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踏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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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话

    眼前的世界随着一呼一吸之间黑白交替,开始时还能勉强看清周围人的样貌和表情,但那些清晰的轮廓随着每一次黑暗逐渐模糊,最后,变成朦胧一片。眼睛已经看不清这世间了,但诗恩内心却无比清明,嘲讽、悲伤等诸多情绪混沌在名叫“心”的大锅中,身体早已感知不到承受了多少恶心的虫子,自己现在的外表,还能算是“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诗恩听见自己的声音如锯子般咝咝啦啦的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一股无与伦比的报复快感充斥着自己的身体,让诗恩放肆的嘲笑这些愚民、这些号称医术高明的殷家人,不知道到底是情绪还是毒素蔓延上眼睛,使视线越来越浑浊,诗恩的耳朵也越来越听不见声音,可她仍然强撑着不闭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些模糊的肉团,呵,不像个人型,真丑!

    诗恩放肆的疯狂嘲笑着,可此时,她眼中的一些肉团不知为何像被棍子打了一样,突然往地上一缩,不止,还一凸一凸的,半饷,诗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些家伙,是在向自己磕头吗?诗恩想看清一点,仔细的瞧去,那些肉团的轮廓清晰了些,逐渐变成跪在地上的人型,往边上看去,似乎一切都结束了,诗恩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又张了张口,如此反复,最后只堪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巫马,结束了吗?”

    “嗯。”

    “我不想再在殷家待着了,你扶我回去好不好......”说罢,诗恩便失去了意识。

    巫马徒兰:......

    今日,殷家内的风波算是结束了。

    这一切,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府外,但却全部落入隐藏树上的玄衣女子眼中,看着蓝衣青年带着不成人型的小姑娘离开的身影,那女子如鬼魅般冷笑一声便闪身消失了。

    与此同时殷家底下虫窟内

    昏暗的洞窟内充斥着金色的雾气,雾气中,是无处遁形的各种怪异的虫子拖着残破的身躯攻向雾气中的少年身影。

    温伯笒手持长剑,将一波又一波澎湃而来的虫潮打散,温伯笒剑法身形干净利落,剑身扫过的地方在金沙薄雾中留下一道道剑痕,此时的温伯笒虽然还可以抵挡得住虫潮,可已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激战,加上自己身上的毒还未解,已经逐渐有些吃力,此时的他,只能依靠无生剑和部分法术来进攻。

    洞穴边缘的墙壁上,那些通向其他虫窟的管道里,传来阵阵嗡鸣声,传入温伯笒耳朵里,让他暗叫一声不好,还未等他解决眼前的,那些管道里,就涌出如洪水破堤般的虫潮,几乎每一处管道内涌入的,都是不同的毒虫,那些毒虫一进入金沙雾气便被金沙附着腐蚀,不过,金沙再强也抵不过无数汹涌而来的毒虫之多。

    温伯笒握着长剑的手一番,激出层层剑气,将周身的毒虫震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你竟能撑到此时!弄得老夫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随着最后一波虫潮涌出,那管道内又传出一阵阵浑浊苍老的声音,那声音中夹杂着雄厚内力,温伯笒无法运功抵抗,只能用肉体强行接住,他被这声音伤的吐出一口鲜血,但仍然强撑着身子,仔细听着,试图从中追寻到声音的源头。

    那声音接着说道:“可惜呀小子,你已身中剧毒,恐怕再撑也撑不了多久了,老夫念你天资聪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老夫放你一条生路,你莫要再插手老夫的事了;二、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夫将你做成养虫的养料了。”

    “除非前辈收手,并且交出解救全镇百姓的解药,否则,在下绝不会袖手旁观!”温伯笒擦擦嘴角的血迹,一边抵挡着虫潮的进攻,一边仔细的听着对方的传音,温伯笒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再硬撑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幕后主使的所在,想到这,温伯笒决定赌上一把,在击退一波毒虫后,他将剑收起,起手念咒,周边的金沙似乎是忽然有了生命般,一时间纷纷向温伯笒聚拢而来,将中途所遇的毒虫瞬间穿透,在温伯笒周身形成一个圆形罩子。

    “哼!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就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

    对方愤怒的话语回声如激烈的波浪般层层荡如温伯笒的耳朵,终于,让聚精会神聆听的温伯笒抓住了尾巴,温伯笒目光忽然犀利,指控金沙,将虫潮劈开一条路,直通一道半人高的管道洞穴。

    亦是此时,周遭的虫潮忽的发出刺耳尖叫,无数毒虫身体突变,体型变大,体内的绿色毒汁溢出顺着毒虫的身体流下,滴落在地上将地面腐蚀出黑色的烟雾。

    温伯笒接着无生剑向那处管道飞去,周遭已经变异的虫群发疯一般装上金色屏障,很快,就将屏障撞碎,随后,虫潮如找到缺口的洪水般一拥而入,追着温伯笒进入了管道,追击之疯狂,连管道口和管道内的硬石墙壁都被撞得凹凸不平。

    温伯笒能够清晰的听到背后追赶而来的虫群嘶吼如妖兽,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管道内,温伯笒还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些虫子,不过好在,温伯笒已经看到前方的出口了,心里预想着接下来如何对付这些毒虫,温伯笒握紧无生剑,全身紧绷,企图在出管道的瞬间就掐指起术,同时如果幕后主使在此时攻击自己的话,他也得做好应变的准备,温伯笒表情严肃,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他尽力的想从出口那里听到什么动静以做好应对准备,心里已将接下来的动作预演了千百遍,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击退敌人。

    然而,就在温伯笒离出口不到十米的距离时,忽听虫群迸发出一阵尖叫,随后虫群激动而狂乱的声音逐渐远去,温伯笒心中疑惑,可自己是不会听错的,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周遭安静了起来,没有任何生物敢追上来。

    温伯笒顺利抵达出口落在了新的虫窟内,一落地,温伯笒先是起剑防御,见身后的虫群确实没有追过来,又警惕的观察起四周,这个虫窟内不是没有虫子,只是与之前温伯笒所经历的其他虫窟比起来奇怪了许多,这个地方的虫子大多细长,但在尾部却都长着一个外表透明精薄,里面裹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的囊袋,足有手掌般大小,这些虫子全部都趴在墙壁上缓慢移动,似乎很悠然,完全没有攻击人的欲望,地面上没有虫子,却有着大大小小的囊袋,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地面长脓包了,那地面上的囊袋,最大的甚至有温伯笒的腰腹那么高,而每个囊袋里浑浊的液体内养着的,似乎是像刚才虫群中每一种虫子的类型,只不过比之前的虫群长得更加怪异了而已。

    那些地上的囊袋旁,一句怪异的尸体倚靠在墙上,那面孔,让温伯笒一惊,虽然有些腐烂,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具身体的肌肤与诗恩如出一辙,只不过面容苍老,而且明显是个男性,一只眼睛已经脱落,从前胸到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口子,从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具尸体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温伯笒剑指尸体,半饷,无生剑一点反应都没有,温伯笒才将剑放下,心中疑虑,自己明明是跟着声音源头来的,可为何......

    温伯笒又观察起四周,这个虫窟地上虽然没有虫子,但是却并不显得宽敞,原因是这虫窟内的地上堆满了杂物,有扁担、水桶、包裹等等,温伯笒走过去,伸出手指一擦,发觉上面尽是些灰尘,想来这都是无辜落入虫窟的镇民的东西,这些东西全部聚集在此,肯定是有人将它们运过来的,温伯笒看着这些杂物,心中不免为落难的镇民默哀,不过,当温伯笒的视线扫过杂物时,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移开众多杂物过去,那是一把稳稳的插在地上的宝剑,剑身刻着诡异复杂的深蓝色花纹,剑柄尾部用深紫色的绸带系着两个精致的铃铛。

    温伯笒蹲下细细的看去,那把剑内蕴含的怪异气息让温伯笒眉头一皱,伸出手想要触碰剑身。

    然而,在温伯笒的注意力被全数吸引走时,周边靠近那尸体的怪虫开始躁动起来,向着尸体处聚拢,虫与虫之间的磕碰发出细细的响声,温伯笒立马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立马起身转头做出防御的姿势。

    在那些布满怪虫的墙壁上,有几只特殊的虫子穿过骚动的虫群,爬到了尸体身上,钻入了尸体空荡荡的腹中,这几只虫子有的奇形怪状,有的通体绵软,温伯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直到最后一只带着一缩一缩的囊袋的怪虫爬上尸体时,温伯笒心中不好的猜想被印证了,他立马抬剑刺去,却在即将刺入尸体胸口时止住,那尸体的手快速抬起,牢牢抓住剑身,随着最后的虫子进入尸体,那尸体的头仿佛重获生命般抬起,望着温伯笒阴阴一笑,手一用力,将温伯笒甩了出去。

    温伯笒稳稳身形,再抬眼时,那尸体已然站起,一只巨大的蜈蚣从尸体的腿上爬到腹部,通身体将尸体胸口的巨大伤口合拢后,如巨大的伤疤般融入在了尸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