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照着行程，第二天众人开始对魔都的几个类似项目。

    第一站就是联谊大厦。

    这座大厦，开创了太多的先河，对魔都乃至全国来讲，都具有堪称划时代意义。

    联谊大厦建成于1985年，高107米，是魔都第一幢在高度上突破100米的建筑，是魔都乃至全国超高建筑的一个起点。从年头上来说，无论是1987年建成的电信大楼，还是1991年建成的东方明珠，其实都是他的‘弟弟’。

    联谊大厦整个立面全部采用玻璃幕墙，这也算是开创了国内大型建筑使用玻璃幕墙的先河。正是它的引领，此后无论是魔都还是别的城市，在建造高楼大厦的时候，都会采用玻璃幕墙，张强几人当初啧啧称奇的金城大厦，其实也就是学的联谊大厦。

    联谊大厦也是对外开放后的第一幢现代化写字楼，当时入驻的花旗、abb、三洋、新鸿基这些公司，也算是造就了国内一个新的职业阶层“白领”。

    马天赐早早做过功课，走在前面给众人介绍，大家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别看它现在好像就是一个直筒子，当年建起来的时候，可真是鹤立鸡群，别说魔都人来瞧稀奇，周边乃至全国各地来的人，都爱到这里瞧稀奇。”

    “那时候，从这个楼里面出来的人，大家都高看几眼。能在这里上班，那可真是去哪都挺着腰杆。饭桌上，你要说你是联谊大厦里上班的，那你就是饭桌上的主角。”

    “也是这几年发展的太快了。其实也就不到十年，瞧着它居然毫不起眼了。”

    “不说别的，现在连着住宅楼都动不动百米高了。”

    他这话出口，大家都颇有些感慨。

    “你别说，我六年前来过一次魔都，那时候感觉还到处都是工地，也没觉得比金城强了多少。”李旦脸上露出怀念。

    “那时候我最惊奇的其实不是魔都有多繁华，最让我惊奇的其实是这里外国人好多。金发碧眼，看的怪稀奇的。”

    “这才几年时间，感觉金城和魔都已经不像一个时代了。平日里还觉得金城发展的挺快的，这么一对比，就感觉一个是坐着小汽车，一个是开着大飞机。”李旦有些唏嘘。

    “这里号称东方明珠，那是集全国力量发展的，我们金城肯定是不能比。”金振恩倒是不觉得奇怪。

    “不说别的，我们这刚从金城出来，不久拿着大笔钱跑到这里做贡献了！”金振恩说着自个也笑起来了。

    “金总说的没错，子昂是金总这样的有钱人，都爱到这里投资。来的人越多就越繁华，越繁华就有更多的人来。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用外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什么马太效应。”马天赐惯会拍马屁。

    “我算是什么有钱人，真是不到魔都，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京都，不知道自己位卑。”金振恩倒是没有被捧一句就飘，反而有些沮丧。在金城那一亩三分地上，他也算是个大人物，可放到全国，自己加上自己一家子，也就是个普通人。

    张强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大厦，默默听着几人谈笑风生，心里却不由有一种荒唐的割裂感，更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在村里的时候，觉得县上的楼高，觉得一个月拿着一两百工资的‘干部’富足。

    到了金城，觉得金城楼高城大，觉得一个月拿着一两千的经理、总经理厉害，觉得住在金城的城里人富贵。

    荒唐的是，到了魔都，连着金振恩这种人，都在感慨着钱少。

    可别说魔都，就是金城，绝大多数村里人，其实一辈子只在电视报纸上面见过，无论是金城、魔都还是京都，在他们的世界里，其实就是一个符号，一个关于富裕、先进的符号，一个梦里都不会幻想的世界。

    张强在翻闲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笑话。

    说是有个魔都人来到陇省的小山村里，遇见了一个放羊的小孩，然后就有了一段以前觉得好些，这会想起来很是沉重的对话。

    “为什么要放羊”

    “为了卖钱。”

    “卖钱做什么”

    “娶媳妇”

    “娶媳妇做什么呢”

    “生孩子”

    “生孩子为什么”

    “放羊……”

    其实村里人和魔都人，之所以仿佛是处于两个世界，两个时代，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张强很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知道现在，他坚定了心中的一个想法。

    是知识，是眼界。

    村里人就是生在池塘的鱼，魔都人是生在大江大河甚至大海里的鱼，而唯一能让池塘里的鱼跃入大江大河、看见大海的手段，就是知识，就是学习。

    知识改变命运。

    因为没有知识，所以村里人不敢走出去。

    因为没有知识，他们出门也只能打苦工。

    因为没有知识，他们赚到了钱，也可能会被骗走，被无良老板无故拖欠。

    苏云他们走出了小村子，可为什么还是落得如此凄惨，因为他们没有法律常识，没有医学常识，他们只会用自己简单的生活经验，用自己简单的生存智慧来判断好坏。当他们抽几次血觉得安全的时候，他们以为就永远安全了，他们不知道有些病是会传染的，有些病是有潜伏期的……

    朱爱军他们走出了小村庄，可为什么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用一条生命换了一点‘安慰金’还感恩戴德……

    就算是张强自己，表面上看似已经出人头地，可当他们手机纽伦，说起建筑专业，说起金融知识的时候，自己一头雾水，甚至连个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对于自己这种村里人来说，知识知识才是自身通往更高处的阶梯，才是自身从池塘跃入大海的桥梁。

    否则的话，自己就算是勉强跟他们这些人站在一块，当他们觉得跟自己交流是对牛弹琴，当他们发现自己是朽木的时候，自己终究也会被抛弃。

    阳光下的联谊大厦，灿灿发光，阳光下的金振恩，意气风发。

    就算是拿了无数个‘第一’的联谊大厦，也会泯然重楼，无论是他张强还是梦都公司，只有不断学习成长、发展壮大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否则都会成为弃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强觉得，他是时候给自己和梦都立个长远的规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