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卡尔眯起了眼睛，他上下打量了杰克一眼，语气轻蔑：“感谢你拯救了我的未婚妻，杰克先生。斯派斯会给你应有的奖赏。”

    “露丝，我们回舱房去！”

    卡尔伸手搂着露丝，打算就此将她带回去。

    但露丝明显有其他打算，或者说她不想就这样离去。至少在她为那位来自威斯康辛洲的男孩争取到一些额外的利益前，她不打算离开。

    “卡尔。”

    露丝站在原地，高声问道：“你打算给杰克先生什么样的奖赏？”

    卡尔思考了一会，好似在想该给予杰克这位帮忙救妻的勇士什么报酬。

    但实际上，他正在思索着泰坦尼克号这段船尾相遇的剧情，是怎样将杰克牵扯进上流宴会的。

    很快，卡尔心中就有了答案。

    他回答露丝到：“给他二十英镑应该就够了。”

    露丝当即语气尖锐的反驳：“什么！在你眼里，你的未婚妻就只值二十英镑？”

    “露丝不高兴了，怎么办呢？”

    卡尔故作思索的嘀咕着，然后他猛然看向裹着毛毯的杰克，出言道：“这样吧，这位杰什么森先生，明天晚上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如何？我想请你在宴会上和我们说说你救人的壮举。”

    卡尔话语中带着轻视，他毫不掩饰这点。

    杰克当然听出了卡尔的不怀好意，但他捧着咖啡，勇敢地接受了卡尔的邀请：“好的，我一定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

    卡尔强行搂着露丝的肩膀，让露丝不能回头，对斯派斯吩咐到：“斯派斯，今晚麻烦你好好的招待露丝的这位救命恩人。当然，说好的奖励也不要忘了给他。我们不能让义士寒心，不然以后当我们有难的时候，谁会站出来呢？”

    “谨遵您的吩咐。”

    斯派斯微微行礼，目送卡尔和露丝一同离去。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后，斯派斯才对着杰克问道：“杰克先生，你用过餐了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去二等舱的餐厅里用餐。”

    “荣幸之至。”

    杰克接受了斯派斯的提议。

    听到杰克回复后，斯派斯又看向先前帮忙的几个水手，面露微笑：“几位先生也随我去用餐吧，我会替卡尔先生给你们应得的奖励。”

    “不了，斯派斯阁下。我们还有任务在身，需要巡视甲板，确保乘客们的安全。”

    胖水手韦根拒绝了斯派斯的邀请，看得出来他对先前卡尔过来时，斯派斯没有履行先前为他们表功的承诺是有些怨气的。

    斯派斯心知肚明，但没有点破，反而故意做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道：“那既然韦根先生有任务在身，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不过还请几位收下卡尔先生的敬意。”

    斯派斯掏出了钱夹，拿出三十英镑递给胖水手。

    “感谢你的慷慨，斯派斯管家阁下。”胖水手双手接过，面露微笑。

    “不用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

    水手们相视一眼后，便离开了。

    从他们那猴急的样子来看，巡逻是假，找地方分钱才是真。

    他摇头不再多想，回头看向杰克，说道：“走吧，杰克先生。我有好多事想要找你了解呢。”

    “没问题，斯派斯先生，我一定知无不言。”杰克回答着，和斯派斯一起往二等舱餐厅走去。

    斯派斯带着杰克，向邮轮的中层走——那里是二等舱的位置。

    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头等舱、二等舱、三等舱。

    其中，头等舱位置在上层，房间最为豪华，不仅装修精美，更有私人甲板供头等舱的乘客使用。

    而二等舱，则在邮轮中层。装修与头等舱相比是要差了许多，但空间不错，这里的乘客也能享受到良好的服务。

    至于三等舱，则位于泰坦尼克号邮轮的底部，通常都是一个房间住着好几人，除了提供餐饮，其他的诸如客房服务什么的就别想了。

    与此同时，泰坦尼克号对三个舱室的乘客提供的食物也各有不同。

    头等舱的食物五花八门，鱼子酱、龙虾、埃及鹌鹑、鸻蛋、温室葡萄和新鲜桃子等等，你都可以在头等舱的餐厅找到。

    二等舱提供的食物，则有黑线鳕配辣酱（一种味道浓郁的酱汁）、咖喱鸡肉和米饭、薄荷果冻春羊肉或蔓越莓酱火鸡等。

    三等舱所提供的食物则是传统的英国食物，虽比起英国的普通家庭吃得要好，但是与头等舱与二等舱乘客的食物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

    这也是杰克同意与斯派斯共进晚餐的原因之一，在经历了刚才事件后，他想吃点好东西来慰劳自己。

    当然，杰克更看重的是能从斯派斯这里套取露丝和卡尔信息的机会。

    说实话，他对那位名叫露丝的贵族小姐还是挺好奇的。他看得出来，那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可一个贵族小姐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是什么造成了她要这样做？

    是她的未婚夫嘛？

    杰克想不通。

    因此，他打算从这位叫斯派斯的先生那打听消息。

    拉出椅子，斯派斯在餐桌前坐下，等杰克也落座之后，他开口询问到：“杰克先生，想吃点什么？”

    二等舱餐厅里，斯派斯和杰克共坐在一张方桌上，斯派斯语气轻松。

    杰克解开领口扣子，故作随意地说道：“我还不清楚这里有什么吃的呢，斯派斯先生您有推荐的菜品吗？”

    斯派斯将背靠在椅子上，说道：“当然有，在我看来薄荷果冻春羊肉味道就很不错，如果杰克先生感兴趣的话，待会可以点一份试试。”

    说着，斯派斯转头对拿着笔和便签本的服务生道：“侍者，麻烦拿一份菜单给这位先生。”

    “没问题，先生。”

    穿着白色衬衫制服的服务生点头应是，不一会，一本菜单就送到了杰克的手上。

    “杰克先生，你先看看吧。二等舱的餐品还是挺多的。”斯派斯·勒杰说到。

    “嗯。”

    杰克用鼻子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手中的菜单。

    不过，只是稍微翻阅了一下，杰克就有些咂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点什么，要怎样搭配才能享受到中产阶级的小资情调。

    因为菜单上面的食物与三等舱比起来，丰富了不止是一星半点——光是晚餐的主食就有十种之多，至于配菜，更是高达三十多种。

    在稍微考虑了一段时间后，杰克放下菜单，对斯派斯苦笑道：“我还是先听听斯派斯先生的推荐吧。”

    “明智的选择，杰克先生。”

    斯派斯笑着夸奖了杰克一句，他现在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欣赏了。

    毕竟通常在陌生的环境下，人的反应总是有些不及时，往往会做出一些错误的选择。

    而这位名叫杰克的年轻人，除了在刚进餐厅时有些局促外，表现都很得体。

    斯派斯对服务生说道：“两份薄荷果冻春羊肉，配菜的话，要洋葱，卷心菜。如果有辣酱的话，少量添加一点儿就成了……”

    服务生将斯派斯的要求全部记录在了便签本上，便往后厨走去，按规定，他需要将客人的所有要求告知主厨，以便客人能享受到最好的用餐体验。

    打发走服务生，斯派斯笑着问道：“杰克先生是哪里人？”

    虽然他昨天已经调查过一遍了，但能当面确认一下也不错。

    毕竟临时打听出来的消息，往往不怎么靠谱。

    而且，今天早上卡尔的表现让他对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产生了怀疑。

    “我来自威斯康星，斯派斯先生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她在星条国。”

    杰克回答得很自然，面对一个贵族管家，他没必要隐藏自己的来历。

    因为只要对方想，自己所有的资料都会在短时间内摆在对方面前。虽然可能会费一番周折，但对对方来说并不算事。

    “威斯康星，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星条国第三十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威斯康星的位置大概是在苏必利尔湖东南，密歇根湖以西吧？”

    “是的，斯派斯先生你说的一点没错。”

    “哈哈，看来我还不算太老。我年轻的时候，曾在美国游历过一段时间，认识了许多人，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斯派斯说着，表情莫名怀念。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杰克顺势道：“斯派斯先生不妨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是个合格的听众。”

    已经不再年轻的斯派斯有些意动，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先前自己的打算，于是意兴阑珊地摆手，说道：“算了，这世间哪有主人冷落客人的道理？还是杰克先生你先说说自己的经历吧，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一个星条国人来到日不落……”

    “既然斯派斯先生有兴趣，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吧。”

    杰克应下了斯派斯·勒杰的请求，从自己的童年说起，直到前不久在码头赢得了泰坦尼克号三等舱的船票，带着朋友登上泰坦尼克号，准备重返故乡的事。

    “杰克先生的经历还真是精彩……”

    斯派斯·勒杰轻轻地鼓了两下掌，眼神充满欣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霍克利家族任职？”

    杰克闻言有些呆愣：“霍克利家族，任职？”

    “是的。”

    斯派斯点头，确认了自己先前的说法：“相信杰克先生已经看出来了，我现在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精力比不上以前。估计再过几年，我就没法继续为霍克利家族服务了。所以，我想在离开霍克利家族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可我没受过专业训练，怕是很难接斯派斯先生你的班。”

    杰克婉拒到，他才不会为那个鼻孔朝天，高傲至极的男人工作。

    虽说对方很有钱，未婚妻也很漂亮。

    “杰克先生，你先不要忙着拒绝。”

    斯派斯拿起高脚杯轻轻晃荡，红酒与杯壁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地激荡声。

    “你的生活并不富裕，不是吗？杰克，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另一种是穷人。而杰克你就属于穷人。”

    杰克的手悄然攥紧，斯派斯注意到了这点，他加快语速，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在刻意贬低你，更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杰克先生，我只是在阐述一个残忍的事实。”

    “我曾是万千贫苦大众中的一员，我知道你目前面临的困境，因为我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

    “我想你是明白这一点的，我能从你的眼中看到不甘。但杰克先生，你要明白一件事，在这个时代，贫穷意味着一无所有。”

    “在外漂泊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虽然刚才的故事里你特意没说，但是我都知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

    “我懂得你的一切！”

    “好好考虑一下吧，杰克。哪怕你只是在霍克利家族待上一段时间，为自己积累一些独立的本钱，都比你在外面四处漂泊，朝不保夕要好得多。”

    “你有救露丝小姐的功劳在，相信我，卡尔先生会同意的。”

    斯派斯·勒杰激动的说着。

    他想说服杰克加入霍克利家族，接自己的班。

    他的言语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剑，深深刺入杰克的心脏，将他的尊严切割得七零八落。

    使他迷茫，让他动摇。

    “看来你明白了。”

    斯派斯·勒杰一直关注着杰克的表现，见他沉默不语，就停了下来，没有乘胜追击。

    人老成精的斯派斯清楚，一味地逼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需要像钓鱼那样放长线。

    服务生端着食物向他们走来，斯派斯拍拍手说到：“杰克先生，先用餐吧。我的提议稍后再考虑也不迟。”

    “嗯，好。”

    杰克的回答有些失魂落魄，刚才斯派斯·勒杰的一番话无疑是正中要害。

    自从十五岁离开家乡后，他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虽然他生性乐观，为人善良，但这些难得的品质对改善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没人欣赏他的画作，或者说得更为准确一点，没有哪位上流社会人士欣赏他的画作，且愿意掏钱买他的画。

    这对自诩为“画家”的杰克来说，无疑是种挫败。

    而今天，斯派斯·勒杰更是撕下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按理说他应该很愤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愤怒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斯派斯·勒杰那句“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让他有了共情……

    杰克吃着据说很好吃的羊肉，但只觉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