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威同时也清楚，米德加尔特大陆很大，疆域辽阔的付奥契尼德帝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这个繁荣的帝都。

    芙兰塔·契切林拥有姓氏，与他同样是圣亚伯兰罕学园的一名学生。她明显也是某位贵族的女儿，也许与他赵威结婚就是芙兰塔·契切林身为一名贵族的义务。

    帝国是一个庞大的机器，在这个机器里，每个人都是一个零件，零件与零件之间紧密相连。每个零件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也要担当属于自己的责任。

    在反应过来之前，赵威已经享受到了帝国太多的优待。作为一个不从事生产的人，他消耗的社会资源却是最优质的。那么他也准备好了为帝国承担相应的义务，他能回报的帝国的有很多，比如他那物以稀为贵的火焰魔法。

    但是他还没准备好收下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赵威身为男人，并不具备将送上来的美食吃干抹净后拍拍屁股离开的气概。他会忍不住想起他背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与这片狼藉在遇到他之前，最初的美好模样。

    也许这就是自己单身至今的原因吧。

    思念至此，赵威长叹一口气，拍拍女仆小姐的脸，道：“别装睡了，我出门散会步，在我回来之前把衣服穿好吧。”

    说起芙兰塔·契切林，她是位典型的清冷美人，若不开口，仅端坐在那里，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芙兰塔·契切林本人也并不爱开口说话，比起闲聊，她更习惯于用精准简短的语言确认赵威的需求，执行起来高效的就像是机器，没有任何冗余的部分。

    同样也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残渣。

    但是女仆小姐有个奇怪的行为，那就是固定每周一次去卧室找赵威谈心，主要询问对圣亚伯拉罕学园是否有任何建议或者不满。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刻意了。两人在同一片空间下朝夕相处，饭桌上，午后的阳台，散步的路上，有太多的机会可以用来谈天了。谈到最后无话可说，用沉默来对付时间才是常态。

    可是芙兰塔·契切林小姐平常寡言少语，只执着于精准高效的为赵威提供服务。每周一次专门谈心的行为太僵硬刻意，简直就像是学生时代保留的思想品德课程。

    赵威一开始以为这是勾引中的一种，直到后来芙兰塔·契切林小姐在诸多努力宣告失败后，仍然坚持不懈，穿着赵威要求的，遮的严严实实的正装，去找赵威谈一次刻意的心。

    于是赵威在百般不解中渐渐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的赵威开始主动告诉芙兰塔·契切林自己的心理活动与未来一周的计划安排。

    他明白一定有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个女孩，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都会被忠诚的汇报给她背后的大人物。

    赵威透露给芙兰塔·契切林的一切信息都会被收集起来，被分析，被归纳，最后那些人渐渐能摸清赵威的所有想法，包括他的人格弱点，和未来的方向。

    人脑中的事物是最私密的也是最后的底线，这本该是绝大的冒犯。但是赵威丝毫不介意这些，他既不在意也不害怕。

    他思维的底层逻辑来源于21世纪的地球，来源于整整16年的公民教育，互联网上的信息汇集如海洋。

    想要从片段中解析一个文明可不容易。

    他的底牌是面板上的通话按钮，按下去之后有一名脱线女神会被铃声吵醒。

    认识一名神明同样困难。

    赵威想的很清楚明白，万事皆有其代价。

    这半年里，赵威享用了优质的生活与无微不至的服务，这些自然不会是免费的。提供者期待得到回报，他们自然会关注赵威的动态，这一切都是为了拉拢赵威。

    另外，这半年里，赵威的魔法实力取得了长足的进展。

    他们所了解的，都是今天的赵威。但是就连赵威本人，都不敢想象自己明天的强大。

    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向前大步奔跑，那么他是不会介意有人研究他曾经的轨迹的。

    只有踏足不前的人才会畏惧他人的窥探。

    女神的承诺相当有效，她的确赋予了赵威最顶级的魔法天赋。

    圣亚伯兰罕大学的魔法课程，惯例是用整整一个学期，也就是半年的时间讲解一本魔法书的内容。等到了期末，大约有二十分之一的魔法学徒能够顺利使用这个魔法，剩下的人需要使用更长的时间反复练习和试错。

    赵威很快学会了那个有点可爱的魔法——效果是加热杯子里的水。

    很像是贵族们会在宴会上耍的小把戏，对年轻的少女拥有奇效。虽然只是加热，但是的确属于火系魔法中的一种。校委会贴心为赵威安排了一整套火系魔法师培养流程，先从简单的学起。

    于是深感无聊的赵威决定一个人去图书馆找点书看看。

    哦不，准确的说是两个人，还有一位随身带着咖啡杯的女仆小姐。

    学园的图书馆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面收集了很多藏书与古本，是帝国最大的文化博物馆。一共6层，下面3层除了书架还有座椅桌子，供学生自由使用，像极了大学的自习室。4-5层仍然摆满了书架，只不过走廊两侧多了并列的办公室，每间办公室上都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主人的姓名和专精领域。

    有很多退休的学者与研究者，他们不再醉心于权力和新的知识，于是他们就挂了个牌子，来这座图书馆喝咖啡，看着落地窗下年轻的面孔走过。

    如果有年轻人愿意推开他们办公室的大门，他们不会介意分享自己的咖啡与毕生积累的学识。

    通往6楼的大门被紧紧锁住，没有人知道6楼里面有什么，至少赵威不知道，帝国的本地贵族芙兰塔·契切林小姐也不清楚。

    图书馆里最常见的书是魔法书籍。明明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不到学生总数的百分之一，这座图书馆里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书，随处可见，应有尽有，生怕你看不见，生怕你不愿意翻开试一试。

    赵威就很愿意试试。这段日子他如饥似渴的泡在图书馆里，读到心有所感处就带着书直奔演练场。两处场所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正常的一本魔法书，以100页举例，会用6页介绍作者、该魔法的创造者、与帝国的伟大历史，紧接着用2页纸介绍魔法的详细原理和使用方法。接下来的整整94页，全部用来讲述三个问题：

    “按照书本的方式，却用不出来这个魔法，是在哪里出现了问题？”

    “昨天我能顺利使用魔法，今天却不行了，是在哪里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我的魔法威力这么小？”

    全部以上的这些问题，是魔法研究道路上的阻碍与主要课题。也正是帝国虽然已经尽力收集拥有魔法资质的人，再倾斜最大资源培养他们，但是能够顺利成为魔法师的，哪怕只会使用一种最简单的法术，也少之又少的缘故。

    但是上述问题赵威统统没有遇到。他阅读魔法书的方式是跳过其余部分，只看详细原理与使用方法，反正其他部分也用不上。

    于是他每翻看一本书，就能学会一种魔法。

    按照书本的方式，一定能够顺利使用出魔法。

    昨天能使用出的魔法，今天也一定能使用，甚至可以省略掉昨天所必需的咏唱。

    赵威每次学会一种新魔法，试验之后都会怀疑书本上关于威力的描述出了问题，是不是过于含蓄谦虚了。

    书本上说这个魔法的效果是利用风的流向吹起数片薄金属片，紧接着介绍历史上哪些有名的暗杀事件其实是利用这个魔法完成的，赵威看着空中那些随着他心意漂浮移动的石狮子陷入了沉思。

    又或者操纵金属的魔法，描述的功效是清除金属表面的锈迹，或者打开锁孔这种精细活，到了赵威手上，他能够瞬间熔化几十千克的金属，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铸造。

    赵威学习这些魔法的过程，被芙兰塔·契切林小姐一五一十的看在眼里。她是忠实的旁观者，赵威永远需要她的咖啡杯与擦汗的干净毛巾——试验很花费体力。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园的高层对赵威更加恭敬客气。

    现在赵威越和身份高的人讲话，就越谨慎小心。赵威需要仔细斟酌自己的语气和用词，生怕对面一个误会了，明天玩笑话就会变为现实，随口提到的物品会出现在自家公寓的大门前。

    “很抱歉，时间上不允许我为您制作早餐，请主人移驾食堂用餐。”芙兰塔·契切林深鞠躬道。

    赵威苦笑道：“我是学生，学生当然就应该在食堂里吃饭。请抬起头来，只有你一个人，如果既要采购又要做饭，那么将是不合理的负担。”

    “是。”女仆直起腰板，表情恭敬，跟随赵威出门。

    喧嚣声传来，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