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在人群间发狂兜转，不时扬起的灰尘与血雾让这片区域俨然成为了人间炼狱，人的心也跟着血雾悬在了空中。马啸震天，人唤震耳，上千命士兵，几百匹战马，形成了一幅让人倍感扭曲的画面。

    当一切尘埃落定，战马低着头纹丝不动，所有人也成了没有意识的躯体。大帅倏地一声暴喝，打破了这份平静。他用刀背狠狠拍着马臀，口中不断咒骂，可怎样也不能让战马移动哪怕半步。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所有战马都是这副模样。

    大帅咬牙暗恨，“死了这么多人，竟连一匹战马都不能为我所用，真是该死。”决绝道，“把这些马全部杀了。”

    无数把刀同时抬起，无数道寒光随之落下，战马闭上了眼睛。刀切入血肉其实并没有多大声响，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听着令人都头皮发麻。战马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嘶鸣，眼中闪烁着解脱的光芒，随着血液的流逝逐渐暗淡，生命最后消失在虚无。

    大帅望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一片悲凉。他在为失去这么多士兵而心疼，也在为这些悍不畏死的战马而悲痛，转身望向军营正中央的白色大帐。

    朝阳撒下的霞光变成了黄色，大帐被映得金碧辉煌，倏忽刮起的大风，将门帘刮起灌入其中，大帐被吹得鼓鼓囊囊猎猎作响，就像是个白色的虫茧，似有蝴蝶将要破茧而出。

    老兵的铁鞭声响起的刹那，就像直击在了端木浪的心头的利剑，惊得他一下坐起身，心脏也跟着狂跳不止。他晃动着发晕的脑袋，暗暗琢磨，“这家伙怎么回事？”

    此刻的老兵已经死去。他在端木浪的心中是个稳妥的人，刚才为何会如此反常？暗想，“马是通灵性的，总能在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察觉到危险的降临。难道是战马察觉到危险，引起了老兵的注意，因此发出的警告？”

    端木浪踉跄着站起身，拿起刀向门口走去。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战马狂奔践踏的声响，没过多久又听到有人在帐外大声呼哨，并且在下达着命令，听声音十分急躁，直到最后“杀马”地命令响起，端木浪才陡然意识到，“这是有人想造反了……”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厉芒。

    他奔向大帐门口，刚巧有一道阳光落在了脸上，一阵风跟着刮进帐中，紧接着血腥味袭鼻而来，惊得他呆立在当场。

    端木浪察觉到不对劲，将大刀拔出，快步跨到门口。他首先望马圈，那里有一杆长矛斜插在地上，老兵的尸体还兀自悬在枪杆之上。再瞧不远处，心中瞬间升腾起怒火，地上躺着无数具战马的尸体，这些在他看来比命还重的战马，竟全都死了不成？

    他瞥见了一道目光，那眼神充满兴奋，看待自己就像在看待一只待毙的羔羊。在他身后有数之不清的士兵，他们的脸上、身上、武器上都沾满了鲜血……

    怒火滔天而起，粗壮的手臂筋脉逐渐虬结，刀削般的脸更显狰狞。端木浪看向周围的帐篷，大部分都沾满了血迹，离得最近的几顶帐篷还好幸免于难。

    他眯缝着眼睛，一道实质的寒芒一闪而过，伸手将刀自鞘中拔出，在空中虚劈两下，倏地发出一声长啸，“列阵……”

    这一声呐喊仿佛携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即便离得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呐喊声尚还在军营回荡，一旁的几个帐篷，骤然响起“吼”一声，更加高亢明亮地齐声呼喊。

    端木浪的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将大刀丢在一旁，抄起一杆点金长矛，向大帐外大步跨出。

    风更大了，阳光也愈发耀眼。

    十几个呼吸间，所有的士兵在端木浪的身后集结，他们穿着黑色的粗布内衣，由于时间紧迫，并没有穿戴盔甲，即便如此仍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端木浪再次暴喝，“列阵！”

    所有骑兵一齐回应，“吼！”

    声音里满是愤恨，三千多人的军队，一夜之间竟只剩一百多人，回想起曾经亲如手足的战友，心下更是悲痛欲绝。他们人数虽少，却是骑兵中的精英，每一个都骁勇善战、所向披靡。面对着无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甚至还想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端木浪猛挥长枪，逐渐瞪大了眼睛，身后传来马匹的悲痛嘶鸣，急促的马蹄声逐渐逼近。那匹白色的战马，带领着一百匹黑色的战马，自大帐后方奔来，向着大帐前的骑兵靠近。

    大帅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前方端木浪和百名骑兵迈步向这边奔来，白马自队伍一旁绕过，奔到端木浪一旁，对方伸手抓住缰绳，侧身向前快奔两步，双手用力往后一拽，身体顺势腾空而起，而后稳稳落在了马背之上。

    端木浪身后的骑兵们分散开来，各自间拉开差距，跑动的速度变慢，战马从队伍两旁通过人群缝穿插而过，最后放慢速度，紧紧跟着属于自己的骑兵。

    待所有战马到位后，端木浪甩枪后指，下达命令，“上马！”

    战马虽无马鞍，骑兵们却整齐划一、稳稳上马，也将长矛虚指后方，同时暴喝一声，“吼！”

    端木浪的脸冷若冰霜，望向敌人眼更是充满了杀气，把枪端起指向敌方，“杀！”

    骑兵方阵前方有两名骑官带领，分列在端木浪身后，加快了向前的速度，分左右两个方向朝前俯冲，身后各有三十多名骑兵紧随其后。他们紧紧攥着长枪，神情冷漠眼神无情，一个个仿佛看到猎物的灰狼。

    骑兵队伍分成了三队，以端木浪为犄角带队冲锋，其余两队略微靠后，由不同位置向前方的敌军侧翼发起冲击。

    大帅起初见对方就这点兵马，心中暗暗得意，但看到他们集结完毕，自他们身上感受到难以匹敌的力量，心中不免着慌。特别是端木浪，那种独占鳌头的狂野，还有浑身散发而出的气势，犹如下山的猛虎般让人不寒而栗，己方所有人都开始急张拘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