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德走出大门，顺手把门拉来掩上，从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他脸上的兴奋神情一点一点平复，又变回日常的冷漠，长叹一口气，锡德从兜里抽出支薄荷香烟点燃放进口中

    他的确打算进一步操作驻军管理条例的核心内容，把那些合理的“损耗”量偷掉用在其他地方上

    但撞破自由阵线行动的意外却在他控制军队之前就不得不把这张手牌打出去

    很不幸的，驻军受控完全是因为他目前干的事不会引火烧身，顺带还解决了问题，倘若他越过这条界限，会出现的就不是服从，而是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叛乱

    琢磨着怎么规避掉脑袋的事，锡德不知不觉间走偏了路线，拐过转弯走进了年久失修的体育场，远处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群人正在跑道上跑，或者说走动，“整齐划一”的棕色在稀稀拉拉的步伐下像极了一堆移动的麻袋

    队伍越跑越近，让回过神来的锡德将视线定在了他们千奇百怪的肩章标志，那行喀尔巴仟山地猎兵字样下面的图案上

    或是歪七扭八或是编织错误的红狮站在肩章上的喀尔巴仟盾徽旁，但没人会笑得出来

    他们背着枪，一堆该进博物馆但保养的发亮，可以肯定还能正常使用的老玩意

    “早已听闻现任军事长官相貌英俊，才能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没等锡德有什么反应，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传来，停下脚步的队伍中间出来个衣冠不整的糟老头子，径直往锡德这儿走了过来

    对方的腔调令锡德想到了各种文学创作里那种油嘴滑舌的混子形象，但他却没看出任何神情上的谄媚

    “让我们聊聊吧，这很有必要”

    读出了暗含的演技，他便也同样配合着对方的做戏，像两个臭味相投的忘年交大贱人一样，一起笑着挪到操场中心的炊事点，蹲在了一块空地上

    短暂停下的队伍迈步渐渐远去，继续着未完的长跑训练，两人面上的怪异神色也同时消失

    “说吧，年轻人，你来这边是为了做什么，这儿通常可不会有军事长官过来”

    老者端起装满发烫米汤的碗小酌一口，眯起眼睛对上锡德视线

    “您也知道，波托茨基宫一贯没钱也没能力供给山地猎兵，旧的咋保养也不如新的好”

    “你的意思是什么？年轻人，我不觉得到这儿还没半个月的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像极了搪塞的发言说完，老者压低视线看向自己碗里的米汤，不再看着锡德

    锡德表情平淡，有样学样的端起碗喝上一口米汤，脑门上却已经冒出了细汗

    此刻的答案非常重要，若不能有个合适的方法，他就只能用熬的，先掌控军队再转运供给

    他可熬不到那个时候，再是演的像结拜兄弟，拿不到东西的自由阵线只会请他吃炮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锡德下装后兜里一张叠起来的画纸掉在地上为止

    一阵强风吹过，掀掉了纸上已经断裂的曲别针，也展开了还没铺平的画纸

    纸上缩小的狮城地图在图上的西南角画上了红圈，一行小字标识出了封存落后装备的仓库

    在半个21世纪里，红鲁塞尼亚都以边防重镇的标准被打造为诺夫哥罗德的南部前线枢纽

    到了红鲁塞尼亚半自治时，这些设施依然还存在着，储备着更新换代后已经落后，但战时可以启封的军事装备

    基于这个因素，这张图纸没在办公室，而是连在裤兜上藏着的原因很快就被锡德想明白了

    他干脆将计就计，弯下腰打开那张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画纸，转过去将其上内容摆在老者眼前

    “……年轻人，你打算启用那些封存的装备？”

    对方端起碗的动作一顿，视线瞥向锡德片刻又盯着那张纸上的地图，对他做出了提问

    回答老者疑问的只有点头

    “宗主国的衰落已经人尽皆知……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你要怎么在不触动他们神经的前提下把那些东西弄出来？”

    讲到这儿，锡德想的不是这段时间里惯用的操盘手法，而是那些军校课本上的经典制造借口方法

    一场边境冲突就足够他找理由启封军火库，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供给山地猎兵和援助自由阵线

    问题是，要扮做谁来挑事？

    “我打算制造一起边境冲突，借备战的名义启封军火库，却不知道该扮谁来自导自演……”

    一番思索后，锡德还是一无所获，沃尔库塔的军校教的更多的是桃花石和诺夫哥罗德，对于乌拉尔山以西的情况只一笔带过，也就谈不上思考出结果

    “……你可以找人扮罗马尼亚军队，那帮家伙发两个世纪以前的猪瘟已经很久了，他们对拿下喀尔巴仟鲁塞尼亚，统一喀尔巴仟山周围土地的执念格外疯狂”

    老者掀开上衣，一连串子弹穿透身躯和治疗后留下的伤痕显现在锡德面前，看得他起鸡皮疙瘩

    “在几十年前，大约是近北边境战争的同时，我还只是山地猎兵的一员，这些伤痕就是那时候在喀尔巴仟山阻击罗马尼亚军队留下的”

    相看无言，老者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报纸卷的香烟，借锡德手中燃烧的薄荷烟点燃了自己的，兀自抽着站起身来望向远处

    “年轻人，我会帮你这个忙，为了那群癫狂的家伙不再踏上红鲁塞尼亚，也为了我自己……在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吧”

    在操场上奔跑的队列跑完了最后一圈，停在终点线后原地踏步转向，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向着炊事点走来

    锡德在权衡利弊之后也站了起来，过多的停留极易导致KGB通过行踪推断挖出山地猎兵和他的联系，至少现在，他必须得走

    “现在还不是时候…保持住目前的训练量，这些训练的成效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上用场，相信我”

    锡德迈步走向另一个出口的所在位置，在他身后，老者悄然挪步，原地站定用背影挡住山地猎兵们朝向出口的视线，直到身着黑衣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