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传: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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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比恶还恶

    早上八刻钟,郡县府衙开始命人全城张贴告示,告示内容简洁明了,已经知道了一直在郡县和附近寨子村落作恶杀人的凶手,便是那南屏巷的断耳少年,人证物证俱全,只是那杀人挖心的孽障如今已经逃了,不知所踪,希望郡县各地的百姓修士注意安全或者提供有用的消息。

    告示一出,全城哗然,因为路南郡县并不大,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平日间无恶不作的断耳少年,只是没想到他竟是那杀人挖心的凶手。

    最为愤怒的人,自然是被害者的家属,郡县中刚刚死了的少年,其家族势力在郡县中也算排得上号,听闻告示内容之后,因为找不到那个断耳的少年,二话不说便把怒气撒在了小希望身上。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可以说是小希望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先是被愤怒的同窗殴打,而后又被各地赶来的被害者家属们谩骂指责。

    虽然君子学院中的教书先生一直护着小希望,一直替他发声,那是他哥哥做的恶,和小希望没有关系,可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家属哪里管这些。

    事情越闹越大,告示好似导火索一般,点燃了郡县乡亲们的怒火。很多人自发组织起来,搜寻那断耳少年,只是不管如何找,也不见那少年的踪影。便有人开始把矛头指向了还在学堂受辱的小希望。

    郡县府衙也不是没管,只是好像有心无力一般,只是随意劝阻了几句就离开了,留下了不足八岁的小希望和年事已高的教书老先生,承受着乡亲们的怒火,到了最后,教书老先生都被人迁怒,给打的皮开肉绽。

    再后来,有人提议将小希望架在木柴堆上,放出消息,如若两个时辰后,那断耳少年还不回来受首,便烧死他这个弟弟!

    刚刚开始还有人反对,觉得太残忍了,但是又有人提议,说是不真的烧,只是为了逼出那个断耳少年。可是两个时辰后,还是有人点燃了柴火堆。

    陆人甲几人自然不会让那小希望被人烧死,因为陆人甲觉得,以善为饵的人,比恶人还不如!

    青萱出手救下了小希望,那些主张烧死小希望的人虽然愤怒,但也不敢对会飞天遁地的山巅境表现出不满。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断耳少年真的出现了,在青萱刚刚出手救下小希望的时候,那断耳少年浑身是血的赶来了,好像刚刚大战过一场。

    不一会,他就被愤怒的乡亲们团团围住了,可看着浑身都是血的断耳少年,那些人也害怕,并不敢出手。

    断耳少年一路狂奔,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希望,想要上前安慰弟弟,可是他刚走上前一步,那小希望便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退后了两步。

    断耳少年本想上前,又怕吓到自己的弟弟,便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好像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可以摸到弟弟的脑袋一般,断耳少年心中苦涩,口中发干,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小希望。”

    学子模样的小希望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位有些陌生的哥哥,满脸泪花的问道:“哥!他们说你就是那杀人挖心的妖魔,你快告诉他们!你不是!你告诉他们啊!”小希望声音越吼越大,好像已经快要崩溃了。

    “小希望!”断耳少年哭了,眼神中全是绝望,这还是陆人甲几人第一次见这少年哭泣,之前哪怕遍体鳞伤,也没落过一滴眼泪。哪怕被青萱掐住喉咙,他的眼神也没这么绝望。

    看着崩溃大哭的小希望,断耳少年还是没能忍住,他走上前想要抱住弟弟,谁知小希望突然尖声尖叫起来:“你走开!你不要过来!快走!你这杀人挖心的妖魔!我没你这样的哥哥!快走!”

    断耳少年抬着手愣在原地,眼睛里的光芒开始慢慢暗淡下去,陆人甲几人没打扰他们兄弟俩,都退到了一边,反正只要这个断耳少年出现了,他就逃不了,到时候慢慢询问就可以。

    “小希望……”断耳少年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三条胳膊粗细的麻绳,带着废土境的武夫气机,一条勒住断耳少年的脖子,其他两条一条勒住身上,一条勒住他的脚,将他拖倒在地,使劲往后勒。

    原本的百姓中竟然窜出二十多名府衙的人,手持制式长刀,砍向断耳少年。

    “哥!”小希望突然惊声尖叫起来!提醒断耳少年。

    本来眼中光芒已经暗淡不再抵抗的断耳少年听到这一声哥,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般,一咕噜爬起来,短发倒竖,变出尖利的爪子,想要挣脱束缚。

    看到自己哥哥只因听到一声呼喊,就有了活下去动力,小希望再也装不下去了。

    小希望大哭着:“哥!你怎么这么傻!你回来干嘛?我怎么可能不认你这个哥哥!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是好人还是恶人,都是我的哥哥我刚刚只是希望你能逃,不用管我!”

    听到弟弟的哭诉,断耳少年心中满是怒火,奋力用利爪挣断一根麻绳,而后想转身杀过来带着弟弟一起逃。

    只是他刚刚才挣脱一条绳索,那废土八境的郡守老爷便来了,两三步便到了场中,手持金刀砍向断耳少年头颅,竟是想直接一刀毙命。

    断耳少年眼中满是愤怒和怨恨,突然转过头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陆人甲,而不是修为最高的青萱!

    断耳少年这一眼,陆人甲仿佛确认了心中最后一丝猜想,转过头对青萱语气快速说道:“他们要杀人灭口!救下他”。

    青萱没有犹豫,直接出手,只是跨出一步,青色身影便直接挡在了断耳少年身前,玉手奋力打出一拳,硬生生打断了李木手里的大刀,当时那把刀距离断耳少年头颅仅仅三寸距离。

    可是李木没有停手,依旧出拳,想要打爆断耳少年的脑袋,青萱见状不再留手,气机鼓荡,青色长裙翻飞,一脚踢向李木,反手一掌打向断耳少年。

    断耳少年被震退一大段距离,直接滚到了陆人甲身边,大口吐血,很明显青萱一掌废了他修为,将他送到了陆人甲身边。

    陆人甲轻轻点了点头,青萱姑娘做事果然稳妥,不留后患。断耳少年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废了,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希望,告诉他不要害怕。

    另一边,郡守府的衙役见自家老爷和一个女子动起手来了,什么原由也不问,挥刀砍向青萱,青萱才不会跟他们客气,难得有敌人问拳,她试着运转陆人甲教她的开山拳,想看看能打出几拳,只是刚刚摆出了开山拳的起手式,青萱的气机中就有霸道无匹的拳意开始流淌。

    青萱也是第一次用开山拳对敌,她见过陆人甲无数次的挥出第一拳,但她自己却是第一次,因此格外认真,微微躬身,青萱开始走桩躲开那些衙役的刀斧攻击,而后一个转身,全力打出开山拳第一式迎向李木。

    李木不知从谁手里夺过了大刀,想从后面偷袭走桩躲避攻击的青萱,只是刚刚挥出长刀,那女子便转过身一拳打来,李木只觉得自己的武夫气机犹如小溪遇到了磅礴的海浪,瞬间被摧毁,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断耳少年眼中,那青衣女子突然气势一下就变了,如果之前青萱给他的感觉是温婉如水但是十分危险,那此刻就是汹涌澎湃的大海,人力不可敌。

    场中武夫气机鼓荡,血气沸腾,拳意如山岳,压的在场之人呼吸困难,仅仅一拳,李木就被那青衣女子打得肉身炸开,血肉模糊,犹如被蛟龙撞击一般,朝后拖地而行,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青萱也没想到开山拳这么强,仅仅一拳,就耗去自身三分武夫气机,也就是说,她目前的山巅境只能打出三拳?再多一拳都打不出了。青萱脑海中又想起了陆人甲的话,他那大师姐在山巅境便可挥出四十九拳!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差距,自己还真不是什么天才,但她心里依旧不服气,她觉得只要她够努力,以后也可以!

    愣了一会儿,青萱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抬起头看了看那不知是死是活的郡县老爷李木,想看看是不是被自己给一拳打死了,发现还有呼吸,便回头有些歉意的看向了陆人甲,然而陆人甲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场中的一切,都被一个躲在人群中观战学习的假道士看在眼里,她看向青萱的眼神中满是崇拜,这才是自己将来要成为的女侠形象,但是为何,她好像是那凡俗武夫的丫鬟?

    路南郡武力值最高的郡县老爷被一拳打得半死不活,其他人哪里还敢出手,纷纷丢下武器逃了,但是也还算有些良心,将那半死不活的李木也带走了。

    陆人甲这才回头看向那断耳少年,似乎是觉得有趣,说道:“你挺厉害呀,一颗棋子而已,竟能赢落子人一手。”

    断耳少年赶紧跪在陆人甲面前祈求道:“求求老爷放过我弟弟。”

    陆人甲轻轻一笑:“你真觉得我是那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那干嘛还用性命引我入局?”

    柔甲姑娘越发觉得自己被陆人甲摸笨了,已经完全听不明白了,小道士则在皱眉沉思。

    少年低下头,宠溺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看着眼中还有泪光的弟弟,少年仿佛下不去手,求助一般看向陆人甲。

    陆人甲揉了揉身边绿衣小姑娘的脑袋,温和的说道:“柔甲姑娘,麻烦你帮个忙,让这个叫希望的小家伙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柔甲懂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小希望的脑袋,小希望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精神越来越恍惚,感觉自己很累,很想睡觉,就沉沉的睡了下去。

    断耳少年当然能看出来同是妖族的柔甲,真身竟然一丝因果都没有,一点点的恶念都没有,再看看自己身上那繁密如发丝的因果怨念,断耳少年很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青萱早已经回到了陆人甲身边,虽然此时的青萱看起来十分温婉可人,但是不知为何,断耳少年就是有些怕她。

    “去你们家里聊吧,这里太脏了。”陆人甲站起身来,看着那些以善为饵的人,心中有些嫌弃。

    几人刚要离开,又有一道呵斥声传来,还有些熟悉。

    “站住!你们为什么救下他?他明明就是那个杀人挖心的妖魔,干嘛要放了他?你们是同伙?”纸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不忿的看着陆人甲几人。

    来者!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假扮道士的纸鸢。

    小道士很是无语:“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