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学晨的问题不是抬杠。

    她是真搞不明白，在卢芝华这件事上自己能做什么，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闪打断刚想说话的周垣，“要是想让让她放弃模特队的事，你可别找我，我就是梁青手下的小兵一枚，没你想的那么能。”

    林雪晨的话已经摆在这了，周垣也不好再说什么，兀自双眼失神地看着虚空。林雪晨抿抿唇，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看天看地看花看草看一切，就是不去看周垣。

    她太知道自己容易心软的毛病了。

    李佳欣跟她是同事，心软或许还真能帮上一把。可卢芝华是谁？帝都商圈赫赫有名的人物，她林雪晨凭什么托大去帮人家？

    应该是知道在林雪晨这行不通，周垣很现实的道了声歉便起身去忙别的了，林雪晨没所谓，反而乐得清静自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宴客厅后，便心情不错的在糕点盘里挑些让自己垂涎不已的解馋。

    很快，半小时过去。

    周垣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带她去往排练厅观摩，路上两个人全无交流，倒也不尴尬。

    绕过庭院的时候，林雪晨才注意到这是一处五层楼高的独栋别墅，所谓的庭院其实是一处形状不规则的天井，阳光透过顶端的玻璃照射在郁郁葱葱的热带植被上，让人有种置身热带雨林的奇妙。

    绕过天井，两人又走了一段两侧全是原木质感书架的长廊，上面高矮错落地摆放着市面上看到的全部书籍，并不拘泥于财经类商管类生物类的，甚至连网络小说都有不少。

    林雪晨暗自咋舌，这可是她见过最奢侈却又最让人心静舒服的装修方式了。

    穿过书架长廊之后，林雪晨终于看到了十几个身着各色旗袍的女子。她们的容貌并不惊艳，没一个能比得上梁青的，但她们身上那种蓬勃内敛的张力，那种点亮生命底色的坚韧，却让林雪晨恍然觉得无比惊艳！

    这时，音乐缓缓响起。

    这幅惊艳的画卷渐渐有了流光溢彩，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仿佛天地精华汇入林雪晨的四肢百骸，在她的心头生根发芽……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她们所谓的震撼了。

    确实，她甚至觉得胸腔内鼓鼓的，好像有什么极速跳动着叫嚣着要钻出来。

    林雪晨深吸一口气，由衷地鼓起了掌！

    突然，“噗嗤——”

    不知是谁带的头，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笑了起来，边笑着还边将林雪晨围了起来。

    “小妹妹，姐姐们美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宝蓝色绣元宝图案旗袍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很年轻，此时正笑呵呵地站在林雪晨对面摆弄旗袍的盘扣。

    林雪晨有点窘，站在原地尴尬的揪着背包带子，心里暗骂自己抽风，她什么身份啊，怎么还能激动的给这些女大佬鼓起掌来，真是够不自量力的……

    卢芝华没好气地白了女人一眼，推开她对林雪晨温声道，“你别理她！她这人就是爱显摆自己比我们好看！”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又道，“雪晨是吧？梁青说你是这次答谢会的负责人，让你来看看我们能不能上台。”

    这话林雪晨更没法接了。

    该是那句话，她什么身份，怎么决定啊！

    卢芝华见小姑娘窘的一张小脸通红，略一想便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于是又说，“具体的我这边会跟梁青沟通，你就从观众角度给点意见，看看我们还有没有改善的空间。”

    听她说只是给点建议，林雪晨总算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见十几个女大佬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紧张起来。

    可卢芝华已经退了一步给了她台阶下，她总不好再什么都不说，只能磕磕巴巴地说都挺好的，她看得很震撼。

    “那队形灯光之类的呢？有没有更好的想法？我总觉得现在有点死板。”卢芝华追问。

    林雪晨看向这位大佬，意外的在她眼中竟然看到了严肃和认真，好像这不是业余时间的模特活动，反而是投入颇大的生物学实验。

    林雪晨想了想，她不知道卢芝华口中的死板从何而来，但关于外部条件，她倒是可以把桂市的舞台样式提前告诉卢芝华。

    听她说起舞台相关的事，卢芝华果然认真起来，连带那是几个大佬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林雪晨顿时压力山大。

    许是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这一次不论她们问什么林雪晨都能对答如流，渐渐地人也自信起来，在卢芝华的鼓励下，甚至跟着大佬们一起设计起队形和妆造来。

    直到日暮时分，周垣来请众人去吃晚餐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机时间连忙收拾东西起身告辞。

    “这么晚了，吃完再回吧？”蓝旗袍的安妮劝道，“正好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聊聊。”

    “不了，安妮姐，我晚上八点的飞机，行李还在公司呢……”林雪晨简直被自己蠢死了，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卢芝华闻言转过头来，二话没说直接让周垣开车送她先回公司取行李再去机场，林雪晨一愣，忙不迭的说不用不用，坐地铁来得及。

    周垣却已经作出了请的手势……

    林雪晨只好接受，到卢芝华面前道了谢。

    卢芝华笑笑，“不用有负担，权当你这一下午脑力劳动的报酬，要不我该愧疚了。”

    安妮也笑呵呵地上来搂着她的肩膀，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张名片塞她包里，“回去记得加我们，还有好多细节等你到了桂市再聊啊！”说完直接将她往门口推，“赶紧走吧，要不赶不上飞机了！”

    林雪晨点点头，跟在场的人道了别便在十几双友好眼神的注视下走了出去，直到坐上车她还很恍惚，自己竟真跟这些大佬们在一起待了一下午。

    周垣看了她一眼，沉默的发动了车。

    随着别墅渐渐消失在身后，林雪晨莫名的产生一种灰姑娘午夜之后不得不回归现实的抽离感，仿佛下午那个侃侃而谈的人不是她。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路上，天边的晚霞透过车窗洒进来落成满地昏黄，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林雪晨强撑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