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做你的准备去，别给我没事儿找事！”

    看着讪笑着的章程，林副导演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手伸向耳麦，想是要跟黄导那边通知后台已准备就绪。

    见此张乘连忙上前捂住耳麦，也不管唐突不唐突了，腆着脸讪笑，“诶诶，林导林导，林大哥，帮帮忙吧！我舞台表现好了您面儿上也有光不是！？”

    “撒开！”

    林副导演双眼一瞪，把张乘吓退了又指着他警告：“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

    言罢便转身摁响了耳麦。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阵无力感袭来，尤不甘心的张乘上前一步做最后的努力挣扎，“林导，我要换的歌是我自己的原创歌曲，原创歌曲也不行吗？”

    “原创歌曲？什么原创歌曲？林志远你在搞什么鬼？”

    虽然只是隐约听到了副导演林志远耳麦中有声音传来，但张乘也不敢再张口生事了，给人家惹来麻烦可并不是他的初衷。

    果然，林志远瞪了张乘一眼，这才捂着耳麦回道：“抱歉黄导，是章程选手想要临阵更换比赛曲目，我已经驳回了，这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他想换什么曲目？他自己的原创吗？算了，你把耳麦给他，我亲自跟他讲！”显然黄导关注的点跟林志远以为的并不一致。

    “您好黄导！”迎着林志远喷火的目光，张乘双手合十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接过其中一个耳麦塞进耳朵。

    “你要换的歌曲是你自己的原创吗？你自己录的有配乐？”黄导声音清朗，听来岁数应该不大，一张口开门见山，虽有时间所迫，但其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也可见一斑。

    “是的，是我的原创，”张乘撇撇嘴，暗自对前世的歌手光良说了声抱歉，“我没有提前录制配乐，但您只需要给我一架钢琴，效果应该能让您满意。”

    “嗯，我知道了，你······等通知吧。”

    张乘倒没想到事情竟这样再度出现了转机。耳麦静下来后还回去的同时不忘再度跟林志远抱歉，“真不好意思林导，给您添麻烦了。”

    “你呀你······”林志远关闭耳麦收音开关的同时摇摇头，沉默了几秒后才看向章程，“给我添麻烦谈还不上，只是在这网络歌手晋级偶像歌手的舞台上演唱原创歌曲，你觉得合适吗？你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这······”

    张乘搜索记忆，貌似并没有规定这个舞台上不能演唱原创歌曲啊！？而且之前那么多届比赛也并非没有先例，只不过因为原唱歌曲质量不高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罢了。“林导您这话是从何说来？”

    林志远并没有回答他，因为这时候耳麦再度响起，“林副导演，让他在二号演播厅准备，三分钟后准时入场！”

    “收到！”闭麦后林志远忍不住吐槽，“疯子！真是个疯子！”

    “哦不，是一对疯子！”看向章程后又道：“走吧，这下你如愿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二号演播厅就在隔壁，两步路就到，当听到舞台中央主持人开始报幕后，几经犹豫的张乘便暂时摁下了心中的疑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做最后的准备。

    一两分钟的时间分外难熬。

    “管他呢，反正老子又不在乎后面能不能登台。”

    如此自我心理暗示着，张乘仍不免紧张到腿肚子发软，手心出汗。

    毕竟前世的他只是一位闲暇之余写写网文的音乐老师，而前身那位章程舞台经验也欠奉，直播摄像头跟这里的大舞台并不能比，那不是一个概念！

    直到他在裤子上擦汗碰到手机他才想起卧病在床的那个她。

    “喂，你还好吗？”

    “嗯，你要登台了吗？我一直在等着呢！”话筒那边的声音娇弱无声，仿佛说完这句话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嗯，我······”

    正这时张乘听到了舞台上喊到自己的名字，连忙收话，“马上就开始，你听好了。”

    “加油······”

    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从话筒那边隐约传来，一瞬间让他所有的紧张感就这么莫名地消失了，只剩下心哀，与沉重。

    他的肌肤一阵颤栗，恍惚间，仿佛他所穿越的，正是光良MV所在的那个世界。

    机械地移动着脚步，张乘来到舞台中央，深深鞠躬。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他又机械地来到舞台中央的钢琴旁。

    刚才还喧闹不堪的现场，竟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舞台灯光适时熄灭，聚光灯同时亮起，打在一架漆黑的钢琴与一身黑西装的他身上。

    到这时，张乘已彻底忘乎所以。

    他本能地从口袋中拿出依旧在通话中的手机，轻轻地放在钢琴架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演播现场是如此的响亮。

    “咪······”

    当第一个琴音响起，张乘已经彻底陷入回忆。

    那是章程与她的初识，校园里，体育场上青春洋溢，一次偶然相撞，一对男女双眸中再也离不开彼此。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

    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

    从相识到相知，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不论是午后的温馨，还是一时的别离，无论是欢声笑语还是偶尔置气······都汇成一条暖人心脾的小溪，在张乘心田缓缓流过。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许你不会懂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

    点点晶莹开始在张乘眼眶中汇聚，这一刻他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张乘，还是章程！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

    记忆混乱，前世的记忆也纷纷涌现，故去的父母，糟糠之妻与一双儿女组成的幸福家庭······

    点点滴滴，过往的回忆似乎就在眼前，但却再也无法触手可及，永远永远。

    直到副歌部分再度唱响，整首歌曲渐近尾声，张乘才渐渐从记忆中走出来。

    心头突兀泛起一丝明悟：一对可爱的儿女已经远去了，同甘共苦的爱人也再见不到了，甚至连到父母坟前祭拜的机会自己也永远的失去了。

    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甚至失去了自我！

    一曲终了，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一抹眼泪悄然从张乘眼角滑落。

    伴随着手机挂断时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嘟嘟——’声，他的心头却是没由来地涌现一阵莫名的轻松感。

    张乘起身，来到舞台中央。

    望着台下热情澎湃的观众，他心中了然，那是因为自己那位前身彻底的离去了，带着一丝释然。

    鞠躬，致谢。

    挥手的同时他在心中沉重地告诉自己：“张乘，已经不在了，以后，只有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