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自行离开？”

    一众首领顿时又是一阵愕然，纷纷愣在原地。

    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沉寂片刻，当即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而后二话不说，抬脚跨步往外走去。

    众首领纷纷望向此人，心中惴惴不安。

    可直至那人背影完全消失，亦无任何异动，众人才稍松口气。

    虽说一众首领先前笃定札尔哈与那汉人不敢在此地诛杀他们，毕竟各方部族的军队都囤积在城外，一旦有变，必将引发一场暴乱。

    若是各方部族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圣山，势必无人能抵挡其势。

    然既不敢动手……

    为何札尔哈却在宴会刚开始之际，甚至还未商讨如何分配牧场，便以“至高天”的意志崩碎大鼎，公然威胁。

    他与那汉人，又是何意？

    众人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惧札尔哈与汉人疯狂至此，真将在场诸首领尽诛于此。

    故，殿内所有首领都默契的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宫廷的道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异样，方才放下心来。

    待到所有首领悉数离去，陆尘似乎早已知道答案，挥挥手冲着札尔哈，冷声道：

    “准备一下，传令那些人，夜里统筹第二场议政会。”

    入夜，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夜色下，各大部落驻扎在圣山外的营地中，一道道人影悄然融入夜色，脱离营帐后，向着圣城进发。

    自白日里商议无果的大殿内，突然烛光一闪，映出一道道身影。

    札尔哈此时站在主座一旁，陆尘一袭黑袍正坐主位。

    至于其余台下者，都覆有面巾。

    这些人相顾环视一眼，这才将面巾取下。

    如果有人在此，定然会无比震惊出席的众人身份！

    因为在座的每一人，都是一方草原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们或是各部首领庶子，或是各部首领旗下将军，或是副首领。

    眼下却背地里齐聚一堂，而为首的，却是一个外族汉人。

    “君上，都到齐了。”札尔哈向陆尘恭声道。

    陆尘此时正坐在主座上小憩，闻言缓缓睁眼望向，在座众人。

    “不错，十八部族，尽数到齐。”

    陆尘端坐起身，望向众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诸位，很庆幸你们都做出了此生最为明智的决定，现在，我宣布议政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靠近殿门位置的一名少年突然站起身来，眼神犀利地望着陆尘，哑着嗓子开口道：

    “你书信我等前来，许诺助我等成为部族首领，我们都想知道，你究竟有何凭仗，敢言能助我等实现这宏图大志？”

    陆尘闻言，并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淡定从容地回应道：

    “我既说出要建立整个北方的新秩序，自然已有十足的把握。而你们，便是这新秩序的缔造者！至于如何……”

    *

    *

    *

    时间回到云中山脉时，张角曾心怀疑虑，向陆尘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身处中原，若想要发展自身势力，怎么样才能独善其身？”

    毕竟发展势力，避不开与地方军阀冲突，若行事过于隐秘，不露出丝毫风声，那么势力的扩张也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可要是大张旗鼓募兵屯粮，又难免会引起地方势力的觊觎。

    一旦声势过于浩大，又无背景依靠，保不齐就是继黄巾军之后，被天下诸侯视作蛋糕的军功政绩。

    即便要往北方发展，又能如何？

    南匈奴虽自东汉以来已然式微，不复往昔围困汉高祖白登山之勇，更没有写信让吕雉侍寝的熊心豹胆。

    但这并不代表匈奴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匈奴十八部，如今能调动兵马超过二十万大军。

    仅凭陆尘三万士卒，且多步卒，千余骑兵的力量，便想图谋整个匈奴，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陆尘微微一笑，竟给出更为荒诞之答案：

    “谁说我们要征讨匈奴？

    老道士，记住，费时费力的讨伐永远是最低级的手段，只有在其他方式无法达成目的时，才不得已而为之。

    吾即不是冠军侯更不是龙城飞将，就三万兵卒，一千五百骑兵，岂能奢望封狼居胥？

    我等，此行并非征讨，而是重新制定匈奴的秩序！”

    那时的张角，只觉得陆尘得了失心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全心全意相信眼前这个青年能救黎民百姓，是否同样是痴人说梦？

    但陆尘紧跟着又问张角：

    “老道人，你可知如何才能让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吗？”

    张角摇头表示不知。

    陆尘见此嘴角轻扬，缓缓道：

    “我等无需发动战争，只需挑起战争。

    我等无需站队，只需从中获利。

    我等立于幕后，无需站队，甚至无需厮杀，若必须下场，亦须确保必胜之局。

    这便是我等的不败之道。”

    回到匈奴王庭大殿上，陆尘正俯身桌面上，食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并细细说道：

    “想必诸位已经见识过札尔哈手中‘至高天的意志’的威力，我亦可给你们每家各出一把，并且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能确保控制住部族动荡片刻，王庭与吾旗下汉军都将是你们的助力，确保诸位能顺利接管部族。”

    ……

    陆尘将叛变的整个详细过程全盘托出，众人静静听到最后，都忍不住纷纷露出胆寒神色。

    “当然，不止于此。”

    说话间，陆尘挥手示意，札尔哈当即将一副北方堪舆图置于桌上。

    东匈奴紧挨并州，而在其东方，则是数倍东匈奴领土的鲜卑！

    “草场分配，一直是诸位部族冲突的重大因素，但诸位有没有想过，自家草场不够牛羊吃，为何不往外看看？那东方的草场，岂不是要更肥美些？！”

    “如若诸位答应，开春过后，吾会提供足够的粮食与兵器，帮助诸位东征鲜卑！这些粮食和兵器不限量，也无需归还，只需按期用鲜卑的土地、人口及牲畜抵债即可。”

    “好了，诸位意下如何？可愿接受至高天传达的这份旨意？”

    殿内，陆尘语毕，一同沉寂的还有札尔哈的心。

    他知道，草原的天，当真要变了。

    征战最缺的永远是粮食供给，与锐利的武器。

    有了这两项保证，以及确保在场众人能夺权的手段，自然无人会拒绝。

    更无人能拒绝鲜卑那更为肥沃的草场、土地，与数不清的财宝与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