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车去看半山腰的着火点，简祎鹏一时喜上眉梢，旋即又把眉头蹙起。已经将平龙山江南数据中心的资料浏览过无数遍的他，自然一眼就认出那是谈天适才提到的通风口，来不及感慨“老天爷都在帮忙”，他利落地从车里揪出背包，披上迷彩雨袍，一面向二人语速飞快的部署。

    “谈天，咱俩一起上山，记得带着天师集团的装备。”简祎鹏又绕到车后，取出两把手枪和若干弹夹塞进裤兜，接着道：“乌师傅就留在车里接应，等会儿我们一走就把音响打开，吸引巡逻队注意。”

    交代完毕他迈腿便向山上跑去，谈天抓起那只索爱C905也紧随其后。两人顾不得雨后路滑，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没几分钟就跑上了百米开外的山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突然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歌声，惊得谈天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回头去看，原来歌声来自于汽车后备箱里的两只巨型音响，乌炭就带着大耳机站在车边调整喇叭位置。

    此时整座平龙山都沉浸在震耳欲聋的激情舞曲中，但简祎鹏置若罔闻，只看着被火焰烧过的现场啧啧称奇：“监控探头被烧焦了，铁丝也被火烧氧化成了碎屑，这道雷劈地真是地方。”

    谈天站在小鹏身后轻轻揉着大臂，血液虽已浸润衣服，好在被黑色隐藏地很好。他眼中含泪忍着痛，一面在心中吐槽：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都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啊！

    小鹏抬头张望没看到巡逻队的踪迹，便赶忙向谈天压低声音道：“快！分头找通风口！”

    二人都已大体记下江南数据中心的建筑架构图，知道整个山体内的通风换气设施是至关重要一环，为保证内部空气清新、氧气含量达标，通风管道设置的数量多、容积大，故此并不难找。没走出十几步，谈天便发现了一丛与临近植物颜色有异的低矮灌木——这丛茂密的植物在阴翳雨中的绿色分明太靓丽了些，他走上前拿脚轻踢了两下，惊异地发现“绿植”材质竟如橡胶一般软弹结实！

    “这里！”谈天压低声音向不远处的简祎鹏喊了一声，又蹲下来观察这团“绿植”。近处去看原来是一团假灌木，杂乱低矮的细枝和茂密生长的小叶均由透明橡胶制成，而橡胶内部埋着密密麻麻的灯管，正发出棕绿两色、深浅不一的淡光。

    小鹏跑过来蹲下拨开那团假植，看到其下有一片的合金不锈钢栅栏，他攥着一捆橡胶植物用力向外拽了拽，只有最开始时感到稍许移动，后来使出吃奶力气也扯不动了。

    “假植物固定在栅栏上，栅栏又向内和管道焊在一起。”简祎鹏二话不说，将背包脱下放在身前，从中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又掏出了一只挂好锯片的便携式切割机。扣好电池、手动摁下开关，顶部锯片便飞速转动起来。

    切除那些假灌木没花费多大力气。小鹏沿着近地的根部一根根切开，谈天就帮忙清理至栅栏周边，几分钟后一块半米见方的合金栅栏便显露出来。四四方方的灰黑色金属边框足有手臂粗细，纹丝合缝地嵌在山坡土地上。边框内是一道道同样金属材质的横隔板，下面还有一层细密的金属纱网，可供空气随意流通却不会放入一只蚊子大小的昆虫。

    小鹏敲了敲栅栏，先抬头看了看周边，又继续半跪在泥土中，按动那台切割机对准横隔板切下去。切割片与横隔板刚一碰撞，火星便如瀑泉般奔涌出来，还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好在《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声足够震撼，才勉强能够遮掩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二十多条横隔板都被小鹏锯开，他又放缓频率降低转速小心地切开纱网，一孔黑洞洞地通风口终于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二人面前。他们对个眼色，将纱网藏在一旁真灌木丛里，先后探身进入通风管道内，最后隔板和假灌木假模假样地勉强盖在上方，希望不要被巡逻队太早发现。

    通风管道还算宽敞，其中一面安装了可供攀爬的钢筋梯，想必是为了检修查勘配备的。简祎鹏顶一个装着矿灯的安全帽，谈天拿着一支小手电，一先一后向下走。阵阵气流由内向外涌出来，不太好闻的气味令小鹏皱起眉头，他赶紧将背包翻到前胸，从中取出两只面罩。

    “快戴上。”小鹏将一只面罩怼在脸上，举起手臂将另一只递给谈天。后者也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赶紧向下攀了几步伸长手臂接过面罩戴好，顿感空气清新、喉咙舒适许多。

    “难怪守备没那么严，原来这条管道是用来排出山体内浊气的。”小鹏一边向下爬着说道：“还好我准备充足，真要顶着废气下去，一定会落个肺部感染。”

    谈天点头赞同，对简祎鹏实在十分佩服。

    手脚并用向下爬了十来米倏然见底，浅浅显出一层积水，通风管道从另一个方向又向上延伸，呈现出一段V字型。二人站在积水中歇口气，小鹏看着雨水化成线沿着进入的管道流下来，又在底部一孔小臂粗细的排水口流走，不由得隔着面罩称赞一句：“这一段专门设计用来排水，妙的。”

    顾不上歇太久，二人继续向上攀爬前进，这一次速度快些却也更加费力。爬了几十米，又经过一段与地面平行的管道，终于在前方看到一丝光亮，此时距他们进入管道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

    谈天在凑上那扇换气窗，第一眼看过去便肾上腺素飙升，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二人此时已经身距地面百米之上，而窗外恰能看到整个江南大数据中心的全貌：整个平龙山中空山体内的建筑群呈“王”字型，其中“三横”建筑外墙全部是玻璃质，可以看到满满当当、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想必这些建筑都是机房了。另外那“一竖”却是寻常的混凝土质建筑，约有四、五层高，依稀可见小窗、落地窗和门洞，看来是宿舍和办公场所。在“王”字型建筑周围的空地上，谈天甚至还看到了两座缓慢转动的小型塔吊。

    在黑暗与浊气中摸索许久终于有了一点盼头，两人都重新焕发起精神，使出力气拼命爬。半个多钟头内又经历一段过山车式的垂直向下，终于走到了尽头。

    简祎鹏两只脚总算都踏踏实实地踏在了地上，看看手机上海拔显示4.5米，长长舒了一口气，便蹲下来研究起面前唯一的出口——一只巨大的、连接着气泵的抽气风扇。

    他二话不说找到机器薄弱的焊点，掏出切割机换一块新电池便动手干起来。先是切断了风扇电源，握着蜂鸣着的机器碰撞在金属风扇叶片上，火星四射，发出刺耳的噪声。豆大汗珠从小鹏脸颊淌下来，除了因为切割时的热量，更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危险系数已升至峰值——没有乌炭的洗脑音乐做掩护，江南数据中心内部的工作人员可以轻易听到切割噪声，而他与谈天二人将随时落入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