉不住气，满脸的不可置信，还真跟鸡抢食一般，不管喂的啥，抢到就好。

    “可这啥都没说啊，包吃包住不？工钱多少？干啥活？这都没说啊。”张相虎老成持重，对这迷迷糊糊的工作充满怀疑。

    “这么多人，还能被骗了么。再说，去看着不满意了，大不了不干了再找活，反正也就耽搁一天时间。”张程毫不在意的说，。

    “就是，这么多人，总不是骗子。去看看再说。”张学文赞同。

    “那就去看看再说，我们先问问人，看能不能跟着他们一块去。”张强拿了主意，喊着几人凑到砖瓦工那边。

    砖瓦工有人拿了条子就走了，还留着的倒是有二十几个人，这会聚在一块说话。

    瞧着有四五个大工席地而坐，围成圈子就着罐头瓶里的白水啃馒头，看起来倒是最好接触的。

    “哥，抽个烟，能不能跟您问个事。”张强掏出包里的烟给几人散着套近乎。

    这还是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的，“见人先递烟，求人先低头。”，不管有用没用，礼貌一点，总该比空口白牙胡咧咧好些。

    “小伙子，啥事情。”一个看起来老成的站起身来接了烟也接了话，其他几人站起来接了烟，也收起了刚刚众人靠近时脸上的警惕。

    张相虎划着了火柴给几人点烟，被摇着手拒绝了，却是每人都掏出了一个塑料打火机，五颜六色的，轻轻一按，啪，点火。还顺手要给张强几人点烟。

    “哥，我们不抽烟。”几人连忙摇头。

    “哥哥们，是这样的，刚刚我们也接了条子，就是想问问具体什么情况。”张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几个是第一次出门，啥也不懂，看哥哥们面善，就厚着脸来讨教。”

    “哦哦，第一次出门啊。”几个大工露出了然的表情。

    “出门在外，就是互相帮忙么，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听了几人来意，老成些的大工笑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