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婆罗袈裟
见婆罗莫桑平安回来,焦急的孩子们又迎了上来:“莫桑爷爷,莫桑爷爷,坏蛋打跑了吗?”
“嗯,打跑了。”
孩子们又围住陀普:“是这位道士爷爷帮的忙吗?”
“你们这些机灵鬼!”婆罗莫桑点点头道,“算是吧。”
“道士爷爷,婆罗氏欢迎您!”孩子们鞠躬行礼道。
莫干娜虽未见过陀普,但已猜出他的身份,忙对莫陌说:“小伢子,把小伙伴们带走,爷爷有事要办。”
“什么事呀,阿姐?”莫陌有了不祥的预感,“那个道士不会是坏蛋,要伤害爷爷吧。”
陀普闻之,一脸苦笑。
“小伢子莫要多嘴,快去。”
孩子们走开了,秘境中一片宁静,无数眼冷冷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老者,知晓他来历的,无不为婆罗莫桑捏一把汗。
***
儿时生活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陀普脑海中是满满的回忆。
岁月磨灭了一切,秘境中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化为一抔抔黄土,能认出陀普的仅有寥寥无几的老者。
故土依旧,只是物是人非,这里留给他的只有回忆了。
陀普不做停留,直奔祖庙腹地。踏上祖庙台阶,他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双膝跪地道:“义父,不孝子来看您了!”
陀普的眼角有些潮湿。
“唉,老七,”婆罗莫桑甚是伤感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陀普缓缓起身,平复情绪说:“大哥你错了,我不是在忏悔,我这一跪,只是在感恩义父救我入婆罗秘境,将养大成人。”
“你既然有此感悟,为何又要害死父亲,那祖传之物,就能令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大哥,你又错了!”陀普说,“我对义父下手,并非因为祖传之物。”
“那是为何?”婆罗莫桑冷笑道。
“是因为他偏心!”
“父亲对你视若己出,”婆罗莫桑说,“很多时候,他对你的爱远胜于我,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心寒!”
“那些都是做做样子,因为他心里明白,他亏欠于我!”
“父亲一生磊落,何曾亏欠于你?”
“何曾亏欠,哼哼,”陀普突然满脸怨气,冷笑道,“我十六岁那年,祖地开启,凭什么不让我进入!明明我才是婆罗氏年轻一代最有天赋之人,他凭什么不让我进入祖泉洗礼,觉醒血脉,成为令人敬仰的血修?”
“你说凭什么?”
“这就是他偏心,生怕我强大,夺了你的族长继承人!”
“唉,”婆罗莫桑一声轻叹,“随我来吧,老七,你会得到答案。”
***
莫桑推开祖庙大门,穿过塑像林立的大殿,来到幽静的后院。山石间有一道石门,石门之后便是祖泉所在。
莫桑将鲜血滴于石门之上,念道:“以吾之血,祭婆罗祖泉。”
石门并未打开,但八个斗大血字浮现其上:婆罗血脉,善男子入。
“婆罗血脉,善男子入。”
陀普重复着石门上的血字,不由有些慌乱。
“婆罗血脉!哈哈哈!”陀普失态狅笑。“婆罗血脉,善男子入……”
良久,陀普才平静下来!
“为何义父不直言,我只是他的养子,没有婆罗血脉。”
“老七,你误解父亲了,”婆罗莫桑语重心长道,“父亲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视你如己出,他不想让你伤心,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儿子……”
陀普不由愣住。
片刻后,他冷冷道:
“大哥,不说这些了,事已至此,咱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难道,你还想得到祖传之物?”
“十六岁那年离开,我走遍巫域,遍访天下奇人异士,拜师学艺,在鬼宿学医,在柳宿学术法……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想,便是要证明,没能成为血修,我一样能超越你。”
陀普手握天机道盘说:
“后来我学习占卜和推演之术,终于清楚自己身世,由此也明白婆罗祖物之物的价值,兴许那便是我证道之物!”
“若大哥真心成全小弟,取得祖传之物后,我必护婆罗氏周安。”
“若大哥执念不肯,小弟只有与大哥一战了!”
“老七,”婆罗莫桑说,“想必你也知道,祖传之物于婆罗氏的价值。”
“那是自然。”
“既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婆罗氏是圣巫的追随者,信奉巫族圣女,”陀普说,“如今祖传之物只是个摆设,还不如让小弟继承,将它发扬光大。”
“祖传之物需要先祖考验,就算胜了我,你也未必能带走它。”
“但凭机缘吧,不过只要能入祖堂,我必得传承!”
“也罢也罢,”陀普说,“若你能通过先祖考验,我又何必在阻止你。不过,你术法大成,大哥也想看看你的能耐。”
***
陀普收起道盘,手握木剑轻轻一挥,柳叶纷飞,卷起一个漩涡。陀普嗡嗡念动咒语,柳叶很快凝成一人偶。
“老七果然有些门道,莫非要以人偶与我一战?”
“小弟未能成为血修,只得修行术法,平日里剑斩鬼邪,降妖除魔。不过与大哥交战,这些术法都派不上用场,只有以叶凝人,希望不让大哥失望。”
“那就让我试试老七的道行!”
婆罗莫桑唤醒血脉之力,一尊金刚灵猿的灵像出现在身前,猛烈拍打胸膛,嗷嗷怪叫,气势凌厉。
陀普冷冷一笑,并不将婆罗莫桑的灵像放在眼里,一指人偶道:
“以叶凝人,可敌千军,疾!”
人偶顿时有了灵性,迅疾如风,直扑金刚灵猿。
婆罗莫桑顿时感受一股阴煞之力,便知人偶非凡。他不敢大意,凝聚灵力于掌心,金刚灵猿一掌拍了出去。
“轰!”
人偶四散,但掌力过后,眨间又凝结在一起。
人偶轻易便突破灵像防御,直袭面部而来。
婆罗莫桑暗呼不妙,只得调动灵力全力抵挡。
人偶再散,柳叶纷飞,令人眼花缭乱。一片柳叶贴落颈部,柳叶再聚,化作一条手臂,死死掐住婆罗莫桑脖子。
婆罗莫桑连连攻击,竟无法斩断人偶双臂。他一时气紧,金刚灵猿瞬间消散。
只是一招,婆罗莫桑便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老七,我输了!”
陀普手指一弹,人偶已消散,化作满地柳叶。
“去吧,”婆罗莫桑满脸无光道,“婆罗秘境已无人能阻止你了。”
陀普冷哼一声,闪身进了内堂。
***
一入内堂,陀普便被吸入一方隐藏空间。
婆罗莫桑独自盘坐在殿外。
婆罗莫桑也曾进入过内堂,在隐藏空间中看见过祖传之物,那是一件金丝袈裟。但他并未通过考验。
金丝袈裟有何秘密,他自然不得而知。
与陀普一战使他明白,陀普不再是曾经那个小阿弟了,他已经长大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陀普十六岁离开婆罗秘境,经历世间万般苦难,终成精通术法之人,或许还真是有缘之人呢。
两个时辰后,陀普浑身是血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宝盒。
“不!”陀普说,“你并非通过考验,而是盗取!”
“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盗取祖传之物,是要遭天谴的!”
“大哥,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一切的孽障,皆由我来消受。”
“既然你未获得先祖认可,还请留下祖传之物。”
“婆罗后人无法获得先祖认可,留下此物又有何用!”
“老七,你要明白,祖传之物,不是有用还是没用来衡量的,”婆罗莫桑说,“它是我婆罗氏先祖之物,是我们种族的底蕴。它的存在,能让我们世世代代明白,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此物当光大于世,焉是一个情结可了!”陀普闪身出了祖庙。
“老七,你已修术法,心魔滋生,慈悲之物合不了你身,也成不了你的证道之物!若披此物,只会害人害己啊!”
婆罗莫桑追出祖庙。
满地柳叶已凝成人偶,立于陀普身侧。
“大哥,你已无力阻止我。”
婆罗莫桑不由迟疑道:“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大哥,”陀普说,“我推演命数,已知结局。但不得此物,我不甘心。修仙修道,哪个不是逆天改变,还望大哥成全。”
“既如此,你便去吧。”
“大哥,”陀普神情复杂道,“少主心思深沉,总得有个交待……”
莫桑明白,陀普是想斩断这丝因果,不再挣扎。
“头颅在此,拿去效忠吧。”
人偶忽闪,生生揪下脑袋。
卷起头颅,陀普说:
“大哥放心去吧,小弟取你性命也是不得已为之,否则难保婆罗秘境周全。”
婆罗莫桑尸身这才倒地。
方盒打开,金光闪闪,一件金丝袈裟映入眼帘。
梵音悄起,道符斑驳流淌,若有大士布道。
“哈哈哈,得到了,我终于得到婆罗袈裟了!”
陀普大喜,引颈狂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