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婷被放回来了。

    董梅坐在床头边，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刘雅婷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董梅的腰，眼睛红红的。

    刘庆海轻轻带上门，回到客厅，眉头紧皱。

    客厅同样在沉默。

    刘小天坐在地上，抱着双脚，歪着脑袋，叼着烟，双眼通红，面色干燥，眼神空洞。烟灰积了那么长，掉了一腿。

    “你也别灰心，最起码，绑匪还是有信用的，不会伤害玉瑶的。”刘庆海在弟弟身边站了站，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只要走开，“我想帮你，但……绑匪说得很清楚，只要你自己的钱，我们给你钱就等于害了玉瑶啊！”

    “呵！”刘小天一笑，鼻息吹掉了烟灰，落得满腿都是，“不用，我把公司都卖了，凑了3000多万，倾家荡产，女儿也要赎回来。”

    元剑修瞥了一眼刘天罡，后者正平板上翻看刘小天已经卖出去的公司情况，脸色很严肃。

    雷彬：“实在不行，我们去把二小姐救回来！”

    没人接他的话茬。谁也不能保证强行救人不会打草惊蛇，万一绑匪生气……

    元剑修：“这次我们两个送赎金给绑匪时，对方依然是来送U盘的女人。对方很专业，不多话，不多事，拿了赎金，强调二小姐必须用二公子自己的钱做赎金来救，给的期限是算在三天内的，也就是，今天晚上12点到期。”

    顿了顿，继续道：“根据拷贝回去的视频分析，最初她把两位小姐关在毛坯房里。我们尝试寻找地点，可惜毛坯房太多，无疑大海捞针。这次她为证明二小姐目前安然无恙，现场给我们看了实时监控图像，二小姐被关在精装修的60多平的房间里，自由，有食物。这就更难判断出有用信息了，所以，营救比较难，时间也来不及。”

    雷彬：“那怎么办？难不成给二公子发工资？”

    “我也是这个意思。”元剑修点点头，“绑匪无非是要二公子自己的钱，这个出发点我们一时半会解不开，时间也不允许。那只有二公子合法收入算是他自己的钱，工资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刘庆海：“我看可以，可以来我公司做副总，年薪……那工资不够哇！”

    元剑修和雷彬便不再接话，下来的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呸！”刘小天不知是唾那年薪，还是唾老大的好心，唾掉了过滤嘴，“给我一千万月薪不就行了？这时候还抠？”

    刘庆海也火大，吼道：“是我不给吗？月薪一千万，和我直接给你一千万有什么区别？那不是害了玉瑶吗？”

    刘天罡放下了平板。

    所有人都闭嘴了。都看着他。

    脸色严肃，刘天罡看了一眼刘小天，眼底压着疲惫：“从现在起，让小天做海天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年薪2千万，可以立刻预支。”

    刘小天没什么表情。

    刘庆海则欲言又止。

    “你看呢，庆海？”

    刘庆海：“就按您说的办吧。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发通知吧。”刘天罡起身来，对元剑修说：“赎金的事还是劳你们去一趟。”

    “嗯。一定把二小姐安全带回来。”

    刘天罡走向卧室：“你们，去忙吧……”

    刘小天来到车库，进了车后座，拿出匕首突然疯狂地戳着座椅，一下，两下，三峡……张大嘴巴无声地叫着，面目扭曲眼睛都快要爆出来，直到座椅变得破烂。

    扔下匕首，大口喘息着，他笑起来。

    “真他妈爽！”

    换到驾驶位，开车，他拨通了花姐的手机：“拿到了我拿到了！哈哈！我成了海天集团总经理了！”

    “我说过的，肯定会让你当上集团总经理。这才是第一步。”

    “爽！你说，第二步是啥？”

    “控制董事会，让你的权力变得更大，更多。”

    “控制董事会？”

    花姐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往往叫人联想到生气，气到不想理。

    “好好好，听你的，那我怎么做？”

    花姐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命令：“我们手里有1个亿的赎金，可以开始了。约陈董事出来喝茶吧。他不会拒绝的。”

    屋外的阳光明媚，叫人心情也舒畅。

    李竞秋穿了薄外套，觉得刚好。试着走了走，身体还恢复得可以，便想直接去派出所拿钱包。叶开自然要跟着去，而辛弃己虽然没说什么，但并肩走着就是最大的态度。

    “我要去派出所拿钱包，然后，”风吹过，一缕头发搭在眼睛上，李竞秋本能地伸手撩开放在耳后，“然后去市局。”

    她这难得的一优雅的温柔，把其他两人看得有些呆。

    平时她真是太糙了。

    “那得开车呀，路太长。”辛弃己回过神来，“正好我的驾照好几年了……”

    “开车的事我来了。”叶开打断了他，“你远来是客，怎么能劳驾你呢？”

    “你有车？”辛弃己问。

    “我们这儿人人环保，到处都有租车服务。稍等。”

    2分钟后，叶开开车停在路边，等两人上了车。

    李竞秋好奇地看着叶开，还没从他捡破烂的人设中回过神来。

    辛弃己：“你真的会开？技术咋样？”

    “就让事实打我脸吧。”

    叶开手握方向盘，数据流进入车内各个关键部位，车平稳起步前行。

    直到看见窗外行道树后移，辛弃己这才反应过来——这，起步怎么这么平稳而悄无声息？

    李竞秋也是小小的惊讶过，又多看了两眼，压下了进一步的好奇心。

    叶开：“取完钱包去市局，有事？”

    李竞秋挪开看他的目光：“嗯，我两要去市局报到。”

    “不是学生吗？”叶开有些诧异。

    辛弃己得意道：“我把竞秋和路爷爷的事和李爷爷汇报过了，李爷爷给市局打了招呼，让我两以实习的身份进市局，这样也就名正言顺地调查案子了。”

    “并且，李爷爷也要过来。”他瞥了一眼叶开，似乎话里有话。

    叶开顿时想起房子的事。

    李爷爷过来，自己没房子，没工作，他还会不会同意把李竞秋嫁给自己？而辛弃己又那么会表现，一人揽下了调查中毒的案子，显得只有他关心他们似的。

    “那是好事呀，李爷爷我还没见过呢。”叶开笑了笑，“那准备准备，给他留个好印象。”

    李竞秋眼神奇怪地看了看他。

    辛弃己倒是很高兴：“今天学校那边的化验室给我回消息了，血液病毒分析出来了。是一种人工培育的病毒，不成熟，能造成人脏器功能失调，轻者肠胃功能紊乱，重者昏迷。会接触传染，也能危害血液白细胞。老师说，推测培育病毒的人条件不怎么完善，所以对病毒研究得不够透彻，所以，这要么是个新手，要么是个穷医生。这是个半成品。”

    叶开心想，你问医院要的血液样本，那是换出来的血，毒素已经被我收集走了。还好我在你寄送包裹之前偷偷调换了血液，把真病毒放进去了。

    李竞秋：“这个人得赶紧找到，扩散开来危害到群众就麻烦了。”

    叶开想起了黄毛，便有了给李竞秋送成绩的想法。

    想了想，他把自己和爷爷住废车厂，海天集团要建设海天游乐城项目来拆迁，爷爷不让，刘小天就派黄毛来三番五次找事，甚至还有过几次打架，结果导致他两中毒，这个过程说给两人听。

    李竞秋听完若有所思。

    辛弃己：“那路爷爷没说为什么不搬？”

    有些恼火，叶开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爷爷自然有正当的原因。”

    他也一直不解，为什么爷爷不同意拆迁。废车厂，地皮，都和他们没关系。但他相信爷爷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他。

    “派出所到了。”

    李竞秋等车停了，要下车，辛弃己：“我扶你去。”

    “这有啥扶的，好像我残疾了似的。”李竞秋自己下车了。

    叶开也下车：“你看车啊，我陪她去，毕竟是我交给警察的，更方便取。”

    陪着李竞秋往里走，叶开说：“我忽然想起来，刘小天有个得力手下，大家都喊他黄毛，自从废车厂被拆之后，一直再没见过他了。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要比直接进攻刘小天轻松吧，你觉得呢。”

    “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一边走，她打量着他，“你……”

    “嗯？”

    “没啥。”

    顺利取了钱包，谢过民警，三人又乘车到了市局。这次只能辛弃己陪同进去，他眼神里都飘着得意。叶开在大门口路边等着。

    一边等，叶开一边想：李爷爷要来了，绝对有考察自己的目的。所以，房子的事，可以用正在改建的废品厂做理由，继续住在总统套间来解决。还得有车呀。对未来还得有计划。

    目前自己卡里还有270万。车现在就可以买。

    未来的计划嘛……要让李竞秋看得起，就得有奋斗精神；要让李爷爷赏识，就得有男人风骨；而要让辛弃己甘拜下风，做的事得对社会有大贡献；要让爷爷过上好日子，得有钱……

    开公司吧！

    按照之前设想的，继续开公司，是完全可以的。

    他想了想，似乎自己还是不太愿意被公司的琐事缠身，再者，自己也不太愿意所有事都用数据流去解决，这样长期下去，自己作为人就报废了。

    完全依赖数据流，这不行。

    不如，做投资公司，找职业经理人，自己用投资公司全资投资把公司开起来，让职业经理人运用。自己只幕后遥控……

    可行！

    这样既能腾出时间来，让自己做喜欢做的事，又能让真正有实力的人发挥自己的能力实现价值。自己也可以多元化出击，更好地为社会锦上添花。

    定下计划，叶开情绪高涨，数据流搜索全市4S店，综合各种风评，最后选了4家店，哈佛H6和比亚迪汉各2家店。

    正好现在有空，分别去4家店摸了情况，各选了1家销售对胃口的店，买了两辆车。4S店里有成套的服务，叶开也懒得自己去跑手续，都交给他们办。

    两家店里都有新车，叶开检查车的同时，用数据流过了一遍车辆检查，没什么问题。顺便都买了车险，考虑到他两的工作性质，第三者责任险叶开都买了50万额度的。

    万事俱备，只等手续完成后来提车。忙完这些，叶开卡里差不多只有110万了。

    目送他离开，4S店上到店长下到销售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娃也速度太快了，直接来就要合同，拒绝任何优惠，也把暗藏的服务坑都掀了个底朝天，刷卡，签字，风一样，买个车花了30分钟就搞定了。开店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叶开回到市局门口再等了十几分钟，两人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见李竞秋有些累，叶开关上了车窗。

    “怎么样？”他问。

    李竞秋坐起来：“挺好的，局长很和蔼，说我们可以单独组一个小队，直接向他汇报。”说着，似乎有些不舒服，又斜靠着，眯起了眼。

    叶开便开得更稳了。

    辛弃己：“局长把黄毛的案子也交给我们了，说有可能并案侦察，让我们加油。”

    “黄毛的案子？”叶开瞥了一眼李竞秋，估计她可能跟局长汇报了他讲的那些。

    辛弃己：“说是之前，有人报案发现了尸体，经鉴定后是黄毛的……”

    叶开心想，那就是我用数据流报的案。也不能让黄毛白死呀。

    “……而我们调查的中毒案，最大受益人就是刘小天和海天集团，所以，当然可以合并。”

    说起这些时，辛弃己倒没有那么见外了。

    叶开：“你们不是学生么，就算以实习的身份在市局，也没执法权呀，一去就能办这么大案子了？”

    “那肯定不是，”辛弃己一副你不了解的眼神，“我们只负责部分调查，要汇报给局长的，局里有查案的人。”

    点点头，叶开瞥了一眼后视镜，见李竞秋似乎睡着了，便不再说话。

    路上车水马龙，远处天色空晴，阳光斜照。

    花姐露了一手上等的茶艺手法，把茶碗捧给陈董事的时候，肥得快要摊满木床的陈董事喘息着，眼里有欲望，接过她的茶一饮而尽，啪地，把茶杯放在2米长的树根雕成的茶桌上。

    “小天啊，你这个秘书不简单呐。”

    陈董事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就挤在一起，大肚子把衬衣蹦得鼓圆。

    刘小天吐了一口雪茄烟气，笑道：“陈叔，您在集团已经30多年了，现在快要退休了，真是为集团奋斗一生啊，可敬。”

    陈董事肚子起伏，看着花姐再给刘小天倒了杯茶，却不再给他添茶。

    “怎么，可敬的人，都不给茶吃啦？”

    “茶以后有的是，”刘小天笑起来，烟气氤氲，“我虽然上位晚，但也不会亏待您这样的功臣呀。我位子坐得时间长，陈叔自然茶喝得香，也喝得轻松啊。”

    “哈哈哈哈，我都老了，也要退了，能喝几口茶呢。”

    花姐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刘小天：“这是5000万，弥补集团对陈叔的亏欠。不久之后，还有5000万，是小侄孝敬陈叔喝茶的。陈叔，操劳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晚年幸福么。”

    陈董事摸着自己左手大拇指的翡翠扳指，盯着卡。

    花姐轻轻微笑，给他的茶杯里缓缓倒茶，注水声那么大，倒满茶杯后茶水溢出来，她还在往里倒。溢出来的茶水漫延开来，在淹到卡的瞬间，陈董事抽走了卡，花姐停了倒茶。

    端起茶杯，陈董事笑道：“有茶喝自然要享受才对，人老了也就要学会享受嘛，二公子有心啦。喝茶！”

    刘小天笑着，吐了一口烟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