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买早点的行人逐渐聚集过来。二人被摊贩嫌弃的眼神赶走，就回到医院楼下坐进车里等待。

    与沙天赐的一番交流逐渐打消了谈天的防备，也让他逐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谈天将副驾椅背向后调节到更为舒适的位置，伸了一个懒腰，问道：“雒青好像和你说了很多。”

    沙天赐抿了一口热茶“嘿嘿”笑了两声：“她在机场给我打了通电话，请我们的人在姑苏帮忙照应你。我好奇地问她为啥这么上心，她就说你救过她一命，也劝我有机会也和你搞好关系。”

    “这样啊。”谈天也理解雒青的好意。符箓的古怪能力已经在平龙山暴露，即便被洛石集团压了下来，但也难免可能会引起江南大数据中心的工作人员、甚至是灵鬼的注意，若真被有心人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只是…

    谈天挠挠脑袋，疑惑不解：“雒青不是天师集团的雇员吗？怎么找了紫衣御史帮忙。我听你的意思，这两个单位应该是竞争关系吧？”

    “这个嘛。”沙天赐解释道：“一来，小草是经我面试才加入天师集团的，她是算是我的徒弟，即便离开了集团我们私交依旧很好。这次只是私人名义帮忙，并不代表天师集团和紫衣御史的立场。二来，虽然小草身为肃灵士，但她同样对集团处理灵鬼的严苛手段却并不认同，我想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谈天看着沙天赐，郑重道谢：“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是沙老哥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们，我和童彤恐怕很难逃出一条生路。”

    谈天一本正经的道谢也让沙天赐感到不好意思，他连连摆手道：“小天兄弟客气了。一开始呢，我是想着观察观察能救小草一命的人究竟有什么奇异之处，后来竟然碰上了你和陈家的过节。紫衣御史平时对付的虽然是失控的灵鬼，但也乐得顺手解决一些社会毒瘤。”

    他顿了顿，看着谈天道：“其实我通过无人机看到红楼庭院里的两名保安双腿陷入泥土，就猛然意识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开车时的确也故意存了几份心思，还想再亲眼看看你的能力，以验证我心里的一个想法…”

    谈天吃了一惊，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赶忙问道：“熟悉感？你见过我这样的能力？”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沙天赐神色谨慎地环顾四周，又将行车记录仪的电源拔掉，低声道：“能不能先和我简单讲讲，你究竟是怎么获得这个能力的？”

    谈天犹豫了片刻，便简单讲述了自己从误吞天师符，到拥有调用五行能力的过程。

    沙天赐神色严肃，眉头深锁，他盯着谈天看了半晌，才缓缓道：“所以你也不知道其实张家人都有特殊能力？”

    谈天神色讶异地摇头：“什么样的特殊能力？和我一样？”

    “不是。”沙天赐地声音压得更低：“他们只是在某些地方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他想了想，举例道：“比如张栓牛的几个儿子，老大张寻闲拥有治愈能力，能够为自己和他人的外伤迅速愈合；老二张寻云拥有强健的体魄，通常都是赤手空拳对付灵鬼，一般的冷兵器根本伤不到他。至于老三张寻野嘛，据说少年时就离家出走和家族决裂了，下落不明，我们倒是没听说过他的传闻。”

    谈天细细思索着沙天赐对特殊能力的描述，虽然没有尝试过，但他自忖凭借五行符箓，也并非做不到那两件事。他问道：“闲云野···是不是还有一个张寻鹤？”

    沙天赐点头：“对，那是张家的小女儿，似乎是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有出来做事，外界也无从得知她的特殊能力。”

    “治愈能力和钢铁之躯。”谈天沉吟道：“他们的能力似乎都是作用于自己，或者至少是人身体的。还有其他的情况吗？那位天师张栓牛呢？”

    “你说的没错。”沙天赐道：“张家的特殊能力一般都是作用于人的，张栓牛也一样，他的寿命特别长，精力特别旺盛。”

    谈天不解：“这也算特殊能力？”

    沙天赐笑道：“老头子已经97岁了，每天还能连续工作12个小时以上，你说这不算特殊能力？据说他年轻时，也就是天师集团的初创时期，都从来不需要睡觉的。”

    谈天联想到了木符箓的能力，他皱着眉头组织语言，问道：“你有亲眼见过他们施展自己的能力吗？”

    “我只见过一次。”沙天赐皱着眉头回忆道：“七八年前吧，那时候张寻闲还在一线工作，我们联手处理一桩案子时，有一名雇员被寄主砍伤，半个肚皮都破了，几乎能看见肠道。”

    他顿了顿，伸出双手展开十指：“我印象很深刻，那时张寻闲半跪在那名雇员身前，就像这样，将双手按在他的肚子上，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那人的伤口立刻结痂了。后来他再去医院检查，也没发现内脏有什么问题。”

    谈天眉头蹙得更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他觉得如果是他自己调用木符箓，应该也能做到愈合伤口的效果，但如果是“半个肚皮都破了”这种伤势，大概率又会陷入重伤昏厥的状态：“那···你记得张寻闲当时有什么反应吗？”

    沙天赐不太理解，反问道：“什么反应？”

    谈天解释：“比如说皮肤某个部位出血？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就是那种突然感觉到疼痛的反应。”

    沙天赐看了谈天一眼，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我的记得很清楚，他自始至终神色如常，还交代我们注意保密条例。”

    谈天神色凝重地低头思量。知道了张家人与自己有着相似的能力，这让他心中乱麻般的谜团有松动的趋势，但却也更添了几分隐忧：如果五行符箓是一种能够后天获得的能力，那么天师符的价值可想而知。只是如此重要，又为什么被存放在大学宿舍里？还处在几乎没有保护的状态。

    而且张家人施展五行能力，竟然没有后遗症的吗？这些不寻常之处令谈天感到忧虑。他一时想不明白，想着沙天赐的话，追问道：“沙老师，你说的‘熟悉’，到底是什么意思？”

    沙天赐道：“我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是这种改变物质的能力…实在是太像了。”

    谈天瞪大眼睛：“和谁像？”

    沙天赐吹走上浮的碎叶，喝了一大口茶水，缓缓道：“说来话长，我会给你讲明白事情的原委，但你明白吗？有些事情一旦知道，就无法再回头。”

    谈天迎着沙天赐的目光，郑重点头：“嗯。”

    沙天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蓝盒的泰山香烟朝谈天晃了晃，在谈天摆手表示婉拒后，他便将车窗打开一点缝隙，点了一支自顾吸了一口，向窗外吐出一大口烟气，随后边将半只烟摁熄在了烟灰缸里，又将车窗关紧。

    “也许你还不知道，今年六月之前，我还是天师集团沪海办事处的总监。六月底，我被他们以‘挪用集团资产’的罪名扫地出门，之后才被邀请加入紫衣御史。”

    “你的继任者就是许诺？”谈天顿时想起来自己就是在许诺那里听到过沙天赐的名号，又皱着眉头问道：“所以你是被冤枉的，那和天师符的古怪能力又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沙天赐目光失焦，心念好似已飘去九霄云外，缓缓道：“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三点多，开完在金陵的天师集团江南东西两道交流会，我临时决定开车去趟梁溪，与那边的政府接口人及肃灵士们维系关系。”

    “结果半路上收到了沪海办运营指挥中心的消息，值班人员叫庞春阳，他报告自己监测到姑苏大学天师符灵能波动异常，出现了短时间地急剧膨胀。”

    谈天问：“这种膨胀意味着什么？”

    沙天赐顿了顿，答道：“意味着有灵鬼正在接近，它自动开启了防御。”

    谈天皱着眉头刨根问底：“我还是不太理解。”

    沙天赐解释：“你可以理解成一个不断进食的生物，吞噬越多灵鬼，天师符的能量也就越高、越不稳定。”

    见谈天点头，他又接着讲述：“异常波动虽然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但却令我们十分惊骇——因为这种程度的灵力膨胀前所未见，由此可以推断出天师符面临的威胁十分棘手。而如此棘手的威胁，此时出现在了一所大学里，这或许会引发许多难以预料的伤亡。”

    “于是我立刻调转方向来到姑苏，联系了姑苏大学校办主任王向辉，一同进入A2宿舍楼的309房间。而房间中的一切，真是…叫人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