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尖利的水刃迅捷如影，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毫无防备的心脏，鲜红的液体自体内涌出，于受创处绽放出了一朵血之花。

    “你......”

    许昊瞠目结舌，豆大的汗珠自脸颊划过，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愣在原地。

    莫良两臂张开，身体挡在许昊的面前，他的头无力地垂下去，挣扎着想要抬起来，却没有成功，他嘴角溢出鲜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在他的身后，解除了拟态的“乐曼曼”化作一大团暗蓝色的粘稠物质，带有不详魔力的水刃正是从它体内瞬发而出，目标是许昊的心脏。

    “为什么你要——”

    莫良嘴角露出了没人察觉的笑意，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催动着有些模糊的意念，把魔核中最后一丝精纯的冰魔力榨取出来，配合着汪程暗中交给他的秘术武装，形成了强大的禁锢之力。

    水怪蠕动的身体一滞。感受到了自身体中延伸出去的水刃末端出现了一样，想要把水刃从莫良的身上抽出，结果却纹丝不动。

    蓝色的寒冰炫目璀璨，自莫良的心口无声地出现，以不快不慢地速度通过水刃不断向着水怪推进，入侵到了它的身体之上，将其大半个身子都牢牢冻结住。

    蠕动的水怪发现了事态不对，开始剧烈地挣脱，想要摆脱掉这禁锢自身的坚冰，但最终也萎靡下来，凝实的身体组织半瘫在地上，显然，经历了大战后，它也只是强弩之末了，刚才的偷袭算是冒险之举。

    许昊没有放过这一机会，他的眼神中爆发出厉芒，双拳紧握，踏出一步，就要调动出最后的魔力，把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格杀，却马上又被莫良的声音打断。

    “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也不知道。”

    他的喉咙里堵塞了什么东西，声音沙哑无比，断断续续的，集中精神才能勉强听清。

    “其实我也是打算在身后暗算你的，想不到被它抢先了......哈哈，真是讽刺。”

    许昊一怔，停下了动作，瞟了一眼水怪，确定它无法行动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贯穿莫良心脏的利刃，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憧憬你，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各方面却比我优秀太多了。”莫良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出一大口黑血，如果他不是共鸣者，这种恐怖的伤势会让其当场暴毙。

    “在我们还不是特别行动组时，不知道你忘记过没有，你还曾经救过我的命。”

    “所以...可能是下意识吧，如果...我当时多思考了一秒钟，我遗憾地看着你的死亡，感慨捕获任务的失败，然后自己解决掉这愚蠢的怪物......”

    许昊沉默地听着，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件无人问津的小事。

    “谢谢你，关于你的计划，我其实知道的。”他最后长叹一口气，上前两步，走到莫良跟前。

    “这样吗...哈哈...我还真是丑陋呢...到死都这么滑稽。我有点好奇，能跟我说说吗.......”

    许昊想了一下，轻声说：“我不会说的，但我向你保证，你的葬礼是英雄的葬礼，你的家人会以你为荣。”

    “也好...他们会以为...我是作为缉毒警察牺牲的吧...也好...也好...”

    莫良的身体如破烂的布娃娃一样向前瘫倒下去，在这个时候，哪怕有冻结的水刃，也无法支撑他那破碎无力的身躯了。

    许昊有力的臂膀马上把他支撑起来，人缓缓下蹲，半跪着，面朝上地将其身躯缓缓平放在地上。

    莫良眼神浑浊，口中已经溢满了鲜血，头发散乱，他那几乎不外显的俊美脸庞白得像纸。

    “我很憧憬你，渴望成为你，也很嫉妒你...许昊，替我好好活下去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

    莫良嘴唇嗡动，说话的声音很小，他竭力睁大双眸，深深地看了许昊一眼，头就擅自歪倒在一边，眼睛里失去了最后的神采，有一种名为生命的魔力彻底消失了。

    他的眼前有莫名的人影和场景不断闪现，这是死前的走马灯，莫良回顾着自己短暂又别扭的一生，景象不断轮切着，最后竟停留在那天的酒宴，岳铭微笑着起身离开，他突然发现桌上的一只酒杯玻璃的反光中，有一双猩红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滔天的怨气穿越了空间，就在那时与他的梦想缠绕交错在一起，无形中扭曲了他的展望，而就在第二天，汪程借调查之由，与他接触了。

    他眼睛始终睁着，死亡的同时带走了他脑中最后的疑问：“我那心中翻腾的憎恶，究竟是来自谁的呢？”

    许昊站起身，复杂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许久才挪开。

    “想不到，作为秘域的核心，竟然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许昊绕过莫良的尸体，体外冒出橘红色的火焰，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地上挣扎着的水怪，一字一顿道。

    “你在我们进入秘域的瞬间，就杀死了我们的一名队员啊，伪装的如此之像，还能口吐人言，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核心身上的坚冰没有随着莫良的死亡而消散，这是配合秘术武装形成的杀招，不会被轻易撼动。

    它的身体内，有一个篮球大小的光团闪烁着，扭曲刺耳的声音自它体内回荡而出：“吾乃...神之...眼球......让吾...回归圣杯......”

    “神之眼球？”许昊心中重复着这个词，他清楚地记得，岳铭曾击破过代号为“悬月街道”的秘域，其中作为月亮的核心也自称为神之眼球。

    他右手作手刀状，增幅魔力一瞬间覆盖而上，再覆盖以强大的烈火，他确信这一招可以击破这穷途末路的脆弱核心。

    许昊蹲下身体，手刀凑近了核心，语气严肃无比：“告诉我，神之眼球，圣杯，各代表什么？”

    “吾乃...神之...眼球......让吾...回归圣杯......”核心沉默了几秒，重复了刚刚的话语，像是老式的复读机。

    “啊啊啊啊啊————”

    附着有强大魔力的烈火一瞬间把其蠕动着的身躯包裹起来，核心中突兀地发出了扭曲凄厉的叫喊声，在橘红色的恐怖火焰下疯狂扭动着身躯，但那奇异的寒冰即使在厉火之下也坚挺无比，没有融化分毫，死死地履行着禁锢者的职责。

    许昊面无表情地释放完秘术，起身走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剧烈燃烧着、身体不断缩小的核心，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张天成还是全身剧痛，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对雕像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看到许昊走来，他兴奋又有些疑惑地问道：“秘域好像在渐渐消散了，任务成功了！莫良和...曼曼呢？”

    许昊没有回话，在张天成疑惑的目光下和他并排仰躺在一起，许久，略显倦怠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我累了，就在这躺着等后援组的人吧。”

    在他的视野中，天空的乌云因为秘域的消逝而缓缓散开，拨云见日，那亘古长存的太阳重新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奇怪的是，明明太阳正对着他，阳光却始终照不在他的身上，避他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