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雕的出现并没有影响阿艺几人的狩猎，他们满载而归。

    无名和罗立已经点燃了篝火，还接了丹水河的水，烧沸了在喝。烤熟的豪猪肉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若不是畏惧篝火，附近的野兽早就闻着味道扑过来了。

    晚上，阿艺几人吃着烤肉，在滚滚的烟气之中，围坐在火堆旁取暖。天空是纯净的墨蓝色，星星零零点点地缀在头顶。

    多迪比任何人吃的都多，龇牙咧嘴地撕扯着豪猪肉。阿艺担心它再这样吃下去会噎着，便呵斥了几句，可多迪还是拼命地吃，他索性不管了。

    吞了豪猪肉的多迪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变身，这让阿艺几人有些沮丧。多迪似乎也很沮丧，蔫蔫地趴在火堆旁边，一点精神也没有。

    凤凰安慰说：“可能豪猪也是低等的野兽，所以多迪吃了没什么变化。”

    “也许吧。”阿艺揉了揉多迪的脑袋，“但我瞧它更像是吃撑了，犯困呢！”

    “那是什么？”眼尖的阿艺看到不远处的草丛边有一个黑亮黑亮的圆珠子。

    多迪立马竖起了耳朵，顺着阿艺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猛扑过去，一口吞掉了那个圆珠子。

    阿艺无奈地摸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地拖长了声音：“多迪……”

    这个小插曲之后，吃饱了的大家都躺在火堆旁边休息。他们制定了轮流值守的规则，每两个小时更换一次添置柴火的人，以保证一整晚篝火都能熊熊燃烧。

    最开始值守的人是罗立。罗立觉得天色还早，他撑过两个小时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尽管只是砍竹子，也让他这个睡惯了蚕丝被的少年累得腰酸背痛。

    阿艺把外套披在身上，靠在火堆旁边，瞳仁里跳跃着火光。

    自从进入大荒以后，阿艺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糟糕。

    罗立是个不称职的守夜人，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坐在火边打起了盹。

    他根本没有发现，凤凰悄悄离开了队伍。

    凤凰沿着丹水河的方向往北，一直走到河边。就在她准备化为飞鸟越过丹水河的时候，阿艺叫住了她。

    “凤凰，你去哪儿？”

    凤凰惊讶地转过身，她没想到阿艺一路跟着过来了。

    “我担心青鸟有危险，我要到竹水河附近寻找她们。”

    “为什么不让大家一起找，你一个人去很危险。”阿艺说。

    “我是凤凰，不是凡鸟，不会有危险的。”凤凰说。

    阿艺却不认同，寻找昆仑山本来是他们的事，他不能让凤凰独自冒险。他说：“如果你非要找，我和你一起找吧。”

    凤凰没有理由拒绝，她化作本体，俯下头，让阿艺爬到了她的背上。凤凰载着阿艺嗖的一下掠上了高空，风吹得阿艺打了个喷嚏。

    原来这就是飞行的感觉。可惜，夜幕下薄雾冥冥，阿艺看不清前路。

    凤凰带着阿艺穿越了丹水，飞到了河对岸，一直抵达山北。凤凰落在竹水河边，忧心忡忡地说：“我感应到了青鸟的气息，就在竹水河附近。但北山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可以隐匿的洞穴和植物，它们到底躲到哪里了？”

    阿艺蹲下身观察河面，月色下的竹水河泛着粼粼波光，河面上冒着诡异的泡泡。在阿艺的印象里，人鱼在呼吸时会产生气体，气体浮出水面，便会咕嘟咕嘟地冒泡。

    竹水河下一定藏着非常多的人鱼，才会形成这么多泡泡。蛊雕曾说，夜晚，人鱼的活动最为频繁。吸收了月华的人鱼会拥有比平时更为强大的煞气，它们经常躲在水底，等待过往的船只，伺机而动。

    阿艺担心它们会突然扑过来，只打量了一会儿就远离了河岸。

    “会不会在水里？”阿艺猜测道，“如果人鱼骗了我们，青鸟一定是被它们藏起来了。人鱼族只能在水里活动，也许，青鸟也被它们藏到了水里。”

    凤凰皱眉：“竹水河里都是人鱼，我一个人不是它们的对手，该怎么办呢？”

    忽然，凤凰灵机一动：“我可以用炎火把它们逼出来。如果它们做缩头乌龟，我就一直骚扰它们。”

    凤凰又化作本体，飞到了竹水河上。她体内的炎火可以在水中燃烧，炎火遇水，就像普通的火焰喷到了酒精上，很快蔓延开来。

    她喷了一会儿，一条人鱼终于撑不住，从水里跃到了河面，凤凰快速俯冲而下，双爪抓着它的肩膀，将它带离了水面，一直拽到岸边。

    人鱼在岸上翻滚，因为缺水，呼吸开始衰竭。

    “饶……饶命……”青年人鱼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尾巴摆动。

    “青鸟在哪儿？”凤凰问道。

    “我……我不知道。”人鱼痛苦地说。

    “撒谎！我能感应到，青鸟就在附近。如果你没有见过他们，就不会这么回答我。”凤凰又把人鱼拽到了岸上，“你要是再不说，我就不放你回去。”

    人鱼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凤凰的态度让它感觉，自己如果不说出真相，一定会缺氧而死。

    “我……我说！”人鱼大口大口地呼吸，声音微弱，“族长把那两只青鸟藏在了竹水河上游浅水区的岩石下，她们受了重伤，动不了了。”

    “浅水区？”凤凰生气问，“你们族长为什么抓她们？”

    “青鸟是西王母的信使，拥有半神的力量。若能吞噬青鸟，族长就能获得青鸟之力。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吧？”

    凤凰把人鱼推回了竹水河，正要前往上游，阿艺却阻拦说：“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人鱼族族长早就悄悄转移猎物了。现在赶到上游，肯定找不到青鸟。”

    “如果它不交出青鸟，我就在水里放火。”

    “河那么宽，人鱼那么多，你能保证在力量耗尽之前，你能烧死整片河域的人鱼吗？”阿艺说，“不如趁此机会找到它们的族长，问问它把青鸟转移到了哪里。”

    “人鱼那么狡诈，它们的族长一定躲起来了，不可能找得到的。”凤凰说。

    阿艺摇摇头：“我有办法。青鸟现在受了伤，我们必须找到族长，尽快将她们救出来。”

    阿艺凑近凤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自己的计划。

    凤凰依计而行，朝河面上喷起炎火来。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了成效，水下的人鱼纷纷浮出水面，燃烧的竹水河温度上升，它们感到非常不舒服。

    月色下，一颗颗漂亮的脑袋漂浮着，它们被月色映照出苍白的肌肤、泛蓝的眼眸和艳红的嘴唇。它们在水上飞快地游动，试图扑灭炎火。

    河面依然在燃烧，人鱼们就像水鬼一样，被烈火烧得浑身焦黑。

    凤凰飞到了高空，借着月色，她看清了整条河流动的方向。

    阿艺说，当人鱼族遇到危险的时候，唯一不动的地方，就是族长所在的位置。族长是人鱼族的指挥者，只有队伍土崩瓦解的时候，它才会移动。

    凤凰在河面上继续喷射炎火，不断地挑衅人鱼族。越来越多的人鱼浮出水面，对凤凰露出了寒冽的獠牙。

    它们张大嘴的时候，阿艺才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有别于人类的野兽面孔。

    凤凰的火焰喷射距离有限，她不得不俯冲到水面附近喷火。突然，河里猛地跳起一条人鱼，手掌变成了利爪，钩住凤凰的爪子，将她拽下了河。

    河面溅起一片水花，哗啦啦地响动，人鱼们蜂拥而上，张开了大嘴，仿佛要将凤凰撕成碎片。

    此刻，它们再没有半点人类的样子，争先恐后地露出狰狞的面容，发出可怕的悠长的啸声。

    凤凰的羽毛落在水中，凤凰身上的皮肤被它们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岸上的阿艺沿着河边一直向前奔跑，突然，他看到小部分的人鱼往西南角游，更多的人鱼从那个角落里向外潮涌而出，急忙大喊：“西南，西南方！”

    仿佛已经被人鱼群撕碎的凤凰霎时爆射出一团烈火，将撕咬她的鱼群逼退，她踩着一条人鱼的头，掠过河面，直奔西南。

    无数彩色的羽毛坠落，化作一簇簇火焰。

    阿艺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漫天彩色的火焰，看着凤凰像箭矢射向慌乱的人鱼，用利爪将它们的族长勾了起来。

    河面翻涌的人鱼密密麻麻，将竹水河搅动得犹如开了锅。

    人鱼族长在半空拼命地摆动自己的长尾，胳膊也化成了利刃钩住凤凰的两只爪子，他们在半空发生了激烈的斗争，那簇灿烂的火焰在疾风中下坠、上飞，来回地摇摆着，点亮了竹山的夜空。

    然后，他们双双撞在了山崖上，发出“砰”的巨响，滚落到山坡上。

    阿艺忙往山坡的方向奔跑，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