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狮城一片寂静，由无数帐篷堆砌的难民区旁，一栋悬挂着白红二色旗帜的，还未完全垮塌的房屋内却亮着灯

    文件和纸张散落一地，被撕碎的计划草稿满地都是，拼凑出进攻线一路划到莫斯科的内容

    一众人围坐在桌前，心不在焉视线飘忽，不停观看墙上那张1937年波兰地图，心虚而默契的避开台上来回走动的老年人

    “波兹南栽了，我们的计划一个没成功，到底怎么回事？！”拖延最终被老者的发怒打断，刚问完，他便转过身来盯着一众人

    按照计划，自由阵线会先煽动民怨解决现任军事长官，再发动攻势围攻驻军，号召起波兰本土无处不在的自由阵线支持者

    大起义将会打诺夫哥罗德一个措手不及，无时不刻准备着解决威胁的德法两国会趁机开战

    就连东方的桃花石国也会加入进来，给这头虚弱的巨熊最后一击，到那时，波兰就能再次变成一个独立的自由国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开口说话，老者的愤怒最终变成了无奈，长叹口气坐在椅子上

    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军事长官不知何时换了人，让几近引爆的民怨缓和下来，紧随其后的攻势又在优势后被他挫败

    波兹南，这个自由阵线中擅于军事的人才更在这场战斗中被俘，一直到现在还杳无音讯

    “我们丢的可不是一点，几十个本地作战人员，一批炸弹，还有发动攻势的最好时机。”老者又念起来，脸上的疲惫显露无遗

    “我早就说应该先直接进攻骑士团，驻军已经烂成了屎，只有他们还能阻止我们。”有人摆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出言声张给自己贴金

    立马就有人反唇相讥回去：“打情报差玩冷兵器都输了，突脸上去等着吃热武器？要不你去打个头阵给我们做个示范？”

    眼看又要吵起来，坐在角落的利沃夫出言接过这个话茬：“要我说，我们最好什么也不办，等着”

    一众人扭头看他，他从兜里抽出来几张照片，分开了甩在桌面上展示给四周的众人

    在机械厂的集结，携带粮食的队伍，在村中分发食物的众人，每张照片都将锡德拍摄进去，还用醒目的红色将他圈了起来

    “你是说，那帮一直窝在城里的驻军参与到赈灾当中了？”很快就有人想明白了这件事，急忙抬头以求证心态看向他

    “利沃夫”只是摇头，而后继续说下去：“不，只有军事长官和那两帮人，在城里的探子告诉我，驻军并没有任何调动”

    放松的叹气此起彼伏，坐在首位上的老者却迅速起身，满脸不可思议将照片拿起观摩

    “利沃夫”略带讥讽说了下去：“我们能如鱼得水就靠接管军事政府的民间权威，波兰方面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在这位军事长官的行动下，这一优势会在此土崩瓦解”

    一位情报方面的成员对此提出异议：“既然这样，我们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等着被人踢出去”

    此话一出，支持这观点的人纷纷有了反应，老者却抬起手，示意“利沃夫”接着说下去

    “做些什么？我们连粮食都不能自给自足，在敌人不作为的时候还能得到民众帮助，可现在呢，他们都开始发救济了”

    他仍然保持平静，看向了右边的老者：“民以食为天，如果我们上赶着反对玩救济的现任军事长官，我们就会变成全民公敌”

    “要是真这么干了，波兰人民怎么看我们，会对我们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还需要我说吗？”

    也不管众人有什么反应，“利沃夫”直接坐回位子，老者则沉默斟酌起这番话的利弊

    丢掉在红鲁塞尼亚的部署是用刀割肉，但自由阵线到现在也没有根据地，牵扯上民意，操作不好就会完全葬送支持……

    小输总比大败强，想了想，老者抬起头，向在座众人下达命令：“就按他说的做，先不要继续宣传煽动，我们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波托茨基宫

    锡德坐在窗前，将夹着玻璃的三人合照放在桌面上，而后转过身去，俯视着破烂不堪的狮城

    说是城市，它此刻更像是贫民窟，垮塌的废墟像墓碑一样遍布整座城市，帐篷和简陋的平房则成为了整座城市的主体

    他不由得有些头大，便转身回来拿起办公桌上艾娜交给他的文件，翻开摊平放在桌面上阅读

    写的还是贪污腐败，文中所指的对象却是扎在狮城的驻军和已经脱控的军管政府各部门

    比起已经入土的前任，这两者的贪污手段高明许多，更正当更合理的各种盘剥代替了强取，获取的所得甚至能直接登记在册，变成受到官方认可的收入

    最常见的手段是征收，边防吃紧，救济灾民，甚至自由阵线作乱，都能成为他们的借口，征收率通常高达四成乃至一半

    两者的盘剥往往还分开执行，军队剥则搬用法律，各部剥则以武胁迫，民众完全变成了韭菜，在排山倒海的盘剥前抬不起头

    这也就能说的通，为什么民众在真的救济面前胆战心惊，在他来之前，干这事的只会是敲骨吸髓的贪官污吏，走上去就是找死

    看着看着，锡德却觉得有些不对，上述贪污的巧立名目到了去处全都一片空白，而不是贪污所用的各种蹩脚去处

    和军事长官对着干不会有事，但这么干只会招致来自莫斯科方面的严厉惩处，可驻军和各部到现在还活蹦乱跳，莫非……

    一整天的见闻和思考相互串联，在机械厂的猜测被证据拼凑成有所依据的事实：从城内腐败肆无忌惮的驻军和各部，到已经被部分去除地方秩序的乡村，这一切都在诺夫哥罗德的操纵中

    前者负责搜刮红鲁塞尼亚为数不多的油水，后者将地方秩序连根拔起，可能从一开始，食人血肉的吸血虫们想的就是种族灭绝

    国贼什么时候都有，当一件事有利可图的时候，哪怕人命也会变成柴薪，正如已经变成贪污官员和军官猎场的军管区

    锡德脸上的神情冷峻下来，从行李中掏出弹药与上弹器，给已经用完了子弹的弹匣重新装填

    吸血虫总会存在，但若是它的贪婪变得明目张胆，就该用杀虫剂和苍蝇拍，给它们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