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难听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妖魔鬼怪大伙儿都见过,但这鬼打墙……
他们还真没见过。
“嫂嫂别怕,我保护你。”沈锦琛挺直腰板,把江引护犊子似的护在身后。
有他在,别说鬼打墙,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动他嫂嫂分毫。
“鬼打墙只会让人迷失方向,在同一个打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江引将他往旁边推了推,走上前来对着大家说,“但是长时间在此地逗留,难保不会遇到别的危险。”
陈见接过她的话:“所以还是得尽快破了这鬼打墙。”
沈锦琛小声嘟囔:“说得简单,怎么破?”
队伍里有人开口:“我听老人说过,遇到鬼打墙就骂脏话,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一路骂一路走。”
“就这么办。”江引认可这个办法,看向其陈见征求意见,“你觉得呢?”
“没异议。”他点点头,对手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兄弟们,大家敞开骂!骂天骂地骂谁都行!”
“老大,你这是要骂我们是不是?”
“这可不兴啊!你骂不过我们!”
陈见大笑出声:“试试?”
“试试就试试!陈见你他娘的!就会给我们找苦差事!”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没有多难听,只有更难听。
着实让从小接受圣人训的江引大开眼界。
“嫂嫂,他们骂得太难听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沈锦琛贴上来,要不是顾忌这里人多,男女有别,他能直接黏人家身上。
江引张口就拒绝:“不听。”
沈锦琛像是没听到,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开口:“月儿弯弯水澹澹,小狼坐在山坡上,坡儿高高挡月亮,不见星星见姑娘,姑娘呀姑娘……她在水中央,姑娘呀……住在谁心上……”
清朗的歌声柔和优美,空灵如同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声线温润且纯净,好似春日里若风拂杨柳,潺潺流水淌过心间。
那一刻,江引就像失聪了一样。
耳边所有粗俗的脏话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沈锦琛。
只有他的声音,在耳畔一次又一次的回荡,余音袅袅,低回转调的时候,又含着万千的柔情,在平静的水面轻轻荡起阵阵的涟漪。
波光粼粼。
那一刻,身边的一切都退去了颜色。
只有唱歌的人,依然灿烂夺目。
她情不自禁地,歪过头。
身侧的青年比她高出一个头,所有头发被镂空银冠高高束在头顶,干练清爽,额前碎发随风微动,给轮廓分明的侧脸平添破碎感。
金丝镶边的黑色衣襟衬得白净的脖颈光滑如玉,二者相辅相成,薄唇轻启唱着小曲儿,带动性感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
从对面山顶透过来的夕阳照在青年脸上,这一幕落在江引眼里,她脑中只有四个字。
意气风发。
而他还继续唱着:“姑娘呀姑娘……她在水中央,姑娘呀……住在谁心上……”
他忽然朝江引看过来,扬起肆意开心的笑容:“嫂嫂,我唱得怎么样?”
“难听死了。”
江引收回视线,脚步乱了。
“有那么难听么?”沈锦琛撇撇嘴,有些受打击。
但这点小挫折影响不了他。
嫂嫂说的难听,一定是这首歌难听,
肯定不是他唱得难听。
嗯,他一向很会安慰自己。
很快,在一声声大骂中,那棵歪脖子树消失了。
面前的路变得陌生起来。
他们来到一个山谷,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勉强能看清两侧是陡峭的石壁,险峻崎岖,站在山谷前往里面看,好似躺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谷外是一片半人高的草地,长着许多陌生的花朵,看不出颜色,但是可以认出形似蝴蝶。
“他娘的!总算出来了。”
没心情欣赏美景,陈见忍不住咒骂一句,心底的大石头在这一刻才落了下来。
天黑得很快,将军岭一个死寂之地,白日里本就阴森可怖,到了晚上黑云笼罩,月亮星星也见不着,伸手不见五指四处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沈锦琛从怀里拿出一颗灵珠照明:“嫂嫂,你带火折子了没?”
“没有。”
她带那种东西做什么?
“我也没带,那我们怎么照亮?”
一旁的陈见看着他手里光芒四射的灵珠:“那你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江引看向灵珠。
沈锦琛也看向灵珠,缓缓开口:“嫂嫂,我们两个走散不是没有原因的。”
“……”
一行人正要动身离开,一阵怪风猝不及防吹来。
刹那间,草地上的花朵都有了生命,真的变成了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蝴蝶,发着紫色的幽光,飞离枝头。
成群结队的,在草地飞舞。
漫天莹蝶。
众人咋舌,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咻!
一道黑影从蝶群中一闪而过,迅如闪电。
“什么人?”
陈见大吼一声,持剑追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
“去看看。”江引示意沈锦琛跟上去。
追着黑影来到一片路径狭隘的林子,冲在前面的陈见察觉不对劲,赶紧停了下来,抬手示意后面追上来的人:“等等!”
“老大,怎么样?”
陈见拧紧眉头,借着手里照明的灵珠看清周围的环境,心一沉,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这里不对劲,快走。”
“诶?”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传入耳里,他提高声音催促:“快走!”
其他人弄不清楚状况,但也不敢耽搁,转头就往回走。
正好和江引迎面撞上。
她不解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声音:“全部抓起来!”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的灌木丛里涌出许多人,他们都穿着作战时的盔甲,手持长枪,杀气腾腾冲大家喊着:
“杀——”
大伙儿吓了一跳,陈见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仅是懵了片刻就反应过来,招呼手下应对:“迎敌!保护好江姑娘!”
他抽出剑率先挡上去,其余人见状也没落下,一边迎敌一边形成一个圈子,把江引和沈锦琛护在中间。
江引又怎会让坐以待毙之人?
她推开挡在面前的沈锦琛,扔下一句:“老实待着。”
就冲上去。
“嫂嫂!”
她都上去了,沈锦琛哪里还有理由待着,二话不说也动起手。
简单交过手,江引便看出这些都只是普通人,赶紧提醒大家:“别伤性命!”
“好!”
不用江引说,他们也看出了对方是普通人,因此下的都不是死手,只是个人防御。
然而对面的人并不领情,下手不是一般的猛,又人多势众,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这时,几张大网从天而降。
“小心上面!”江引出声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被抓了。
围着他们的士兵让开一条道,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火光照在脸色,让众人看清了他的面容。
眉宇凌厉英姿飒爽,左脸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这不影响他的英朗,看装扮,他应该就是这些士兵的头儿。
“将军,人都在这儿了。”
旁边的一个小兵态度恭敬地禀告。
那位将军扫了众人一眼,点头道:“带回营地,本将亲自审讯。”
“是!”小兵领命,对周围的同僚道,“都带走!”
营地里,灯火通明。
戍卫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
江引一行人被推搡着来到主帐门口的空地,路过的士兵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低声讨论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凡人士兵,将军岭地处缙、岐两国边界,这些士兵不是来自缙国,便是来自对面的岐国。
可是江引没有听到过两国交战的风声,难道说是最近才打起来的?
她低声询问身边的陈见:“缙国和岐国又打仗了?”
陈见同样是一头雾水:“不清楚,来之前我并没听到交战消息。”
他又问了其他弟兄,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
太奇怪了。
“你认得他们是哪国的士兵吗?”江引又问。
陈见低声道:“听口音,是岐国人。”
“管他是缙国还是岐国,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先逃出去再说吗?”沈锦琛嘟囔着说。
他堂堂尧山二公子,什么时候被人五花大绑过?
要是沈渊在这儿,铁定得把这些士兵砍成渣渣。
江引语重心长教育他:“仙门中人不得插手外界之事,伤害外界人更是大忌。”
陈见赞同附和:“没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
“说什么呢你们?给我老实点!”走在前面的士兵呵斥了一句。
众人赶紧闭嘴。
“将军,细作都已带到。”
士兵丢下他们,跑到主帐前向里头的人汇报。
细……作?
众人懵了。
上山办点事而已,他们怎么就成细作了?
不一会儿,抓捕他们的将军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姿英伟挺拔,步态沉稳,身上的盔甲随着走动发出摩擦声,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来到大家面前,锐利的目光像两道冷箭一一扫过,仿佛要把他们看出一个洞。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江引身上,语气还算客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简单审讯,并无恶意。
江引不卑不亢挺直胸膛,如实回答:“岳山江引,与道友前来寻找药材,无意冲撞将军。”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仙门的人?那他们不就是仙师了?”
“方才交手的时候,我看他们使的就不是寻常的功夫,就那把剑,那姑娘的那把剑,居然会自己飞出来,我还以为看花眼了。”
“乖乖,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仙师。”
将军淡淡抬眸,士兵们立时噤声。
他虽然也意外,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个将领应有的镇定:“你们是修道之人,可有证据?”
陈见低头瞅了一眼身上的绳子:“证据当然有,不过我们被绑着,怎么拿出来?”
将军给下属使了个颜色,下属赶紧过来给江引松绑。
江引揉了揉手腕,拿出岳山的名牌。
下属接过手令,呈上给男人。
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名牌灵气充盈,握在手里浑身都有一股轻盈之感,确实是仙门的名牌。
他亲自过来,将名牌还给江引:“缙国隋宁,失礼了。”
认错态度良好,可以原谅。
就在众人以为会得到解脱时,出人意外地,隋宁又让人把江引绑了起来。
“隋将军这是做什么?”
江引冷声质问。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应该放了他们才对。
隋宁面带歉意道:“按理我是该放了诸位,但现时正值缙、岐两国交战,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
江引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我们是细作?”
“诸位途径缙国远道而来,在下不得不防,只好得罪了。”
“放屁!”陈见不吃他这套漂亮话,愤怒道,“缙国和岐国都多少年没打仗了,怎么会一点风声也没有就直接开打!”
说着,一个念头蓦然浮上心头,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猜测:“该不会是你们想一声不吭搞偷袭才抓了我们吧?
这个猜测一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然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外界打仗,第一件事不应该是昭告天下?然后皇帝再给出征的士兵鼓鼓士气,风风光光把他们送上战场。
这三个流程,任何一个的风声都没听到。
仙门是不插手外界的事,但不代表不八卦啊。
反而因为修道太无聊,仙门中人更热衷于八卦,譬如缙国某个王爷就因为“他爱她,她爱他,他爱她,她爱我”这种私人且复杂的四人关系,享誉仙门。
两国交战这种事,放在仙门就是两个宗门打起来,多有看头?仙门不可能放过这种八卦。
偏偏仙门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缙国也没有告诉百姓们要打仗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缙国不知道,岐国——
搞偷袭!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约而同用看败类的目光,看着隋宁。
“堂堂大国,搞偷袭。”
“真是太不光明磊落了!实属宵小做派!”
隋宁莫名其妙:“诸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陈见嘁了一声:“误会什么误会?你们要打仗,这事谁都不知道!我们从缙国过来,缙国也不知道,你们不是偷袭是什么?”
“不可能。”隋宁凝起目光,表情变得严肃,“两国交战,天下皆知,我岐国更是先礼后兵,出征当日,陛下于校场点兵,六军誓师,全城万人空巷……”
沈锦琛打断他:“你在说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