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相治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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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永安宫汉帝托孤 白帝城义泉奔流

    夔门关两岸峭壁如削,山崖高耸,将长江的西出口牢牢收紧。自亘古伊始,日复一日,滚滚奔流而来的长江之水,被夹迫在这雄伟的山峦之间,冲击着、怒吼着,汹涌奔腾而去。

    蜀汉章武三年,夔门关北岸的白帝城,古木疏阔,竹林幽密。此时,一队人骑着快马,簇拥着一辆马车,急急地向前飞奔。“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宁静的碎石道上。这些南方的山地马矮小精悍,在这蜿蜒起伏的小道上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它们的主人,依然急不可耐,时不时地扬鞭催促。

    在戒备森严的永安宫前,这行人急促地停下来。等侯在石阶下的一名将军,银盔银甲,虎步生威,此刻忙上前见礼道:“丞相,子龙已在此等候多时。”一天又一天不断堆积在心头的压力终于有了依托,千头万绪,悲喜交集,一时间,他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丞相诸葛亮从马车上下来,关切地说:“子龙将军,这些日子你多有辛苦。但不知陛下龙体如何?”赵子龙将军那硬朗的脸上剑眉紧锁:“自从上次给您写信后,陛下的病情一日日加重,饮食日减。听说丞相今天赶到,陛下命我在此等候,丞相到时,请即刻觐见。”丞相点点头,说:“好,我这就进宫见驾。”一眼扫过去,面前那十多级窄窄的石阶,是两扇深红色的铁门,铁门两边的耳墙被粉刷一新,石基上却长满青苔,深黑浅绿,一直蔓延到台阶上。丞相回头对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说:”幼常,你随我一同前往。“那被称为幼常的年轻军官,姓马名谡,三十出头,眉宇开阔,身形挺拔。他口里答应了一声,紧跟着丞相,“噔噔噔”地踏上石阶。

    跨进内院,一股中药的气味扑鼻而来,丞相心中一紧,脚步却没有停缓。等候在两旁的侍卫们,远远就看到丞相的身影,仿佛心中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有人赶忙就将消息报进殿中,其余人纷纷前来迎接。他们一个个愁容满面,神色倦怠,仿佛千里迢迢赶来的,不是丞相一行,而是留守在这里的侍卫。

    蜀汉皇帝刘玄德此时正靠在寝塌上闭目养神。在去年与东吴的夷陵之战中,蜀汉七百里兵营被吴军的一把大火烧得支离破碎,自己手下的将士们也几乎全军覆没。冲天火光中,他被迫逃向白帝城,幸好赵子龙将军及时从江州赶到,才将尾随而来的吴军逼退,保住了此城。

    从那时起,汉帝就在白帝城永安宫住下来。无论群臣如何劝谏,他都不肯回成都。他决心要亲自在白帝城镇守,防止吴军继续西进。可是身体却渐渐染上病症,一天天消瘦下去。去年十月,他命丞相诸葛亮在成都郊区修建天坛和地坛,同时又升任犍为太守李严为尚书令,统领军事,调到白帝城协同驻守。尽管如此,病体却每况愈下,勉强过了新年,汉帝下诏,命丞相诸葛亮从成都赶来见驾。

    自从公元184年刘玄德起兵剿灭黄巾军以来,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也不止一次在曹操大军的碾压下几乎全军覆没。可每次失败之后,他都能重振旗鼓,卷土重来。自从十多年前从隆中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先生出山辅佐之后,第二年刘玄德联合东吴孙权在赤壁之战中打败曹操,立足荆州,之后占领益州、夺取汉中,终于在219年在成都进位汉中王,形成与北魏曹操、东吴孙权三足鼎立的格局。

    那时候,刘玄德身边,文有以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法正为首的众多谋士,武有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等这样冠绝群伦的名将,坐拥富饶的荆、益两州,可谓人才济济、实力雄厚。刘玄德光复汉室的理想,似乎转日就能实现。然而之后形势直转急下,就在这一年,东吴偷袭荆州,杀害了关羽。汉中王刘玄德在盛怒之下,不顾群臣的劝谏,于公元221年称帝之后,亲自领兵征伐东吴,决心要讨回失地、雪平血仇,然而事与愿违,夷陵一战,葬送了蜀汉的精锐。

    人生的经历,真是难以预测。纵使自己始终百折不挠,屡败屡战,可是这一次,汉帝尽管依然不肯服输,可是身体却再也不能支撑下去。就连这早春二月的寒气,都让人难以抵御。

    汉帝喉咙一痒,猛地一阵咳嗽,有一阵几乎快喘不上气。身旁太监赶快上前,扶肩、捶背,忙了一阵才缓过来。恰逢侍卫进来禀告丞相一行到达的消息。汉帝命人给自己换一身龙袍,然后让人将自己扶到内殿大厅中坐定。那大厅内装饰一新,里面早已等候着文官武将,专等丞相的到来。

    永安宫内院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内殿的大门,可是今天这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丞相脑海中,偏偏想起两年前领军东征的汉帝,身着一袭金盔金甲,外披一件蜀锦皂底英雄氅,骑着一匹枣色羌驹。两厢勇士猛将簇拥,身后几十万精锐步卒相随,那可真是称得上英雄气概,傲视东岸。

    丞相暗自叹口气,将思绪收回来,带着马谡,匆匆迈步走上内殿的台阶,等了一会儿,领头的太监才出来,将他进入内殿。丞相拐过两道松鹤延年的屏风,一眼就看到汉帝居中而坐,身前身后环绕着太监和侍卫;两厢侍立着文武官员。

    此时,汉帝端坐龙椅之中,内心跌宕起伏。两年前,面对东吴背叛联盟、偷袭荆州的卑鄙行径,自己决心倾出全国之兵力,与东吴对决。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为此,他弃绝了丞相一向坚持的“联吴抗曹”的主张,收监了在朝堂上反对自己的大学士秦宓,疏远了直言劝谏的子龙将军。

    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终究惨败于一场大火,无颜再回成都。汉帝更愿意在夔关镇守据敌,直到这滔滔不绝的长江水将盘踞在心中的怒火熄灭。可是,自己渐渐病入膏肓,家国之事,不得不做个交代。太子生性平和,喜欢享乐,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岁,尚不能自立,又怎能放心把蜀地和跟随自己多年的贤臣勇将交付给他?

    丞相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汉帝,身着一件皂底大红朝服,头戴一顶嵌玉通天冠,端坐在鎏金龙椅上,依然还是那位记忆中富贵威严的天子。然而,汉帝的面容,却笼罩着一层枯涩之色,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黯淡无神,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丞相只觉内心一紧,泪水顿时涌上眼帘,之前脑海中的种种思绪顿时消散。他赶忙上前施礼,说:“臣孔明见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汉帝一抬手,说:“丞相不需多礼,请起,设座。”

    待丞相落座之后,汉帝示意左右奉茶,开口说:“丞相千里而来,甚慰我心。这两年丞相在成都辅助太子监国,多有辛苦,朕感激不尽。”丞相答道:“此乃臣职分所当,不敢言劳。太子与朝中群臣,临行之前,托臣向陛下致意顺安,只盼陛下龙体早日康复。”汉帝点点头,说:“这几年太子监国,丞相觉得他的才智和为人如何?”丞相说:“太子身为储君,心胸宽大,颇有容人之量,实在超乎臣的期望。”汉帝干枯的脸上现出一些笑意,说话间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丞相如此说,我心中无忧矣。太子愚钝,还请丞相日后多多教导他为政之道。”丞相忙答应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许多先贤古籍对治国之道论述精辟,譬如《韩非子》、《管仲篇》、《六韬》、《申子》这样的书。臣正准备闲暇时为太子誊抄一份,以资阅览。”汉帝深为感动;“如此,就有劳丞相费心了。我已过知天命之年,死亦无憾,只是惦记太子和他的两个兄弟。他们能够承蒙丞相看顾,他日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说到最后,已是哽咽无语。丞相心痛不已,忙用话宽慰道:“陛下重托之事,臣牢记在心。陛下无需多虑,还是安心养病要紧。”

    从大厅中退出来后,丞相来到偏殿歇息。打开窗,春风带着湿润的花香扑面而来,窗外一株桃树正值花开,被昨夜的雨打落满地,一片片花瓣沾满泥水,残败而色泽依旧娇艳。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汉帝憔悴而庄严的神态。

    这时,侍从报称尚书令李严求见。李严,字正方,是一位处事老练果断,能征惯战的将军。还在汉帝带兵攻打汉中时,有数万乡党盗贼作乱,丞相坐镇成都,已将所有生力军派往汉中,难以再出兵平叛。李严率领手下五千将士去平叛,以少胜多,将盗贼打得四处溃散,从此威名大振。之后有盗贼围攻新道县,李严领步兵去救援,贼人一听领兵的将军是李严,纷纷望风而逃。自此李严得到丞相的推荐,被提拔为辅汉将军。去年十月,汉帝拜他为尚书令,统领内外军事,镇守白帝城。

    见到丞相后,李严忙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礼。自己这几年能够跻身大臣之列,都得益于丞相对自己的推荐。然而,丞相在朝中德高望重,却又廉洁自律,让人敬重之余,又颇有些畏惧。丞相说:“正方不必拘礼,请坐。”李严忙谢过,坐于一旁。丞相问道:“正方,你在此驻守,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知东吴方面有何动静?”李严忙拱手答道:“禀丞相,去年冬天吴主派人前来讲和,陛下同意之后,吴军再也未曾进犯。尽管如此,在下还是命人日夜监视江面动静,以防吴军偷袭。”丞相说:“白帝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方做事沉稳周到,看来此地万无一失。陛下特意命你来此领兵驻守,也是陛下的知人之明啊。”李严说:“丞相过奖了。陛下对我恩宠有加,我李严纵然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丞相又问:“不知城中防守物资,可否齐备?”李严说:“城中物资有江州供应,不曾短缺。唯一的隐患,是城中没有水源,如果敌军大举围城,时间一长,城中难免混乱。”丞相说:“正方此话有理。城中没有水源,若敌人围城,断难持久。待我这几日到城外勘察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办法引水入城,供军民饮用。”

    不久,马谡按照丞相的吩咐,从城外的一处泉眼开始,将当地出产的毛竹一节一节地连接起来,作为输水管道,顺地势敷设在地下,一直通到城内一处青石砌就的小水池。

    管道敷设完工的那一天,城里的老百姓都蜂拥而至,远远地把水池围在中间。大家都在议论这顺着竹筒自动流出来的水,这可是头一遭听说这样的事。好奇的人们伸长脖子,远远地注视着水池边的官兵,和官兵簇拥之中的丞相。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小校取下竹筒端头的布块,顿时一股清泉奔流而出,四处喷溅,飞到士兵的身上,还带着地底的寒意,顿觉冰凉沁骨。老百姓们远远地看见水涌出来,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活了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水自动地从管子里流出来。也不知道管子的那一头连着哪儿?有人说另一头是在地下。这么一说,大家就更迷惑了。见过泼出去的水自动地流到地里,还从没听说地下的水能流到地面上。不管怎样,吃喝拉撒的基本生活,哪样能离开水呢?有了这自动流出来的水,大家就再也不用从城外一桶一桶地挑水进城,方便得太多了。较为机灵的人,就开始琢磨,不知道这水能流多久?哎,要是丞相能在这里呆久一点就好了,丞相在这里,这水就绝不会断。

    其实,丞相这次离开白帝城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这泉水,自此被称为“义泉”,成为当地祖祖辈辈生活的一部分。

    李严和手下的将官一个个也是眉开眼笑,心中一直担忧的水源问题,总算解决了。我们到永安城好几个月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大家说着笑着,纷纷恭喜丞相引水成功。丞相笑着说:“这还多亏马谡将军,带着士兵们挖沟填土,日夜不歇,两个月内就将顺利引水入城,可谓劳苦功高。”马谡忙推让说:“多谢丞相夸奖。属下不过是按令而行,何功之有?”他没敢明说心中的担忧,陛下的病情每况愈下,一旦不测,就得立刻赶回成都。所以他不得不赶着进度抓紧干。丞相何尝没有这个担心。他望着这个勤勉年轻人,爱惜之情又重一分。马谡的哥哥马良,品性高雅,与自己志趣相投,相互引为知己,结拜为兄弟。只可惜此次夷陵一战中,马良为国捐躯。而马谡博览群书,聪明过人,如果好好培养,有望成为一名英才。真能如此,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马良贤弟一个交代!

    这时,远远的有一骑快马疾奔而来,周围的百姓忙不迭地闪向两边,“呼啦”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到了丞相近前,来人翻身下马,急切地说:“丞相,陛下刚刚昏厥过去,人事不省,子龙将军请丞相即刻回宫。”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赶忙随丞相回到永安宫。汉帝已经苏醒过来,此刻正半躺在病榻之上闭目不语,脑海中的思绪却异常清晰。泉水流进城的消息,也传进了永安宫。宫中上上下下都在谈论这自动流出来的水。尽管今日天气阴沉,雨水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落在窗户上,永安宫内却一扫往日的阴霾,人人喜笑颜开。

    汉帝心想:孔明政务通达,为人干练,又长于巧思,我何尝不知?十多年前第一次听人推荐诸葛亮这个年轻人,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自诩为“管仲”、“乐毅”。管仲为春秋齐国的贤相,辅助齐桓公成为诸侯霸主;乐毅是战国燕国的武将,为燕昭王率兵攻占齐国的七十二座城市。刚开始自己以为孔明此言,或有夸大的成分,随后才知,其实已是自谦。

    然而,就在乐毅包围齐国的最后两座城池之时,燕昭王驾崩,燕昭王之子燕惠王即位。燕惠王受人挑拨,排挤乐毅。乐毅随即逃往赵国,得以保全性命。尽管后来燕国惨败于齐国,乐毅依然守“义”,未曾乘机攻伐燕国。然而,燕国却从此迅速衰落。

    这段历史,在汉帝的脑海中又一次重现。孔明的忠勇才干,远在乐毅之上。这十多年来他与我坦诚以待、生死相交,我不能让乐毅和燕国的悲剧重演!

    见众人到来,汉帝吩咐丞相坐在床榻之上,让子龙将军将一份遗诏交到丞相的手中,说:“有劳丞相亲手将此诏书交付太子,嘱咐他认真学习治国之道,培养贤德的品格,千万不可荒废。”紧接着,汉帝把二儿子鲁王叫到面前,叮嘱他:“朕死之后,你们弟兄三人,记得要尊丞相为父,与丞相共同治理国家,不可轻慢。”鲁王答应着“是“,不由得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来在丞相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口称“相父”。丞相含着眼泪,将鲁王扶起来,连声说:“二王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雨声更紧。汉帝停了一会,嘱咐群臣道:“朕一生颠沛流离,历经艰难,矢志不渝要扫平奸贼、兴复汉室,只恨才疏德薄,不能遂愿。承蒙诸位跟随朕征战多年,尽心竭力,最终成就三分天下。朕死之后,朝中之事,尽托付于丞相。望诸君不忘初心,与丞相一起辅助太子,务必要清除奸贼,太平天下!”

    末了,汉帝拉住丞相的手,说:“丞相,以君之才,十倍于曹丕,朕相信你一定能使国家安定,汉室中兴。如果太子还能辅佐,就辅佐他,如果他将来实在不能成材,君可自行决定取舍。”这时,恰逢屋顶滚过一串响雷,尚书令李严惊得浑身一震,嘴角不觉抽搐一下,心中阴云浮沉。其余殿中众人或是吃惊,或是猜疑,个个忐忑不安。

    丞相顿时明白汉帝的用意。“善作者不必善成”,乐毅事奉明君,发挥其军事天才建功立业,面对不信任他的君主,则毅然抛下已有的功业,毫不纠结。这份洒脱和自由,是智者的见识,明者的果断,勇者的放弃!丞相的这些想法,曾坦然地与汉帝交流过。只是当时自己尚还年轻,不比现在,历经世事纷争,置身功业之中,方才深知其中的不易。然而,丞相却万万没有想到,汉帝竟然将自己当年的一席话记在心中,在生命的终了,举家国倾心托付。

    人生一世,与知己相遇相知,足矣!丞相跪在榻前,泪如泉涌:“陛下,亮愿尽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惟死而已。”

    侍立一旁的子龙将军攥紧双拳,耳边仿佛又听到战场上四面喊杀之声,是自己在长坂坡拼死保护幼主?还是汉中北山血战曹军?刀光剑影中,生死已被置之度外。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出山伊始,丞相自己作保,帮主公刘玄德找荆州大户借钱借粮;赤壁大战前只身一人身往江东,联吴抗曹;主公挺进益州,他稳守荆州,主公争夺汉中,他足兵足粮供应。这些年,丞相早已抛下生死安危,坚韧不拔,笃行不倦。子龙将军忍不住热泪盈眶。

    而大殿之中,只有马谡一人,心中明白丞相这句话的深意。春秋时期晋国大臣荀息,在国君驾崩前,面对国君的托付,就说出类似的誓言。而之后荀息果然以自己的生命践约。历史可会重演?马谡在悲痛之余,不由得面呈忧惧。

    丞相的誓言在汉帝的脑海中来回摇荡。汉帝欣慰地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经完成,死又何憾?这时汉帝突然感到耳边一阵空白,群臣的哭声完全消失,雨声也陡然安静下来。

    雨停了?汉帝费力地再次睁开眼,眼前只有烛火的光环在不断跳动,渐渐扩大,最后将整个大殿照得雪亮。汉帝在脑海中微微一笑,无声地说:“孔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