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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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为了早点开始学习之旅,童玉晚上八点就早早吃下了安眠药,开心的会周公去了。

    果然,迎接自己的是一室暖黄,兴闲闲的靠着床板正在等着自己。童玉不禁嘴角微弯。

    兴立即起身,眼里透着欣喜:“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今天会错过呢。”

    童玉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她不是每天入梦来嘛。

    未待她质疑,兴牵着她的手献宝似的拉她走到案几边,童玉一时间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但见案几上放着一套歺红色的夜郎贵女服饰,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湖蓝色的滚边,还有一双锦缎绣花鞋。童玉脑袋里蹦出精美绝伦四个大字。

    “快换上吧,为你制的。我们还能赶去参加今年的火把节。”兴将衣服轻轻塞进童玉的手里,然后回避了出去。

    将无数史学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两千年前的珍宝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童玉简直觉得如堕云雾,飘然欲仙。待到兴的敲门声响起,她才回神。

    门被推开,兴眼神滞了滞,莞尔,“真美。”

    童玉本就生的白,天生的冷白皮配上红色,就像是雪原上的一株红梅,清冷的烈焰,夺目耀眼。

    自从把吊带小睡裙塞进了箱底,她一直全副武装牛仔白T入眠,陡然换上裙装,有些不自在。

    兴捏捏童玉的手心,驱散她的忸怩,带着她奔向火光映天的火把节。所有居民倾巢而出,每个人举着一个火把,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一眼看去,就像是千万条火龙从八方游弋而来。来到汇聚的中心,兴也带着童玉将手中的火把丢进中间巨大的火堆中,人群越来越多,火堆也越来越旺盛,随着黑压压的人群在火堆旁攒动,“咚”得一声震天鼓响吓得童玉朝兴怀里一缩,周边人群却是兴奋尖叫起来,兴也笑着为童玉指向火堆中心,之间几个巫蛊装扮的人,头上插着孔雀尾羽,手拿铜铃,不知从何处出现,口中念念有词,近距绕着着火堆起舞,偶尔口中吐出某种液体,引得本已巨大的火堆陡然升高,火星就像是烟火般嘭向空中,人群也随之欢呼起来,随着原始的鼓点起舞。

    黑暗广袤的天地,陡然有这样一簇冲天的火光,密集的鼓点就像是在耳膜上起舞,童玉也沉浸在了这原始却感人心扉的庆祝仪式里,就像是蚍蜉在无垠的宇宙旋转纷飞。

    牵着兴和陌生人的手,童玉他们绕着火堆最里圈跳着舞,踢着腿、唱着歌,童玉微微向后仰着身,侧头看见火光映出兴的耳廓、下颌、鼻梁、还有飞舞的发丝,她突然觉得,这是梦吗?为何真实到心惊,抑或是庄周梦蝶,蝴蝶之梦为周与?

    庆祝仪式持续到深夜,待到结束时,平日缺乏运动的童玉觉得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一样,骨头都酸痛软烂得想倒地不起。兴心疼的顺势将她背到了背上。远远守护着的从人哪见过小王做这等事情,急忙想要前来把童玉接过去,却被兴一个眼神制止了。

    回去的路走得慢,像是比来时更加遥远漫长。童玉原想拒绝,却耐不过精疲力尽的身体,贪念这宽广的肩膀。

    童玉像只乖巧的小猫伏在兴背上,恍然发觉兴似乎更加高大了,“没几日,你怎么又长高了?”童玉比了比他的头顶,估摸着有185了。

    兴轻笑,“快两年了,当然得长高些了。”

    童玉悚然清醒:“明明才近两个月,怎么……”

    兴却是比童玉更加淡然的,了然笑道:“原来真是仙子呢,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童玉被这话绕的更懵,兴便继续给她解释道:“起初你每七八日夜里来到一次,而且路过之处皆有水迹,我以为你是某条河里的小水鬼,后来间隔时间也变长了,你也慢慢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我觉得,嗯,这和我心目中的水鬼有些不一样。现在,发现,原来我的小水鬼是天上的仙子呢。”

    童玉不知该如何纠正这个美丽的误会,只知道“小水鬼”这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小玉,我今年十八了……”

    女人的直觉陡然让童玉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大妙,“那我也还比你大七岁!以后得叫我姐姐,或者,姨。”

    “……”兴偏头看了看童玉的小身板和巴掌大的脸蛋。

    童玉知道自己身高是硬伤,出去坐车冒充初中生骗学生卡都不会有人拆台。知道兴心里是怎么想的,童玉昂了昂脖子,硬气道:“可能是你比较显老。”

    通常夜里都是在兴的安排中张弛有度的度过的,童玉也问过兴不睡觉会不会太辛苦,他却说白日里早已休息过,所以并不累。只是这次经过四五个小时的狂欢,两个人都有些疲了,兴将熟睡的童玉放在床上后,看着她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伴着鸡鸣,兴陡然醒来,忙向身旁看去,还在,他松了口气。

    兴微微侧身,伴着微弱的晨光静静凝视着她,巴掌大的脸蛋,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嘴角,看似平淡,不显山不露水,不像烈酒让人一夜沉醉,却像是龟裂土地上的一汩清泉,无味、平淡、却致命的让人无法割舍。

    一缕头发从她额上滑下,遮住了脸庞,兴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捋回去,却不料沉睡的童玉睁开了眼睛。兴的手正落在她的头上,双目对视,兴有些尴尬,却见童玉的眼神并无神采,迷蒙、空洞。对视片刻,似乎确认是他后,童玉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正当兴想要起身出去时,童玉仍闭着眼睛像个树熊一样扒了过来,手攀住他的脖子,一只腿搭在他的腰上。

    兴瞬间石化。

    童玉像是觉得不舒服,嘟哝了一句又往里蹭了蹭。

    仍旧不舒服,童玉混沌的想:睡觉还带刀吗?

    不耐烦的伸手想要去把刀柄拨开。

    好歹,毕竟是新世纪受过苏鸢荼毒的大好青年。

    在握住刀柄的一刻,神台顿时一片清明。

    童玉猛的抬头对上兴愕然的眸子,心想,自己可能还是原地去世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