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需要做的，是从一栋楼顶跳到另一栋楼的顶端。

    此时机器和道具已经就位，袁翔人连说带比划，告诉古田从哪里助跑，怎样跑，以及如何利用大楼边沿的小弹床，借力跳跃。

    古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路，当即傻眼：“真的要跳啊？”

    袁翔人反问道：“不然呢？”

    古田吃吃道：“可……可是，是不是太勉强了？能不能借助威亚什么的？”

    袁翔人皱眉道：“当然不行！这样就穿帮了，要的就是真实感。”

    他见到古田眼中露出惧色，放低声音劝道：“没事啦！两栋楼的距离很短，别说还有弹床，就算没有，也能助跑跳过去。”

    古田干笑一下，却比哭都难看，他沉默半晌，久久没有动作。

    一个武行忽然叫道：“搞咩啊，这都不敢，还拍毛的戏！”说罢直接助跑，来到楼边纵身一跃，便落在对面楼顶上，回身冲古田呲牙。

    古田目瞪口呆，他看得很清楚，对方根本没用弹床，完全是自己跳的。

    他咽了一口吐沫，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其中却没有李若瞳的身影，后者正在另一处片场拍文戏。

    古田咬了咬牙，大喊一声：“来吧！”

    袁翔人点头道：“这就对了！好了，各方面准备！”

    “艾克神！”

    ……

    ……

    古田回到宾馆房间时，手依然是抖的。

    李若瞳很生气的说：“他们怎么能逼你跳楼？”又嗔怪古田：“你也太傻了！让跳就跳啊？”

    古田苦笑道：“我也没办法，那么多人看着，而且有个武行在我前面跳了。”

    “那也不行！”李若瞳怒道，“我要去跟袁导演说一下，不能让你再拍这类戏！”

    说着便要走。

    古田赶忙拉住她：“千万不要！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找后账，岂不是让所有人笑我？再说你凭什么跟袁导演说这件事？”

    “可是……”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这种戏份，我绝对不逞强，一定让替身来！”

    “你要记得才好！”

    “当然，当然。”

    两个人脱去外衣躺在床上，私言密语。李若瞳摩挲着古田的手，将其凑在自己脸颊上面，低声道：“你都不知道，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坏了。要是我在现场，绝不会让你拍这段戏。”

    古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李若瞳又道：“以后再遇到此类事，你不要为了面子逞强，更不要做危险的事，你要想到我会担惊受怕，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古田再次应道。

    “你除了说‘我知道’，还会说什么？”李若瞳有些不满。

    “我还会……这个……还有这个……”

    “哎呀！大坏蛋！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唔……”

    ……

    ……

    此后的拍摄工作变得波澜不惊。

    文戏方面，大多是一些过场戏份，讲的是阿武与卡雯的日常互动。其中的难点不多，最重要的，就是体现出男女主角相处时的自然感。

    而这对古田和李若瞳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他们只要拿出日常相处时的状态，就足以应付。

    另外就是古田需要拍摄的武戏，其中有一场与袁翔人扮演的猎头对打。

    袁翔人为此设计了一个器械对打套路，但不是一般的武术器械，而是一柄餐刀和一只酒瓶。

    袁翔人自己拿着一柄亮闪闪的餐刀，不只是攻击，还用反射光的原理，耀人双目，借此取得攻击的机会。

    而古田开始时是空手，后来则用酒瓶，有远程投掷，也有近身战。

    最后的最后，古田打破酒瓶，借着碎片四溅，袁翔人慌乱闪躲的机会，用露出尖利边缘的残破酒瓶，插入后者腹部，取得了胜利。

    这场戏展现在银幕上，会显得干脆利落，还带有很强的残酷性和血腥味。而拍摄的过程却很艰苦，为了打斗的真实感，更需要一镜到底。古田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大伤没有，小伤不断，足足拍摄了一周时间，才算过关。

    ……

    ……

    动作戏份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据袁翔人说，最后一段飙车追逐的戏份，大多是用替身，因为这涉及到专业性。

    古田对此也很认同，毕竟要他开车可以，但让他用出漂移、极速转弯等高级技巧，那完全是在为难他，而且危险性也是不可控的。

    在此类戏份中，古田只需在中远景镜头中展现出奔跑、翻越的动作，然后留下几个正面露脸的特写镜头，便足够了。

    ……

    ……

    “不行，这里需要阿武活下来！”

    古田面对尤达治，语气很激烈。

    尤达治的语气更激烈：“我觉得阿武应该死去，这样才能做到整体上的升华！”

    如今拍摄已近尾声，导演和男主角却再次起了龃龉。

    导致这种情况的根源，是两人对结局的分歧。

    古田认为，阿武在完成刺杀任务后，应该活下来，然后踏上寻找卡雯的路。这样的结局给人以希望。

    尤达治却认为，阿武死去才是他应有的归宿，悲剧化的结尾会升华影片的主题，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能让观众绝望呢？你还想不想要票房？！”古田大怒。

    “比起票房，影片结构的完整性才是我追求的！再说，这是艺术片！”尤达治针锋相对。

    “艺术片？你当你是王嘉卫吗，亏到死还有片拍！”古田的话语开始不客气。

    “你！”

    剧组众人赶忙上前解劝，阻止两人继续说下去。

    袁翔人仗着自己的老资格，提出了建议：“不如去请孟先生和杜sir他们，大家商量一下。”

    古田和尤达治闻言，均觉得有理，便分别打电话通知孟、杜二人，然后两人很快进组，了解事情经过后，商议一番，最终做了决定：按照古田和尤达治的想法，拍两个不同的结局。分为公映版和导演剪辑版。

    其中公映版结局是阿武没死，导演剪辑版则是死了。

    这让两者都有些不满，但又只得妥协，于是便准备开拍。

    阿武死亡的戏份很好拍，就是在追逐戏中加一个被一枪爆头的场景。

    然后阿武颓然倒地，死灰色的双眼真正成了死灰，突出了宿命的悲怆感。

    而阿武活下来的戏份需要用到一艘客船。古田扮演的阿武仰躺在甲板上，曲起双臂，翘起二郎腿。

    他的双眼眯着，望向天空，恰好有一班飞机飞过，进入他的视线。

    特写镜头之中，阿武死灰色的眸子产生了变化，中间燃起一点炽热的小火苗，然后迅速扩散，充斥着整个眼眶。

    那是久违的希望。

    “卡！”

    “我宣布，《两个只能活一个》，正式杀青！”

    尤达治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