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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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杨伊与七月1

    向水云把杨伊从回忆中拽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就如同坐着班车离开那天一样无法控制。这副模样,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嗨!”向水云用手在杨伊眼前晃了晃:“可别发呆啦,给你可乐提提神。”

    杨伊别过脑袋,避免与向水云正面对视,偷偷的擦拭着剩余的水滴儿。

    “我不喝可乐,太辣。”

    “酒都不嫌辣的人,竟然嫌弃可乐辣?”

    “那不一样。”

    “那我给你再拿一个吧,果汁?酸奶?总不能喝酒吧!”

    “那倒不必,就它吧,有时候不一定要自己喜欢的才适合自己,现在它更适合我。”杨伊接过可乐,轻松拧开已经被拧过的瓶盖,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只是一小口,足以让鼻腔给它让道,眼球给它照亮。此时此刻,好像是清醒了不少。

    “要是困了,你就将就睡会,时候差不多了我叫你。”向水云边玩着游戏边说道。

    杨伊轻轻嗯了声,便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好像是睡着了,好像又很清醒。感觉有人给自己赶着嗡嗡作响的蚊子,感觉有人给自己轻轻盖上了被子,可第二天醒来身上除了自身的衣物却什么也没有。

    杨伊被向水云叫起来时,整个人是昏昏沉沉的,每个细胞都在无限扩张,好像在抗议说:我还要再睡一会。这当然也是杨伊的本意,所以她只想尽快赶回宿舍补个觉,都没来得急吃上一口向水云递过来的豆浆油条。

    临别之际,杨伊和向水云交换了电话号码,昏沉的脑子不停使唤,只记得向水云说:到时候请你帮忙,可一定要来给我解释解释哦。

    此时手机已经充满了电,是昨晚前台那个好看的小姐姐帮的忙,也是向水云帮的忙。

    打开手机有几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打来的未接,有几条关心你的人发来的几条担心你的信息,这是何等的暖心,何等的幸福。

    昏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不少,心想:这丫昨晚在宿舍?不会出什么事吧?回拨了电话,竟然关机。心中疑惑,步伐便加快了不,几乎是小跑回去。

    当宿舍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杨伊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只有她——七月,开门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温暖轻柔,就连门带过来的风都如春风般和煦。

    “好家伙,你不但学会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还学会了夜不归宿。”只听得一声温柔的责备掠过耳旁。

    “意思是你一整晚都在宿舍?”杨伊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一不小心放了个假。”

    进了门的杨伊这才注意到七月不太正常的站姿。

    “脚怎么回事。”杨伊连忙蹲下身体,掀开淡粉的裙角查看那只微微上提,白藕般白净的玉足。而此时它已经不是白藕了,变身为一只可爱的白胖馒头。

    杨伊托在手掌心,疼在心尖尖。

    “我都说了,那跟太细太高,完全撑不住我这个窈窕淑女嘛,这不,楼梯上崴了。”

    杨伊一言不发,只是扶七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七月看着她那红红的眼圈继续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过几天就消肿啦!我昨晚已经喷过药了。”

    杨伊心里是不畅快的,责备自己昨晚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关机。她能想象得出七月一个人一瘸一拐上楼梯的样子,她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无助感,能感受到她钻心的疼痛感,而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在喝着自己讨厌的酒。即使知道她有多痛,却不能替她受,就像有些事情,生来就得自己受着,就比如——出生。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或者享受怎样的爱,你这一生也无法摆脱与其的关联。

    七月若是出生在一个有爹妈疼爱的家庭,即使条件不好,她也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吧,是个纯真的小天使吧。而无论怎样,她在杨伊心中永远都是美丽的公主,纯洁的天使。

    看着杨伊为自己喷药揉脚的小模样,七月心中窃喜、感动,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么多年来,杨伊是唯一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

    她像一个小太阳,时时刻刻散发着光芒,散发着热量,照亮着她那阴暗的路,温暖着她那颗潮湿的心。

    她像一朵向阳花,接近她你就会不自觉的开心,能对生活充满向往。她的嘴角总是上扬,她的笑声总是爽朗,她的笑容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让人情不自禁心情愉悦,让人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

    然而,七月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这个小太阳,这朵向阳花,最近被遮住了光芒,被冰雪冻住了笑脸。她却也不问。因为她明白,杨伊想说的事她自然会说,不想说的就算打破砂锅也问不到。

    就像当初她兴致勃勃的为七月讲述着她的初恋一样,那个大家都觉得荒唐的网恋。但当问到还爱他吗,还联系他吗,她却不言不语,任凭你怎样撬她的嘴。

    或许她现在的不开心和那人有关呢!

    七月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能让一个小太阳失去光芒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那么积极,那么正能量,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充满了希望。总是迎难而上。也正是因如此种种,遇见她,她的世界也才有了些许光芒,她才对生活拾起了希望。

    要不然,她真的有可能就死在那满天的吐沫星子中,死在世俗的纷纷扰扰中,死在那个温暖又寒冷的午后......

    那时候的杨伊和七月也刚成为这所大学的学生不到一年,虽然是同一个班,但也没讲过几句话,确切的说,杨伊和七月都和本班的人没讲过太多的话。杨伊阳光却并不是对谁都热情,七月冰冷,对谁都冰冷,与其说冰冷,不如说是戒备——不如说是有意避之。在宿舍俩人的谈话也仅限于吃饭、上课、作业之类的话题。

    七月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免与人接触。

    但,就算她有意避之,但她的长相总是让她不得安宁——她只想静静的呆在自己世界,默默学习,顺利毕业。

    那天下午,七月被三两个男生包围着,指着鼻子谩骂……

    “臭婊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多纯洁……”

    “你不也上了别人的车……”

    七月不敢相信,这个“妙语连珠”的男生会是前两天还对她甜言蜜语的俊秀男生,那个给她送漂亮鲜花的痴情男生。难道就因为自己的拒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爱生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就要毁灭?

    七月脑瓜子嗡嗡作响,她的屈辱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观赏,她的自尊遭人蹂躏、践踏。这一刻仅有的一点点自尊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她已听不到别人在骂什么。什么内容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想逃离,只想找个地缝藏起来——甚至想过去死——反正这种想法已不是第一次。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骂,平时总有女生背地里指指点点她都知道,但她得生存,她得扛得住。能有想死的心,却不能有去死的行动——现在的她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被议论,她已经习惯,已经建立了防护墙,而这一次,被赤裸裸的撕扯在阳光底下暴晒,突然感觉自己还活着,如此还不能接受。

    她牙齿打颤,全身颤抖,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她无法走出包围,也走不出……

    在日光浴照之中,她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正当在阴暗中挣扎之际,一丝阳光照射了进来,一只软绵绵、暖和和的小手牵住了她还在发抖的纤纤玉手,带她逃离了深渊,不仅给了她温暖,还给了她安全感——前所未有的温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没想到她那小小的身躯竟然如此勇敢,她对骂,她甩包,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像个疯子,像头发狂的小野兽。为她驱赶阴霾,为她拾起碎了一地的人格。

    “你不嫌弃我吗?”七月还没从惊慌失措中走出来,但还鼓足勇气提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没必要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嫌弃?”

    “就像他们她们说的那样,我是婊子,我是不干净的。”七月诺诺的说道,她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你为什么要受他人的看法所影响呢?”杨伊反问道,七月低着头说不话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把自己定义成这样的人了吧。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在不了解情况之下不能妄下定论。”

    “我认为不应该完全从别人口中去了解一个人,应该自己去了解,更何况那些人并不了解你。”

    七月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那天杨伊说过的话,每听一句都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没朋友。”七月说道。

    “我怎么就没朋友了,你不就是。”杨伊阳光灿烂的看着七月笑道。每一个字都在温暖着她,都在浇灌着她。

    杨伊给予七月的并不仅仅是这一天的温暖,而是往后每一天的理解、保护、安全感。

    七月也冲着阳光灿烂的杨伊会心一笑。

    这一刻她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幸福一直蔓延着,一直蔓延着,直到这一刻......

    看着杨伊仔细揉脚的样子,七月只觉得幸福,同时也希望杨伊幸福,轻轻说了句:“以后别喝酒了,伤身,非得要喝叫上我。”

    杨伊心领意会的轻嗯了一声。

    有些事不必直接说明,懂的人自然就懂。

    但,有些人有些事还得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