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灵魂无法接近神像吗？”

    “但是我可以呀。”面板亮起，女神甜美的声线在赵威耳边回响。

    如果声音有颜色，那么玛丽的声音一定是水蓝色。

    “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女神发问。

    “你想听哪些？”

    “唔，就像你找我讨果腹的食物，来讨一些必胜的保证呀。接下来你可是要去赌命哦。”女神循循善诱。

    “怎样能保证我必胜呢？”赵威好奇，问道。

    “比如说强力的武器呀，能发射高阶魔法的一次性卷轴呀，这些都会帮你打赢。或者我干脆去把乔治的双手双脚都用绳子绑起来，再让他没办法用魔法。这样你只需要走到他的面前，就算是赢了。”

    “还是不了。”赵威闻言，只是摇摇头。

    “诶——为什么呀。难得我这般替你考虑。”

    “前世在地球的那些日子里，母亲曾教会我一个重要的道理：不要让别人为我的正义感付账。否则我的正义感将毫无意义。”

    “其实布尔矿场的看守很松散，我本可以直接逃跑的。可是我选择留了下来，和大家一起走上这趟难走的路。是我叫事情发展至此，那么最后的结局，我也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达成。”赵威道。

    “真像是你会说出口的话呢。”女神叹了口气，道。

    “嘛，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了。你的魔法正好克制乔治的法术，想输掉其实还蛮难的。”

    “无论怎样，我还是为你上一道保险吧。当你受到致命伤害时，你将免疫那次伤害并立刻被传送至安全的地方。后续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治疗。”

    “如何？第一次战斗起码要接受这种程度的保护吧。”

    “谢谢你，温柔的神明大人。”赵威借用了灵魂们对她的称呼。

    “嘻嘻。那就去任务面板领一下吧，和之前一样，呼吸一次就算完成。”女神莞尔一笑。

    赵威从里侧推开了青铜大门，他在夜间又回到了劳作数个白日的矿场。

    “真的能从里面打开诶。”赵威感叹，有点神奇。

    看来这扇青铜大门真的只能约束灵体。

    赵威循着记忆一路向出口走去。这条木板路他在白天已经走的很熟悉了，在黑夜的映衬下倒是又有了不一样的体感。影影绰绰的阴影落在腐朽的木板上面，飘忽着看不真切，仿若怪物要搏人而噬。

    不过鉴于赵威刚刚已经同这里的所有鬼魂打过了招呼，这趟路他走的相当理直气壮。

    从矿山的洞口探出头来，整片的翠绿草原印在视网膜里。春天已经深了，月亮与稀稀拉拉的星星高悬在头顶。

    洞口前有条被矿工们踩踏的很平整的小路，一直通向赵威住着的小屋子里。现在这个时间点，想必克莉丝汀娜正在呼呼大睡。

    赵威循着月光望去，一个矮小的男人就站在小路的尽头。

    赵威停下了脚步。

    他认识那个男人，在爱丽丝·布尔生前的记忆影像里，这个男人占据了相当多的份额。

    乔治，三十年前杀死爱丽丝父女的乔治，使用可怕的魔法统治着布尔领地的乔治。

    三十年的时光使他的头发与胡须已经斑驳，布尔领地苦寒的北风使他原本年轻的脸庞布满了皱纹，如同斧劈刀削。他站在那里，姿势与三十年前初来布尔领地时一模一样，微微弯伏着腰身，瘦削的身躯里潜藏着可怕力量。

    可是岁月终究在这个男人身上刻下了痕迹。乔治回避着赵威的目光，下意识间的闪躲透露出老人内心的动摇。

    赵威记得，三十年前在那个老破的马厩里，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乔治直勾勾的盯向当任布尔领主，目光中满是羁傲与自负。

    爱丽丝只记得你年轻的样子，可是你却变老了，乔治先生。

    “赵威，你从里面走出来了。”乔治开口说道，声音平和，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慈祥老人。

    “你不意外？”赵威重新迈步，乔治随后也转身与他并肩而行。

    “因为我清楚大门里面的是谁。”乔治微微笑道。

    “你犯了错。”赵威说道。

    “也许吧。”乔治不置可否。

    赵威摇了摇头，两人之间存在决定性的分歧，光靠语言是无法说服对方的。

    想了想，赵威换了个话题：“爱丽丝解开了我脖子上的奴隶项圈，相对的，她希望我出来后能够杀了你。”

    “吼。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糊弄过去，然后再偷偷跑来袭击我。”乔治背负双手，不以为意。

    “我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就明白再也做不到了。你能在这个时间点堵在这里，就不可能中这种低劣的诡计。”

    “明智的年轻人，但是光凭这点小心机是不够挑战我的资本的。”

    “那么再加上这个呢？”

    赵威举起右手，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的手心跳动着，燃烧着，璀璨而绚丽。熟知魔法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乔治的表情显而易见的露出惊讶，他随即变得紧张起来。

    老人侧身与赵威拉开一点距离，从怀中掏出一块样貌奇异的宝石，用左手牢牢握紧。

    “我可以给你一箱大金币，与一袋白色魔法师。只要你愿意不与我为敌，我就不会危害于你，你也可以挑选几名奴隶作为你的仆人带走，包括那位可爱的克莉丝汀娜小姐。”乔治开口说道。

    “请相信我的诚意，我的朋友，一位魔法师有让我这样做的价值。”

    “大可不必担心违背承诺会招来什么报复，那些灵魂都被我关在门后无法出来。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复仇，也只会先来找我。”想了想，似乎明白赵威在顾忌什么，乔治又说道。

    “我大约能知道你活这么长命的理由了……说起来你原来不知道我会用魔法么？所以你才会一个人过来见我？我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了取下禁止使用魔法的奴隶项圈。我还以为你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赵威摇了摇头。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重伤躺在雪地里。那个时候我就检查过了，你的身上一丁点魔力反应也没有，简直比普通人还差劲。”乔治笑着对赵威说道，他的手一点也没放松那块宝石。

    “我的魔法招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如果早点发现你也是个魔法师，我会多带一些人。”乔治说道。

    不知为何，赵威想起刀疤脸握紧皮鞭与他对话的场景。

    一个手持皮鞭，一个手持宝石，两者之间似乎并不存在本质的区别。

    “谢谢你。”指的是救活了这具身体。虽然乔治醒来后，他在布尔领地的待遇并不算很好，但终究算是对前身有过救命之恩。

    “过去的事了，不必介怀。”乔治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两人同时开始动作。乔治高举宝石，极快的咏唱完简短的文字后，一团黑色的团块咆哮着窜出。可是在那之前，赵威掌心的那团火焰也飞到了乔治面前。

    电光石火间乔治只来得及侧过身体，用右臂挡下这致命的火焰。猛烈的冲击下，乔治被巨力拍飞出去好几米，紧接着剧痛传来，几乎要把意识吞噬。

    爬起来后，乔治没有去查看右臂的情况，他四处寻找着赵威的身影。

    马上就找到了。赵威躺在草从深处，黑色的纹路从他脖子往上，爬满了整张脸。这是乔治的得意魔法，没有人能正面吃下这一发然后活下来，至今为止从来没有。

    乔治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气，等了一会，见赵威渐渐没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于是乔治拖着踉跄的脚步起身离去，临行前，他没忘记把从赵威怀中摸出来的一块白色魔法师细心收好。

    在赵威的身上，乔治还发现了几张光滑柔韧，前所未见的彩色纸张。这几张纸被乔治随手揉皱，扔掉了。

    不理会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这是乔治的习惯。他坚信这样就能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乔治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又活下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