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亮的东方羽正在和沐凝兰说着话，忽然，他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子寒意。他心有所感，警惕心大起，迅速反应，立即转头朝侧边看去，同时手紧握上了木弓。

    目光一转过去，东方羽就看到了不远处箭塔上的李青石正把箭对准了自己，而且是已经拉满弓弦的状态。

    东方羽剑眉微皱，眼睛紧盯着对方，语气严肃地问对方：“青石，你在干什么？”

    李青石神情冷峻，在被东方羽发现后似乎是回过神来了，他短暂沉默后，神情一变，露出自然的笑容，同时向着东方羽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没事，我站得久了，有些乏了，就想拉一下弓箭，活动活动筋骨，提提神。”

    “哦，是这样啊。”

    东方羽听对方解释后也没再多想，语气平静下来，对李青石说：“以后拉弓时不要把箭头对准人啊，要是手一松就糟糕了。”

    “好的，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箭塔上的李青石连连点头。

    东方羽长舒一口气，小声喃喃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什么情况呢。”说完转头看向沐凝兰，发现沐凝兰神情也很严肃，似乎被吓到了。

    东方羽连忙说：“兰妮子，你别怕，是我多心了，青石在闹着玩呢。”

    沐凝兰也亲眼看到李青石将箭头对准了东方羽，此时她嘴唇微抿，似乎在想着什么，她朝着李青石所在箭塔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箭塔边缘。她将手轻轻放在箭塔的横木上，眼睛望着已经把头转到另一边的李青石，心中已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蕴藏着担忧之色。

    这时沐凝兰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母亲和她说的话，她看着前面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局促的李青石，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

    后方的东方羽还想着说些话安慰一下兰妮子，却不料沐凝兰率先开口了：

    “小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东方羽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挠了挠下巴，抬头看向圆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这个嘛，我也没什么打算，等到那些外乡人走后，就继续打猎啰，还要想办法把我爹的病给治好，他每到晚上就经常咳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这些很明显不是沐凝兰想听到的，她继续问道：“然后呢，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其他打算？”东方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比如说娶一个……”沐凝兰脸一红，之前心中想了无数遍，现在终于是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

    “对了——”东方羽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兰妮子的话，他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想到了。我还想走出去，到外面看一看。”

    沐凝兰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她也不得不顺着东方羽的话语问道：“去外面？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森林外面啊，听我爹说外面的世界大的很，比我们这座森林还要大得多，而且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东方叔知道的真多，不愧是当初到过外面世界的人。”

    “嗯？”

    东方羽有些吃惊，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面露惊讶，问道：“我爹以前到过外面？”

    “对啊，你不知道吗？”这下子轮到沐凝兰吃惊了，她没想到东方羽连这都不知道。

    这立刻就勾起了东方羽的兴致，他之前就一直觉得自己老爹很是神秘，如果兰妮子的话是真实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他凑近沐凝兰，急切地问道：“这我还不知道呢，我老爹神神秘秘的，有很多话都不和我说。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听村长说的，”沐凝兰耐心地说了起来：

    “大概是二十五年前吧，你爹、还有村中总共差不多二十个青壮都想着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于是他们在准备充足后就不顾村长反对，一起踏上了通往外界的路。当时村长是极力阻止的，他觉得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可是那些青壮年都已经打定了主意，没办法，村长只得让他们走。”

    东方羽睁着大眼睛，示意沐凝兰继续讲下去。

    “这些年轻人出去以后就再无音讯了，直至十年后，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有两个人回来了。一人就是东方叔，还有一人是当时跟出去的另一个青壮，好像叫沐泊桥。他们出去时意气风发，回来时却是憔悴异常，两人都闭口不提这十年在外面的见闻，没有人知道这十年他们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从两人那没到三十就已经斑白的两鬓，和虚弱的身体可以猜出，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将近二十人出去，如今只回来了两人，而且两人还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自此，村中再也没有出去外面的声音了，村中的人猜测外面还没有结束战乱，依然危险异常。”

    月光下的东方羽听得很是认真，听后沉思了一会，慢慢消化听到的陈年旧事。片刻之后，东方羽对着兰妮子问道：

    “村中没听过有叫“沐泊桥”的啊，这人后来去哪里？”

    这可把沐凝兰问住了，她思考了一会后，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村中现在确实没有一个叫“沐泊桥”的，好像现在姓“沐”的就只有我娘和我了。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他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他因为什么原因改了姓名。”

    东方羽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村中的人十分重视姓氏，即使改了也只会改名，不会连“沐”字都改了。

    东方羽暗暗在心中说了几句自己老爹的不是：这老头，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就连到过外面都没和我说过一个字，真是叫人不解，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好啊。

    “小羽，现在你还要出去吗？”

    “要！”出乎沐凝兰的意料，东方羽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将来一定要出去。”

    “为什么？”沐凝兰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她并不想东方羽去冒险。

    “小羽，外面好危险，我们还是待在村子里面吧，村子虽然小，但也挺好。我从来都不觉得村子有什么不好的，这里有我娘，还有…你…”

    “可是，兰妮子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很大的，你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吗？”

    沐凝兰被问得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她当然也想到外面看一看，可那茫茫树海早就把她这一丝大胆的念头无情地掐断了。

    “兰妮子你知道“云上之城”吗？我在张半生的书上看到了，那是一座漂浮在云层上方的庞大城池。据说当年撼天大帝统一“九州”后，将飞羽族还有太阴族列为“低劣种族”，刚愎自用的大帝竟然下令将这两个种族的人全部化为奴隶。这两个种族的人不堪受辱，偷偷联手建了一座可以飘浮的城池，两族的族长在一个晚上就将各自的族人全都转移到了城池中，然后在撼天大帝的大军眼皮子底下升空，彻底逃离了撼天大帝的掌控。”

    “撼天大帝暴怒，下令统御天空的“暴风王”出兵讨伐，当时大帝是下了“屠城”的狠辣手令的，可见大帝当时的愤怒。可是暴风王带领大军找了近五年还是没能找到那座飘浮的城池，大帝因此迁怒暴风王，将暴风王腰斩，并将暴风王的家族全都贬为奴隶。”

    “后来这座城池被人称为“云上之城”，也有人叫它“长着翅膀的城市”，历史上不乏有质疑这座城池真实性的谣言存在，但是都在一次又一次的目击下被不攻自破。“云上之城”毫无疑问是存在的，它见证了一个文明的最高成就。”

    东方羽说着说着眼神越来越亮，充满了希冀还有期待，他兴奋地对着沐凝兰说道：“兰妮子，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看一看吗，不想去见识一下那座城池的雄伟？”

    可沐凝兰并没有被眼前这个兴奋的少年所感染，东方羽讲得越是激动，她却是越觉得与少年的距离感越多，她从来没想到她与少年的距离会这么远，她眼角含泪，说道：你到外面去了你爹怎么办，我…怎么办！”

    箭塔光线昏暗，东方羽并没有看到沐凝兰眼角的眼泪，但即使他再迟钝也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悦，他连忙安慰道：“兰妮子，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啦，现如今的我怎么可能去外面嘛，我连晚上到森林中都不敢咧。”

    “真的？”沐凝兰心中知道东方羽刚才的话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但听到他这么说心中还是好受了不少。

    “真的，真的。”东方羽连忙说道。

    之后两人继续说着话，但都是一些不咸不谈的话了，沐凝兰也已经没了来之前的那股子欢乐劲，说着说着她就困了。

    东方羽本以为兰妮子要回去了，可她却说还想待一下，不一会她就背靠箭塔的横木上，坐着就睡着了。

    东方羽看着熟睡中的沐凝兰，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犹如一汪纯净无比的平静潭水，东方羽盯着她的脸，一时竟有些看得入迷。

    片刻之后，东方羽反应过来，他从篮子处拿出一件麻衣，看起来刚刚合自己身的样子，一想就知道是兰妮子怕自己守夜冷所以特地拿过来给自己的。

    东方羽把这件衣服盖在沐凝兰身上，在确定她已经熟睡后，东方羽轻声起身，重新站回之前盯梢的位置，虽然现在夜已深了，但东方羽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他的眼神恢复了如鹰隼般的锐利，静静地盯着墙外的森林，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寂静的夜，沉睡的少女，沉默的少年。

    ……

    夜过得很快，月亮的方位也发生了变化，有些疲倦的少年猜想，应该快到卯时了，他看向还在箭塔角落熟睡的沐凝兰，微微一笑，正想叫醒他，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钟声。

    “铛——”

    “嗯？”东方羽一脸诧异，随后一声声的钟声急促传来，这让他立即就觉察到事情不对劲，村中有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睡梦中的沐凝兰也被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发出疑问。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要小心，可能会有危险。”

    村中的大钟急促的敲动，说明村子中很可能出现了危险，也许是野兽闯进村了，又或许……

    东方羽想到了外乡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担忧。

    正当东方羽二人还在猜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东方羽连忙朝那脚步声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在黑暗中正快速朝自己跑来。

    东方羽认出了来人是李大木，他赶紧上前，将身体半探出箭塔，大声问道：

    “大木哥，出什么事了？”

    “小羽，出事了！你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