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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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日子如水,却又勾芡了蜜,淡淡甜甜的划过。

    玩遍了周边好玩的景致,童玉躺在兴的怀里,勾勒着兴硬朗的下颌线,问有没有更远些好玩的地方。

    兴捉住童玉的手,吻了一下指尖,浅笑道:“等你下次过来,带你去长姐那里玩玩吧。”

    童玉蹭地坐起来,神采奕奕道:“可不许反悔!”

    第二日,童玉早早就服了安眠药过来了,看见兴一身劲装,啧啧称赞,忍不住摸了一把胸肌揩油,结果被兴反手擒拿至怀中,“乖些,否则我不保证你今天能出去。”

    童玉禁声,仰着头,拿无辜的大眼睛瞅他。

    兴失笑,将一个黑色的包袱背到背上,“逗你呢,走吧,路途有些远,我怕时间来不及,将干粮带上了,只能委屈你路上吃了。”

    骏马飞驰,童玉却觉得暖和、安稳,被兴拿一个白狐大氅兜住,又被兴腾挪出的一只手臂护在怀中,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缩起来像只松鼠,鼓着腮帮子啃好吃的干粮。

    策马飞奔了约一个时辰,正当童玉觉得这马会不会吃不消的时候,兴停了下来,童玉看见官路边有士兵牵着骏马相候,兴抱着童玉换了匹马继续飞驰。

    统共换了四次马,才到达了竹邑,兴却并不着急带童玉与雅相见,知晓童玉最感兴趣的是竹邑城邦建筑布局、风土民情,便闲庭信步的带她游览。

    跟随他们过来的亲随与候在此处的侍卫汇聚,大量的火把,让街景亮如白昼。

    童玉有些疑惑,原先兴只带了少数亲随,童玉想猜想是要隐蔽行踪,毕竟夜郎国非中央集权,而是城邦分治,一国之君夜访它邑,政治上过于敏感,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现在,他们一行又如此兴师动众,难道就不怕前功尽弃吗?

    童玉问了兴,兴解释到,不带大量侍从,是避免他们拖慢了速度,现在从人众多,是为了给小玉点火把,夜游竹邑,当然了,带小玉来游玩,定不会偷偷摸摸过来,已知会竹邑邑主,今夜他会设宴款待。

    童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可见兴一脸真诚,便未做细想。

    竹邑的街景与都城的民居大相径庭,都城富足,连带民居都是规整中透露着浪漫,浪漫中透露这严谨,严谨中又填满温馨;这里,深入西南山区,经济相对凋敝,且不似都城下民居拥有广阔的平地,这里的建筑显出狂野民风的做派。

    由于地势较陡,每栋建筑均为吊脚,吊脚长度由坡势缓急而定,以竹制成,吊脚下圈养牲畜。

    房屋无甚装饰,以实用为主,却家家户户在屋外立以巨大木质面具,面具凶目獠牙,面着彩绘,在虫鸣与山风的渲染下,阴森森的,颇有些骇人,兴解释道,此处猛兽、蚁虫甚多,竹邑历来以此面具辟邪。

    许是火光太亮,圈舍中牲畜发出不按的响动,有些被惊醒的人家,透过窗户或者推开屋门出来一探究竟,童玉看见有些孩童,无衣物蔽体,畏畏缩缩躲在父母身后探双好奇的眼睛,童玉笑着对小朋友挥挥手,他们便嗖的一下躲进了屋子里。

    自兴一行入关以来,便一直跟随侍奉的竹邑官员,亮出官牌,这些好奇的百姓便也行礼后作散。

    竹邑城邦聚居区较都城要小很多,约莫一个时辰便游览完了。童玉发现,竹邑实属山城,两侧均为高大巍山,唯中间地势相对较低的山涧处有块狭长平地,水源所在一般就是中心要位,故邑主官宅建于此。竹邑确实不负其名,满山遍野,布满翠竹,星光与月辉从竹叶中撒下,给这山城增添了一份静逸之美。

    游完百姓聚居区,便要去赴宴了,尚未走至门口,便见雅迎了出来,兴道:“长姐在堂内候着便是,何苦在外等候。”

    雅白了他一眼:“我等的可不是你,小玉头一回来竹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倒是你,进关这么久还不过来,我还以为你把小玉拐走了呢!”

    话毕,挽着童玉进了官宅。

    虽说不是宫殿,只是邑主的官宅,但是经过多代竹邑主的修缮,建筑繁复程度毫不逊色,如果说夜郎王宫有着故宫般的恢弘,那么这坐落在翠竹浪涛间的竹邑官宅,有着江南园林的神韵,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走过前厅,路过一处开阔的院落,只见娟娟溪流穿堂而过,可见这官宅之大,是将谷底的溪流都纳入了官宅的范畴。

    登上溪流上的木质小拱桥,可见无数花灯顺水流而下,好不漂亮!

    经过此处的别致小院,就到了会客的堂屋,屋内外灯火通明,竹邑王见兴到来,起身跪拜。

    童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竹邑王,还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白净,体格较瘦,唇红齿白,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未经历过劳作、沙场练兵的模样,活脱脱一副少时贾宝玉的皮相,看得叫人心生怜爱。

    因是家宴,兴嘱咐免去了繁文缛节,兴扶起跪拜的竹邑王,雅让他叫了声阿舅,众人入席,雅拍了拍手,歌姬鱼贯而入。

    竹邑不亏是山城,各色吃食皆为珍馐,除却各色山菌,还有熊掌、鹿肉、蛇汤等,美酒美食配美乐,不亦乐乎。

    推杯换盏之际,童玉见竹邑主行至身前,向自己敬酒,童玉立刻起身。

    竹邑主恭谦道:“熠久闻夜郎王后为九天嫡女,主水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还望能照拂竹邑一二,今日招待不周,请见谅”

    童玉尴尬到扣出三室一厅,这种以讹传讹的事情,百口莫辩,尬笑到:“自然,自然!我喝完,你随意。”说罢,一饮而尽。

    熠颔首笑道:“有劳仙子!”

    欲再敬,酒盏被兴从童玉手里接了过去,“你舅母不胜酒力,这杯为舅代饮。”

    雅打趣儿道:“你阿舅最宝贝玉舅母了,酒就别敬了,我看多敬上些美食为佳策!”

    见熠红了耳根,终于破了这少年老成的面具,童玉和雅对视一眼,掩嘴偷笑。

    夜深,兴和童玉便留宿在了竹邑,雅和童玉非常聊得来,又许久未见,两闺蜜夜谈很久,兴遣的从人多次来请童玉休息,都被雅赶了回去,直到兴揉着眉心,亲自敲响了房门,雅才不情不愿的打开了。

    兴倚着门框道:“阿姐,可以将我的王后还给我了吗?”

    雅顺势插着腰,摆起来长姐的架势:“从你尿裤子起就是我带着的,几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兴一时语塞。

    童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搂住兴的胳膊,对雅道:“就是,这不听话的家伙,我回去替阿姐教训!”

    雅嗤得一声笑出来,挥挥手,“快走吧,不耽误你们时辰了!”

    静谧的黑夜,偶有烛火微爆的声响,夹杂轻声细语的闲聊声。

    初见竹邑人文风貌,童玉有很多问题要问兴,兴耐心的一点点给她讲解。

    突然,来的路上总感觉自己忽略了的东西,灵光乍现得清晰起来。童玉从兴的臂弯里爬起来,看着他,问道:“一路上我们策马在前,你对竹邑的道路很熟悉吗?”

    “嗯。”

    “是因为出访吗?”

    兴顿了一下,道:“勘探地形。”

    “所以,你是打算再次对竹邑用兵?”

    “熠勾结滇国。”

    童玉愕然,这么个腼腆的少年,居然能勾结敌国?

    但她是相信兴的,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打算什么时候?”

    看着黑夜里童玉晶亮的眼睛,兴简洁而坚定道:“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