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邕鸫将大门缓缓拉开的时候，宋岐甚至感觉到了实质性的光线穿透了己身。

    就像是在春日的午后，或者秋日的的早晨。抛却了一切的事情，抛却了一切的烦恼，懒洋洋地躺在稻谷堆或者草地上，又或者躺在摇椅上——那自然是更舒服地。

    缓缓闭上眼睛，感受自己身体内部被日光一点一点地唤醒、一点一点地升温。

    最后在温暖的包裹之中，听见风吹过心田，最后沉入美好的梦境之中。

    即使是宋岐，在被这样的日光照射到的第一瞬间，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间。

    不过也只有这一瞬间了。精神力在下一刻就把他自己的意识重新拉回了现实，宋岐于是抬头看着柳邕鸫。

    柳邕鸫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毕竟他是知道第一次感受到圣光的照射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的。

    为了防止宋岐在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感觉时，认为柳邕鸫想要对他不利，从而悍然出手。

    宋岐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也没说什么话，跟着进入了教堂内部。

    相比于其他的教堂，宋岐在看到这座教堂的第一瞬间，就仿佛感觉自己来到了阳光里的大草原上。

    其他的教堂大多采用彩色的玻璃，使得建筑更美的同时，也限制了光线的强度。

    所以其他的教堂大多都会显得阴暗。

    但是重瞳之日的教堂自然不是如此。

    他们的信仰就是太阳，所以自然也要最大限度地去感受太阳。

    不知道是怎么建设的教堂，光线似乎可以无穷无尽地、无视障碍地直直穿入。

    教堂内部的光线比室外的还好。

    宋岐稍微感知了一下，闻到了术法的味道。

    柳邕鸫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同样是一身红色的长袍。

    柳邕鸫在这身衣服的映衬下，居然也显得威严肃穆。

    “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宋岐嘟囔着。

    柳邕鸫应该是没听见的。也有可能是听见了但是装作没有听见。

    他甚至拿着一根权杖。

    按着道理来说，主教只有在正式的、大型的仪式中，或者是出使被正式接待的时候，才能手持权杖。

    但是柳邕鸫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而且周围也确实没有别人。

    宋岐在进入教堂之后，注意到教堂内部的反常光线之后，第二眼就注意到了教堂的环境。

    偌大的教堂，一个人也没有。

    按理来说，一个教堂就算没有神父、管理人员、修女之类的，也总该有些祈祷或者帮忙维护教堂的人在才对。

    但是教堂里空无一人。

    宋岐出于礼貌起见，没有放出念力探测整个教堂，只是在身体周围分布了一些，作为基础的防护。

    不过在看到柳邕鸫的时候，宋岐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本来也只是无意之中的一问，但是柳邕鸫的神情却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扭了扭头，眼睛在教堂內部看中了些什么，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在嘴里整理语言。

    宋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所以他也没有开口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

    很快，柳邕鸫也开口了：

    “你确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么？”

    宋岐也不再保持正常了，他的念力肆无忌惮地向着四面八方伸去。

    教堂内部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念力甚至继续向外继续放出，探出了教堂，伸出了街区，探知一直到极限。

    一个人也没有。

    本来街上还有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就是泡沫一样。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瞬间破碎，完全地消失不见。

    整座城市似乎就剩下了两个人。连带着宋岐和柳邕鸫一路来到教堂的车夫，和马车本身，都已经消失不见。

    宋岐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在上上个世界里，那个在深夜的城市中，宋岐也见过一样的情况。

    人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收回念力，宋岐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柳邕鸫看着宋岐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回答。

    他也感受到了宋岐的念力汹涌流过的感觉的，所以自然也知道宋岐到底在感知什么。

    他虽然做不到像是宋岐那样感知这么大的范围，但是至少他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

    在被折叠的空间之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霖邬城到底是一座大城市，仙子啊又是白天人流最大的时候。

    但是宋岐的念力即使已经探出了被折叠的空间，也依旧没有感知到任何一个人。

    柳邕鸫不得不承认，他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还是变成了真实。

    于是他迅速地开口：

    “听着，现在先不要打断我。你现在应该是被衔尾之蛇的那帮人盯上了，甚至有可能是总主教之上的级别的人物亲自出手了。你现在被抛进了独立的时间线之中，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确定你到底是仅仅在这段时间之中行走，还是在时间之中循环。

    但是既然我可以被你所观测，至少说明这不是循环。因为我不可能没有感觉。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住你自己的思绪，并且尽可能地记住这一切。你的记忆将会作为锚点，就像是游戏中的存档一样。

    等……”

    后面的话，宋岐已经听不见了。在柳邕鸫开口的时候，他的耳畔就又传来了万人的低语声。仿佛是有着两千万个唱诗班在齐唱，又像是一个人在喃喃低语。

    他们在吟唱，他在祈祷：

    “循环，循环，循环才能上升。

    往复，往复，往复才是捷径。

    重复的生活，覆辙的命运。

    伟大的主，请赐予我解脱，赐予我永恒的永恒！”

    宋岐想要强行忍受住头痛，将柳邕鸫讲述的所有一一记下。

    他甚至开启了时停状态，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是就像是熬夜之后上的高数早八一样，又像是坐在飞驰之下的过山车之上。

    是诚不能也！

    宋岐能做的，只是尽力去感受，去记忆。

    将所有的感觉和记忆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放映。

    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也听不见声音了。

    只是最后的意识还在努力记忆，想要将所有的记忆都刻在大脑之上。

    最后一个浪潮打来，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