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的意思很简单，她可以原谅古田，甚至可以减轻合约束缚，将本来预定的十年合约期改成八年，其他条件也宽松不少，总之一切看起来很好。

    但这只是表象！

    杜奇峰托李若瞳告诉古田，依照他对方小姐的认识，对方这么做绝不是出于好心，也不是给杜奇峰面子，而是想将古田诳回公司。只要有新合约约束，对方就有无数手段去揉捏把控古田，可谓杀人不见血。

    “小弟，峰哥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想在这行混，就签订合约，老老实实受八年气，八年后彻底自由，不会再和TVB有牵扯，这一点他能保证。如果你不签，那他也帮不了你。”

    古田回想李若瞳的话，胸中一口郁气来回激荡，弄得他憋闷不已。

    “我只是想拍戏，做巨星，为什么这样难！？”

    ……

    ……

    古田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正在为难之际，再次接到李若瞳的电话，于是语气变得不善：

    “我不是说过，有了决定再告诉你吗？”

    话一出口，古田便觉得后悔，忙道：“慧娴，其实我……”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你不会签约的对不对？”李若瞳打断道。

    古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小弟！”李若瞳的声调忽然升高，似乎有些紧张。

    “怎么了？”古田下意识问。

    “我知道最近餐饮业很火，我想投资搞连锁店，可是又没空经营，找不到好的经营伙伴……你能不能帮我？”

    “什么？”古田愣住了。

    “就是我投资开店，你来经营啦。你觉得怎么样？”李若瞳小心问道，“如果你对餐饮业不感兴趣，金银店也很好赚，不如你……”

    “慧娴！”古田笑着打断了李若瞳的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目前还没转行的打算。”

    “可是你……”

    “放心吧，我会深思熟虑，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再找你帮忙，好吗？”

    “嗯，好吧。”李若瞳答应一声，随即提醒道：“还有啊，不管你有什么决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们一起商量，一起承担！”

    “好！”古田道。

    ……

    ……

    古田的心暖暖的。

    他忽然觉得，目前面临的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已不是六七十年代，TVB的邵大亨已不能一手遮天。而且就算堵死自己在香江发展的路又怎样？香江娱乐圈已是日暮西山，未来行业的发展都在大陆……

    等等，大陆！

    古田眼前一亮，发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对啊，我可以北上去大陆拍戏！现在那边对港台明星有一种迷之崇拜，自己拍摄的《神雕侠侣》，不久就会在彼处掀起巨浪，如今过去，拍戏的机会一定不少。

    古田越想越觉得有搞头，兴奋地在屋中来回走动。

    “我要回去！回到家里去！”古田想着，“我本来就是冀省人，北边才是我的故乡！香江不过是中转站而已！为什么放着家不回，在这里受罪？！”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犹豫起来。

    大陆的发展前景无限，这不假。但未来的事不等于现在，起码在十余年内，香江依旧处于华语影视圈的中心地带，大陆明星会削尖了头往这里闯。自己在此时逆潮流而动，究竟明不明智？而且自己在那边也不认识人，怎么融入人家的圈子呢？

    思虑至此，古田觉得头脑发痛，一时间没了主意。

    ……

    ……

    此时夜色深沉，古田躺下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只好打开床头台灯，取过手机来玩贪吃蛇。

    玩了一会儿，他越发心烦，关闭游戏后，无意识的翻开通讯录，来回查看。在看到一个名字时，他顿了一下，思索良久，然后发了一条短信：哥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大概过了一刻钟，对方直接来电，问道：“古仔，你有什么事吗？”

    声音柔和磁性，正是张郭容。

    ……

    ……

    电话真的接通后，古田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不知该说什么。

    张郭容笑道：“怎么？没事用电话骚扰我啊？”

    一句话逗得古田笑了，令他放松不少，这才道：“哥哥，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正在发愁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给我提些建议？”

    “好啊，你说。”张郭容道。

    古田停顿片刻，组织好语言，将自己因拒绝签约得罪方小姐，被封杀，后经中间人说和，方小姐决定放宽合约，林林总总，大略讲述一遍。

    当然，他省略了很多细节，比如李若瞳为自己恳求杜奇峰，还有自己考虑北上大陆的事。

    他最后说：“我现在想的是，要不要咬牙签下这份合约。”

    张郭容一直静静听着，此时方道：“其实你纠结的，是忍耐与不忍耐的问题，对吗？”

    古田道：“没错，就是这样。”

    张郭容道：“这种事别人不能替你做决定的，甚至建议也很难。不过我有一段亲身经历，可能对你有参考意义，你想听吗？”

    “想啊，哥哥你说吧。”古田赶忙道。

    张郭容笑道：“那我就说一说，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

    ……

    “十几年前吧，那时我刚刚出道唱歌，大家根本不买账，开演唱会时往台下丢出帽子，结果被人丢回来。唱片也卖得很差，店家拿出我的专辑，公开搞一元甩卖，还没什么人买。记者说我是小鸡嗓，这辈子都红不了。”

    “后来我没办法，想去拍戏试试，那样更容易露脸，说不定是一条出路，恰好公司推荐我去演一部戏的男主角，我就去了，结果……”

    张郭容笑了，笑声中满含苦涩：“那是一部三级片，要脱的，我当然不想演，但是出品方的大老板能量很大，我根本惹不起，所以没办法，我只好演了。”

    “后来我就在想，如果我当时坚定不演，会怎样呢？想来想去，发现也不会怎样，可能我会去干另一行，现在没什么人认识吧。”

    古田听到此处，不禁道：“如果没有那时的忍耐，就没有今天的大明星张郭容，哥哥你算是苦尽甘来了。”

    张郭容笑道：“苦尽甘来？你是这样想吗？”他的语气变得郑重：“苦就是苦，甘就是甘。即使是今天，我回忆起这件事，也全是不开心。”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我当时不忍耐，确实很难成名。但我应该会比今天快乐。古仔，名利双收和快快乐乐，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