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荥阳驻扎。

    “报！大将军，叛军已至管城驻扎，营帐连绵，防守严密，尚未发现可以突破之地，似乎已经超越五万士卒。”

    张怀紧锁着眉头，暗自忖道：莫非这寿王在这短短数十天还在扩军？以他的家底撑得住吗？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

    “报！大将军，贼军派来信使，说是寿王有书信至。”

    “哼，寿王！这名号是先帝所赐，现如今干着反朝廷的事情，还敢自称寿王。我看呐，寿王怕是早就被杀，对面是个冒充者吧。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废话要说！”

    士卒当即退下，将那信使带入。那信使却也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昂首挺胸地站在营帐中。

    张怀身旁副将怒目而视：“既为信使，还不快快呈交书信！”

    信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了张怀身旁的副将。

    “我家寿王还有话，嘱咐本使亲口带到。”

    “有屁快放。”那副将像是张怀的嘴替一般。

    信使却是被这句话整破防了一样，冷哼一声说道：“我家寿王前阵以五万大军大破逆贼刘游手下五万大军，今日率军十万便是要替天行道，灭了这弑父夺位之徒！”

    “大胆！竟然如此忤逆陛下，左右将其推出，凌迟！”张怀还未说些什么，身旁副将早已呵斥起来。不过如此效果倒也不错，对方信使被这阵势吓住了，急忙说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话语。

    张怀一瞧，顿时来了兴致，说道：“你这信使居然也会怕死？你口中的寿王，真的是寿王吗？据我所知，真正的寿王早在回京途中就已被杀，如今这个所谓的寿王，想必是冒充的吧。至于你说的替天行道，那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当今陛下乃是正统，就是天！你那主人冒充皇家，起兵反叛朝廷，实乃大逆不道。今日我暂且饶你不死，速速滚回去传话，我定会亲自斩下你家主人的头颅，用以祭天！”

    那信使双腿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饶命，小的只是奉命传话，不敢有半分不敬。”

    张怀冷哼一声：“滚吧！回去告诉那冒牌货，莫要执迷不悟，早日投降，或可留他全尸。”

    信使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营帐。却在出去之时撞见杨枫大司马入帐，又被恐吓一番，离开之时，裤裆不经意间湿透了。

    见到帐内并无多少人在，杨枫拍手叫好：“大将军不卑不亢，言辞犀利，实乃我军之幸。然此番敌军来势汹汹，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张怀微微皱眉，沉声道：“敌军虽众，但我军士气正盛，不可未战先怯。且那信使所言未必可信，寿王未必真有十万大军。即便是有，也多是离心之人。”

    随即，张怀号令诸将：“我军不可轻举妄动，且在荥阳盯住叛军，看看对方作何打算。”他到底是想看看那信使传完话之后，寿王会不会冲昏脑子。

    “什么？他敢质疑本王的身份？”寿王听完信使汇报，气得脸色铁青，“张怀这狗贼，竟敢如此放肆！本王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谋士赶忙劝道：“王爷息怒，此时切不可意气用事。那张怀老谋深算，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寿王怒目圆睁，“从长计议？本王的大军已至，难道还怕他不成？”

    “王爷，张怀此举正是为了激怒王爷，使您失去理智，从而胡乱用兵。当务之急，便是不可让此等话语传入军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谋士苦口婆心地劝着寿王，可一个正值十五六岁的青年又如何听得进去。

    “传入军中又如何，难不成本王还有假吗？本王信物就在身上，但凡是个人都认识吧！”

    “王爷！”那谋士像是无奈一般，“就算您有信物也代表不了什么。如今局势复杂，人心难测。倘若军中因此生乱，军心不稳，那张怀定会趁虚而入。再者，他此番质疑您的身份，或许早有后手。我们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贸然行动啊。”

    寿王听了，脸上的怒色稍缓，但仍心有不甘：“那依你之见，本王当如何？”

    谋士沉思片刻，道：“王爷，当下我们应以静制动。先巩固营防，确保粮草充足。同时派出探子，打探张怀军中虚实。再寻机而动，方为上策。”

    寿王犹豫再三，终是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可是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安稳，这几天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司隶州，本王倒要看看，这张怀能耍出什么花样！他能不能沉住气！”

    谋士拱手应道：“王爷英明，如此行事，或可打乱张怀的部署，逼其露出破绽。”

    寿王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若此番不能取胜，本王颜面何存！”

    接下来的数日，寿王遣出的那些小股乱军屡屡侵扰司隶州。这帮叛贼恰似蝗群过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百姓们惊惶至极，四处奔逃，往昔宁静祥和的司隶州瞬时陷入一片混沌与怖惧当中。

    朝堂之上，氛围沉郁窒闷，已然涌现出众多指责张怀不主动进击的激切之论。

    “陛下，张怀手握重兵，面对叛贼的横暴侵扰，却按兵不发，消极避战，实乃重大失职之罪！”吏部曹右侍郎汤仕，也是前番如何应对鲜卑侵扰上谷郡的主和派，此时却是怒发冲冠，言辞激烈地进言。

    “正是，陛下。司隶州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张怀却毫无行动，漠然视之，必须严惩！”而新任吏部曹左侍郎夏之也跟着附和道，似乎整个吏部曹都很反感张怀一般。

    皇帝面色阴翳，双眉紧蹙，心中亦不禁有所动摇：“诸位爱卿所言，确有其理。那张怀到底作何盘算？难道存有异心？”

    这时，太傅杨柘缓缓站出，躬身行礼道：“陛下，万不可轻信这般偏颇之辞。大将军一向忠心耿耿，英勇无畏，此次按兵不动，想必是有着审慎周详的谋划。”

    “哼，有何谋划？莫非非要等到叛贼长驱直入，攻进京城，才肯出兵迎敌不成？我看呐，太傅要是不知军事，便少说两句吧”汤仕双目圆睁，毫不退缩，话语愈发凌厉。

    “你！”这一下给太傅气得正着，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朝堂之上瞬间争执不休，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支持弹劾张怀的大臣们情绪激昂，脸红脖子粗地大声争辩，言辞激烈，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而维护张怀的大臣们也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列举张怀过往的功绩以及可能存在的战略考量，声音洪亮，态度坚决。

    整个朝堂犹如炸开了锅，吵闹声、争论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愈发阴沉难看，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额头上的青筋也突突直跳。他的目光在两方大臣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皇帝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混乱嘈杂的局面，猛地站起身来，用力一甩衣袖，高声怒喝：“传朕旨意，令张怀迅速出兵，击溃叛贼，解司隶州百姓之困！若再拖延，朕定不轻饶！”这声怒喝如同晴天霹雳，在朝堂上炸响，一时间，所有的争论声戛然而止，大臣们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