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回到住处，将箱子放好，不一会疏月就来了。

    疏月小跑着进来，月光倾洒在她身上显得柔媚无比。

    “小少爷，水好了，可以沐浴了。”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额头上还挂着些许汗珠，两鬓和额头的青丝也沾染上了些许水汽，此时显得颇有风情。

    卫瑾愣了片刻，疏月长大了啊。

    记得刚将疏月带回卫府时，她还是瘦瘦巴巴的，眼中有的只是恐惧和绝望。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畏生的小女孩已是出落的婷婷玉立，即便是一向对这个年纪的女子极其不屑的卫瑾看着也难免心神摇曳。

    “走吧。”卫瑾说道。

    近来天气渐热，今天又出去转了一圈，确实该沐浴了，疏月还是挺会伺候人的，考虑的颇为周到。

    ……

    浴室内，疏月已经舀好了水，少女用素手试了试温度，水不凉不热刚刚好。

    卫瑾张开了双手，疏月给他褪着衣服。

    “小少爷……”疏月动作放慢，心里有些话想对卫瑾说。

    卫瑾见她动作放缓了，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便问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我认识的疏月可不是这样的。”

    这丫头平常都敢给卫素脸色看，很难想象她如此扭捏的样子。

    疏月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与卫瑾言说。

    “小少爷，下午小姐对我说要我去人伢子那买下个丫头伺候小少爷起居……”疏月细细说道。

    卫瑾明白了，肯定是卫秋娘觉得自己这边只有疏月一个丫鬟伺候不好自己，毕竟卫素和卫长风都是标配两名丫鬟伺候着。

    其实很早以前卫瑾院中本就要再添一名丫鬟的，但是疏月真的很能干，一个人就将院内打理地井井有条，基本上从早到晚就没见她闲过，就好像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岗位似的。

    “你答应了？”卫瑾问道。

    疏月闻言，就有些为难道：“小姐吩咐的事，疏月哪敢抗命。”

    转而又央求道：“小少爷，你能不能和小姐说说，疏月一个人就能伺候好小少爷呢，没必要再找一个丫鬟了，这样还能省下一份钱呢。”

    疏月拉着卫瑾的手，声音中带着哭腔，这个妮子其实心中很没安全感，好不容易能有个安稳的生活，万一自己赖以生存的活计被别人抢走了，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颠沛流离的状态了。

    因而，她的心中容不得这个变数，这才想着求卫瑾帮自己。

    卫瑾轻叹了一声“傻丫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疏月，你是担心这个院中没有你的位置吗？”

    疏月闻言，含着清泪连点臻首，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

    小少爷是懂自己的呢！

    疏月虽抹着眼泪，但心里高兴极了，转而想想却又觉得卫瑾的话有些不妥。

    不对！自己这个丫鬟哪敢要求有位置，人家只是想有一席之地而已，小少爷莫非对疏月有什么别的想法？

    疏月想着，脸蛋已是通红，丫鬟哪有位置呢？除非……除非是姨太太！

    疏月越想越远。

    自己模样也是不错的，应该是有条件做小少爷的姨太太的吧……

    听其他院子里的姐姐说，男子都喜欢……

    低头看着自己，脸颊两抹红霞升起就下不去了，疏月连忙轻啐了一下。

    疏月，你在想什么呢！

    疏月咬着银牙，藏在绣鞋里的玉足弓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卫瑾看疏月这般模样只是觉得她有些难以启齿，并没有发觉疏月有别的心思，于是宽慰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赶走你的，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将疏月当作我的半个家人，除了我谁也不准欺负你！”

    卫瑾一番话铿锵有力，疏月听着感动地眼泪哗哗的，原本还抹了点水粉的小脸此时彻底成了大花脸。

    疏月眼泪也不擦了，情不自禁地直接扑进了卫瑾的怀里嘤嘤轻泣。

    卫瑾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疏月一双剪水清眸吃吃地望着卫瑾，手不自觉间从卫瑾的腰间移到了脖子处，眼神带着迷离，周遭的空气突然都有些炙热了。

    时维三月，序属晚春。

    院内的小池塘映着如丝绸般柔顺的月色，几株荷叶自淤泥中汲取着营养，青蛙“呱呱”地在荷叶下吟唱，春天要过去了，夏日要来了……

    卫瑾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窗外春风拂过，只觉熏得人醉，此刻的疏月旖旎动人。

    正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大抵如是也。

    疏月有些不知所措，正如易安居士词中所言：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她不敢逾雷池半步，因卫秋娘时常训诫过。

    实际上不仅是卫瑾，卫长风的娘也对这些事管的很严，卫长风十五岁时就因这种事被严厉处罚过，最后还是百般哀求才立了那个丫鬟为妾，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卫秋娘自然是对疏月管的严。

    卫瑾也不会为难她，在疏月耳边低声了几句……

    疏月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在某些方面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

    但是卫瑾却无疑是个好老师，全程耐心指导她作业，纠正她的错误，疏月温故知新，举一反三，到后面已是完全登堂入室、登峰造极。

    这个过程就如同三个神话故事。前期疏月就是那不知轻重大小的河伯，以为自己拥有一条大河已是世之罕见，直到他见到了大海之容方望洋兴叹。

    其后这位河伯变成了移山的愚公，子子孙孙，夜以继日地挖掘着门前的巨山，虽用尽浑身解数但王屋，太行二山依旧挺拔，不为所动。

    但是愚公没有放弃，最后他变成了共工，此时的他无疑是最强的，他用尽神通，最终使得那顶天立地的不周山也轰然倒塌。

    自此，小小的河伯也成了大方之家。

    ……

    浴室内水雾氤氲，身处其中也只在寸尺之内的景色模糊可见，卫瑾和疏月已是沐浴完毕，疏月正在给卫瑾擦拭着身子，她自己也换了身衣裳，刚刚全部打湿了，便顺便沐了浴。

    疏月素手拿着丝绸毛巾，手掌虽有些酸麻，但手上动作并不见停，在卫瑾胸膛上擦拭着，两只眸子悄悄地打量着卫瑾心腹位置。

    疏月只觉得神奇无比，心想，原来小少爷一直都是那只小鲤鱼呢，只不过“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而那风云便是自己亦或说是……

    难怪，以前还以为小少爷尿床呢，小少爷这个年纪在农家都是能当爹的，怎么可能尿床呢，我真傻！

    疏月想起这两年早晨，卫瑾总是起的很早，明明前一天晚上沐浴才换的里衣，第二天早上总是要新换上一身，当时疏月见里衣上有些污浊，还用琼鼻嗅了嗅，那个味道很奇怪，怎么说呢，每次闻着疏月都不自觉心跳加速，她当时只是天真的以为小少爷太懒了。

    小少爷这两年可真不容易啊！都是疏月错怪了小少爷！

    疏月想着就有些自责，小少爷要是早点告诉自己，人家一定……

    少女擦着少年的背，脸色红如樱桃，娇艳的样子真可谓“人面桃花”。

    “小少爷，擦好了，疏月帮你穿衣裳吧……”疏月将卫瑾的头发盘了起来，就欲给他穿里衣。

    ……

    ……

    “小少爷，你先回去睡着吧，疏月去给你洗衣裳呢。”疏月给卫瑾整了整领子，说道。

    往常都是这样的，卫瑾沐浴完当晚疏月就给他洗衣裳，今天的事疏月从来不会留到第二天再去做，不得不说，疏月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丫鬟。

    卫瑾看了看天色，可能是因为今天比往常多花了一个多时辰，此时恐怕已接近子时了，这个点在前世即便是最苦逼的高中生估计都准备要睡觉了，疏月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怎么能让她连高中牲的日子都不如呢，卫瑾直接让她放下手上的活计，跟着他去睡觉。

    看得出来，此时她也是有些劳累了，脸上明显见着倦色。

    疏月明明是累的，却拒绝了卫瑾的提议，她有些强迫症，今天的事不干完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利落。

    卫瑾见她泯顽不灵，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两个人沐着柔和月色走向卧室。

    疏月在卫瑾怀中也不挣扎，此刻她只觉得甜蜜无比，自己只是个丫鬟，可小少爷待自己就像正室夫人一样呢。

    疏月双手勾着卫瑾脖颈，害羞地说道：“小少爷，放我下来吧，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卫瑾却不为所动，只是径直朝自己卧室走去，说道：“怕什么，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哪会被人看了去。”

    疏月害羞地扎进了卫瑾的怀中不敢看人，被这样抱着确实很羞呢。

    卫瑾给疏月脱了绣鞋，将她放在自己床上，给她盖上被褥，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油灯被吹灭，室内一片黑暗，只有窗边能借着月光看见几许景色。

    “小少爷，疏月怎么能睡在你的床上呢。”

    疏月在被窝里有些不安，挣扎着想起来去一旁的厢房睡，卫瑾却直接将她牢牢抱住，疏月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连……还有什么不能的……”卫瑾在疏月耳边低语，少女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醉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原本抵抗的动作也消了。

    “明天你就去买个丫鬟来吧，你一人伺候着确实有些累了……”卫瑾劝道，明明刚刚才答应了疏月帮她的忙，才一两个时辰后就出尔反尔了。

    其实卫瑾也是为疏月着想。

    疏月并不知卫瑾的真实想法，闻言整个身子都僵了，脸色惨白的不像活人。

    卫瑾怀中抱着美人，却感觉不到多少温度，也是瞬间察觉到了疏月的不对劲。

    卫瑾连忙解释道：“你不要瞎想，我不是不要你了，你刚刚还帮我……只是找个丫鬟帮你分担些，你看你今晚，忙到半夜都没忙完，以后可不能这样。”

    卫瑾好言哄着，疏月听了这话才算有了些温度，哽咽道：“小少爷，疏月只有你了，你不要赶走疏月好不好……”

    “那些活疏月一个人就能干完，今天是帮小少爷……才这么晚的，小少爷，你不要再添丫鬟了好不好……”

    疏月身子都在颤抖，卫瑾连忙抱紧了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卫瑾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放心，以后还有很多活让你干的，以后你就主要负责今天那个活计，一定要把那个技术练好了，把它练好了谁也抢不走你的饭碗。”

    “等那个丫鬟来了，你就成上等丫鬟了，她只能做个干粗使活计的下等丫鬟，不知多少年才能升到你的位置，而等她成了上等丫鬟，疏月肯定因那技艺练的好成了姨娘，这样还有什么不好的吗？”

    疏月闻言，羞得几乎无地自容，低声细语地说道：“小少爷你别说了，疏月答应你就是了……”

    小少爷怎么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来！疏月觉得自己就算再多听一遍都要羞的融化。

    其实疏月能答应卫瑾，还是因为真切地感受到了卫瑾对自己的依赖，毕竟那件事目前真的非她不可呢。

    卫瑾见疏月情绪稳定了，又说道：“疏月，你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

    疏月小手正在被窝里感受着卫瑾胸膛的温暖，闻言也是停止了小动作，说道：“没有呢，小少爷，疏月脑袋里的学问都是小少爷灌进来的，小少爷以前并没有讲过这个故事。”

    疏月紧紧搂着卫瑾，生怕卫瑾突然不见了。

    卫瑾感觉到了这丫头突然的热烈，这丫头安全感确实过于缺乏。

    卫瑾将庖丁解牛的故事娓娓道来，疏月听着仔细，却不知卫瑾到底想表达什么。

    卫瑾也是感觉到了她的疑惑，于是问道：“你说庖丁为何能做到技艺如此高超呢？”

    疏月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他练的多啊！”

    卫瑾哈哈一笑，搂着疏月低声说道：“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到时候你的技艺一定能到达庖丁的境界！”

    疏月闻言，一双小拳愤愤的敲打着卫瑾的胸膛，小少爷真是的，还以为要讲正经故事，结果还是和那个有关！

    “睡了，今天有些劳累了。”卫瑾搂着疏月的娇躯，柔柔软软的，不一会儿就已有了呼噜声。

    疏月感受着被窝中的温度，不知不觉间亦是进入了梦乡。

    屋外，漫天繁星闪烁，天空下起了淅淅小雨，雨后的空气愈发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