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看出了楚铭心中的震惊以及疑惑。

    黑袍低头发出怪笑，末了，似叹了口气：“金乌观，七百四十二人，全部挂起来，真的挺费力的。”

    金乌观，该是道观名称。

    而七百四十二人——

    莫非全是他所杀？

    楚铭盯着对方：“多大的仇怨，要杀这么多人？”

    “仇怨？”黑袍抬头，眼中幽火忽闪了下：“无仇无怨。”

    “无仇无怨？”

    “不仅无仇无怨，相反，我们关系还很好。”

    黑袍避开灵官踩踏，飘向侧旁，捧起颗干瘪脑袋，低声道：“你看，这个人，其实是我师兄。”

    “还有，这一个，我该叫他师伯？”

    “还有——”

    黑袍来回飘动，不断触摸着一颗颗头颅，像在替楚铭介绍，但更多时候似乎沉浸到了某段过往记忆当中。

    良久后，才喟然长叹道：“可惜，他们都死了，再也没办法作出任何回应，不然，定会好好招呼下你。”

    “他们，平日里，待人是极好的。”

    唰，楚铭踉跄而退，堪堪避过了索命绳的捆缚。

    与此同时，刀光跳起，狠狠砍在绳索上：“那你还杀了他们？”

    “不得不杀。”

    “？”

    “不杀他们，用什么浇灌生命大药？”

    “不杀他们，我又怎么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黑袍抓过颗脑袋，无比温情地抚摸着。

    随着他的动作，头颅上嘴角被扯开，这样显得整张脸笑容更加开心。

    只是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头颅上两颗同样干瘪的眼珠子里像蕴藏着滔天怨气。

    “疯子。”楚铭摇头，身形闪动，径直朝着大殿外冲去。

    可不等他冲出大殿，几十颗头颅从高空垂落，瞪着凶厉的眼神，张开嘴就朝他咬了过来。

    “明明早已死了，为什么还能咬人？”楚铭惊骇莫名。

    “你对诡异一无所知。”黑袍伸手指点了下，索命绳从身后钻出，再次朝楚铭缠绕而去。

    前有几十颗诡异头颅。

    后又索命绳飞旋盘绕。

    楚铭像已逼到了死境，插上翅膀都难以逃脱。

    黑袍甚至都不已不放在心上，转而看着依旧扑击不断地灵官，呢喃自语道：“以生人血魂浇灌，大概还能生长几分。”

    “可惜，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气息散发出去，那帮家伙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疯狂的扑上来。”

    “我似乎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

    “必须要尽快采摘！”

    黑袍呢喃自语，但某一刻却被打断。

    “真以为这些诡东西能留住我？”

    楚铭手中长刀划过，围在前面的几十颗脑袋，直接被一分为二。

    上半边依旧吊在绳子上，下半边则掉在地上。

    啪嗒、啪嗒，吊在地上的几十张嘴，似还没有感应到脑袋被刨开，依旧啃咬着，场面怪异到了极点。

    砰——

    大脚跺下，几十张嘴顿时被踩成碎渣。

    跺脚的并非是楚铭，而是灵官绕开黑袍，狠狠踩踏了下来。

    与此同时，灵官胳膊伸展，扯过大把绳索，用力甩动，几十颗脑袋互相碰撞着，朝黑袍砸了过去。

    “嗯？”

    楚铭微感愕然，掌心中显出的一头老虎，悄然隐去。

    原本他是要已虎咆开道，彻底镇杀四周诡头，结果灵官突然冲了过来。

    “无意识的——”

    “还是故意的？”

    灵官自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在踏碎几十颗头颅，又扯过大把绳索攻击向黑袍后，做出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

    双臂微垂，身子半蹲，紧接着，猛地蹿出，撞碎殿门，就这样，就这样冲了出去。

    “产生了灵智？”无论楚铭还是黑袍，脑海里齐齐冒出这样的念头。

    随后黑袍顾不得楚铭，身形飘动，追出了大殿。

    “我还是先待在这里。”

    楚铭总觉得灵官有些古怪，另外黑袍同样充满了邪性，反倒待在大殿里，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看着四面垂落，满脸带笑的头颅，楚铭扬起了手中长刀：“七百多颗脑袋，七百多点灵能，简直比牢城的收获还要大！”

    牢城前前后后才关押了四十多人。

    即便不断复活，也远远比不上这里。

    要是全部得到手，不枉费今晚跑这一趟。

    不过，长刀扬起许久都不曾落下，哪怕无数脑袋像打秋千似的不断鼓劲正朝这边晃来，楚铭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并非他不想动，而是狭长刀锋上显出一尊高大身影。

    “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跑了出去，怎么又出现了？”

    楚铭眼皮子跳了下，刀锋上那道背对自己盘坐在供案上的身影，分明就是刚跑出去的灵官。

    “是我产生了幻觉，还是我身在幻境之中？”

    楚铭低语，大殿外此时却传来阵阵厉啸，似有很多人出现，且产生了争斗。

    呵呵。

    呵呵。

    四周有笑声响起。

    楚铭分不清到底是挂在屋顶的那些脑袋，还是身后盘坐着的灵官发出。

    不过某一刻，他看见，背对而坐的灵官双肩蜷缩了下，侧着脸回头扫了眼自己。

    于是他便看到了灵官真实模样。

    扁平的脸面。

    眼耳口鼻皆无。

    唯有大片猩红挂在下巴部位，远远看去就像自己给自己描了个嘴巴，红的吓人。

    但很快，这张脸就裂开了。

    不，不仅脸裂开了，灵官整个身子都崩出了无数道裂痕。

    等到最后，一道常人大小的身躯自土坯中钻出，双手猛力一撕，扯开个大洞，就跳了进去。

    “这才是对方的真身！”

    楚铭眼神一动，甚至都顾不得四周头颅，踩踏着鹤形就追了下去。

    等灵官、楚铭离开片刻后，屋梁上的那些脑袋，突然齐刷刷睁开了眼睛，彼此对视间，猛地挣脱，居然同样钻进了那个大洞。

    “该死的，居然连我都瞒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再次出现在大殿中，紧接着又有几十道身影远远近近地追了进来。

    “嗯？”

    “生命大药不在这里！”

    “你藏哪里了？”

    “不要问他了，快追！”

    “这样浓郁的香，应该离开的不远，现在追还来得及！”

    几道声音响起，充满了焦虑，喝问的同时，率先朝那处灵官撕开的大洞中钻去。

    此时黑袍也坐不住了，身影飘忽不定，唰地下，居然第一个钻进了洞窟。

    呵呵。

    呵呵。

    屋梁上剩余的脑袋摇晃，摆动个不停。

    像按捺不住，也要跟过去。

    但值此时，大洞突兀消失，供桌后，一道高大身影再次显现而出，背对着殿门，身形蜷缩，似发出无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