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三人沿着小路下了园子里。

    因为有一帮子小孩宣传，大家都知道马秀莲是坐车来的。自然少不了七嘴八舌一顿询问，都好奇谁的车，哪来的车。

    尽管张强再三解释是借的公司的车，大家还是一脸羡慕。

    “秀莲，你发达了。”

    “秀莲，你苦日子熬到头了。”

    ……

    大家一顿夸赞，只说的马秀莲满脸红晕，仿佛喝了八大碗黄酒。

    大黑猪已经被五花大绑固定在了门板上，大概是已经绝望了，这会倒是没有嘶吼，认命似的安静趴在门板上，只有鼻孔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水开了。”在锅边看火烧水的女人喊了一声。

    烧水的是几个舅妈。园子里的大人，都是一个村里的，基本都是张强的舅舅舅妈。但因为不是舅舅的亲弟兄，只是照着舅舅的同辈排行下来的，所以张强也没怎么走动过，打招呼也就只敢喊舅舅、舅妈，生怕喊错和排行闹笑话。

    “按住。”屠夫拿起了磨的银光闪闪的牛角刀，对着大家喊了一声。

    早有六个大汉上千，七手八脚死死摁住了黑猪。

    大黑猪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尖锐而刺耳，小孩子纷纷捂住耳朵，也不顾大人的呵斥，凑着要看杀猪。

    屠夫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级，正式经验丰富的时候，握着刀用力往猪脖子下方一刺。

    “拿盆子来。”不管大黑猪绝望的挣扎和嘶吼，屠夫对着早早端着盆子等待接血的女人吩咐一句。

    屠夫把刀一拔，猪脖子上猛然喷出一条血箭，把躲闪不急的女人喷了一脸，然后血水就像泉水一般咕咚咕咚冒了出来。

    随着失血，黑猪的挣扎渐渐虚弱无力，瞧着黑猪出气多进气少，屠夫吩咐了一句“进锅。”。

    几人连忙解开了绳子，抬着飞猪扔进了底下铺着塑料的土池子里，早早准备好的妇人提着热水桶就往里倒水。

    “泡一支烟功夫，就开始褪毛。”屠夫把刀子伸进水里搅了搅擦干净，接过舅舅递给的滤嘴香烟，啪的一声点燃。

    舅舅散了一圈烟，一群男人都开始吞云吐雾。

    等着屠夫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几个男人跟着扔下烟头，挽起袖子围到了水池边上，就跟搓衣服似的，对着黑猪一顿揉搓。

    热气腾腾中，黑猪很快成了脱毛的白皮猪，园子里充斥着一股混着着血液和毛发的难闻味道。

    “翻身。”

    “抬腿。”

    “起。”

    在一声声呼和声中，白条猪被重新抬上了门板。

    张强压根没帮上什么忙，瞧着众人分工密切、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就给猪褪了毛，只有张大嘴巴发愣的份。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屠夫剖猪。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屠夫，一刀开膛，一刀破肚，一刀一刀，猪内脏就个个分明的放在了旁边。

    “猪尿泡给我。”早有小孩子虎视眈眈等在跟前，但瞧着屠夫手里明晃晃的刀，愣是不敢上前，只好绕着舅舅央求。

    “我处理一下就给你们。”这猪尿泡是孩子们的最爱。以往村里杀几头猪，孩子们就能多几个足球。

    舅舅从锅底下刨出一堆灰，把猪尿泡用灰裹了一遍，然后在血水里一泡，又用清水洗干净。这猪尿泡是个抢手货，舅舅可不敢直接就决定归属。

    “我扔到空中，谁接住就是谁的。”舅舅找了一小块平地，举着猪尿泡对围着一圈的小孩子说。

    “好，好。”一群小屁孩纷纷起哄。

    “一、二、三，抢。”舅舅也没敢扔太高，也就两米过些，扔完赶紧地头跑到旁边，也不关注后续。

    有大个小孩占了身体优势，抢了猪尿泡搭上嘴就吹，很快一群孩子就追着猪尿泡做成的皮球，跑到上面的场里踢球去了。

    ……

    照例，猪肠子归屠夫，他自个去翻了肠子洗干净盘成一坨放在了自家家当跟前。

    一群妇人开始清洗猪肝猪心猪肺这些乱七八糟的内脏，这就是今天猪血饭的主角。

    另有几个妇人开始拿着猪血和面，做猪血面。张强村里的猪血面大多是面条，舅舅这里就是面片，说起来，张强倒是更喜欢吃面片一点，味道更加劲道一些。

    男人们这会手头没了活，就一遍抽烟，一遍对着猪肉指指点点，开始商量着分肉。

    因为舅舅早有声明，四条猪腿都不外卖，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清楚，也没人打猪腿的主意。看着众人商量好了，屠夫就挨个开始给分肉，舅舅舅妈就搁旁边掐着指头算账。

    “马小花，别看热闹了。赶紧过来算账。”舅妈上了个小学二年级就回了家，掐着指头越算越乱，气哼哼的喊了一声。

    马小花是张强的表妹。这表妹是个读书的料，但也是懒货，日子过得娇滴滴的倒像是城里人。张强那会见了面也就打了声招呼，没自找无趣多搭话。舅妈也没指望着她帮忙干活，就任由她在旁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充当大小姐。

    可这会自己算账算不清楚了，这丫头还在一旁看热闹，舅妈就有些忍不住发火了。

    “你不是学习好吗，给我把账算清楚，错一个点我打你一扫把。”舅妈生怕她胡闹，发狠威胁。

    “嘿，那你可打不着我。”马小花皮了一句，屁颠颠跑来给算账。

    不得不说，熟能生巧是个真理，张强瞧着这屠夫跟自己村里请的那杀猪一样，切手的时候，一刀下去就几乎没个多的少的。

    ……

    猪杂下了锅，面也揉好了，女人把大火烧旺，把猪杂倒进锅里，把猪血面蒸在上面，盖上锅盖。

    男人女人都闲了下来，就等着这猪杂煮好，等着这猪血面出锅。

    闲下来的男人女人嘴巴可不能闲，因为只有马秀莲一家算是外人，这话题自然就绕不开她了。

    “秀莲，你家强子带媳妇回来了没有？”

    “强强，小花给你当媳妇怎么样？”“英子，你咋不跟舅妈亲近？”

    张强预感到不好，连忙匆匆逃回了舅舅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