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宣景药铺。

    “张老，这可是刚杀的狼妖，多给点吧，二十两真的太少了。”

    “已经很多了，谁教你小子这么处理妖魔的？剁这么碎，精华都流失了，换个人来，我根本就不收。”

    “不能怪我，那狼妖恢复能力太强了！”

    “我猜是你这个蠢才，让那妖魔吸到了武者的血吧，对付妖魔不能墨迹，动手必须要快。”

    一老一少正在药铺内扯皮。

    年轻人自然是前来售卖狼妖骨的杨青，老人则是被从城东分衙调走的张宣。

    之前赵靖提起，让杨青来内城的宣景药铺处理狼妖骨骼，说这里价格高的时候，杨青还没想到，是因为他会在这里遇到张宣。

    两人一番寒暄，互相了解了彼此最近的情况。

    张宣对杨青淬体不过磨皮大成的进度勉强认可，但对黑风刀法圆满这件事却是不住夸奖，直言杨青有他年轻时的几分风范。

    但在听说杨青跟着赵青蝉，准备以“无漏金刚”的修行方式淬体时，张宣却是连连叹气，跟杨青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原来张宣年轻时候也是心高气傲，淬体走的“无漏金刚”这条路，试图在每一个淬体阶段都打磨到极点。

    结果一直到三十多岁才到达锻骨境，也因此耽误了进阶的时间，以至于多年来，卡在换血停步不前。

    张宣并不看好杨青走赵青蝉这条路，在他看来，杨青的天资或许不输给赵青蝉，但他拥有的资源却是差远了。

    而且兼容的淬体功法相当难寻，但见杨青愿意坚持，张宣也就没继续说什么。

    底层出身的天才，一般刚开始心气都很高，只有以后遭受到重大的挫折，才有可能幡然醒悟。

    而后两人聊起张宣自己，对于他一个换血高手，为什么会沦落到看守这小小的药铺的事。

    张宣口中有一套完整的说辞，他表示分衙整日打打杀杀，太过费心累神，还没有工钱。

    于是他自愿在家族的药铺寻个清闲，顺便还能赚点养老钱。

    但杨青却知道，老头完全是因为以大欺小滥杀，坏了规矩，才被发配到这里的。

    不过为了能把狼妖骨骼卖出好价钱，他自然也没有拆穿。

    但没想到这老头子咬死只肯给二十两，还说杨青讲价是在坑他的养老钱，两人又争了起来。

    “再多五两，就五两！下次我一定带来完整的妖魔尸体过来。”

    “不行，这些都是我的养老钱，多给可以，你答应给我养老，给你一千两都成。”

    “靠，二十就二十！”

    见张宣死不松口，杨青最后无奈以二十两的价格成交。

    见自己舍生忘死斩杀的狼妖，只换来二十两，杨青感到心里有些难受。

    靠杀妖魔的话，银子实在太难赚了！

    今天在金车街整治的都是些小喽啰，看起来身上就没几个钱，而且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杨青也就没有再去摸尸，太掉逼格。

    但现在一回想，虽然是些小喽啰，但积少成多，说不定也有些继续。

    自己竟然直接交给手下处理就走了，还真是有点亏。

    杨青在心中思量：

    “不行，待会回去后，得找那三个家伙收一点回来。”

    不过今天得了二十两，算上之前黑虎帮众人的收获，现在他身上也有了三百二十两银子。

    有了钱，他准备跟张宣打听打听下一门刀法的事。

    杨青问道：

    “张老，我准备修行下一门刀法，你有什么推荐？”

    张宣打了个哈哈，斜眼道：

    “是赵青蝉？还是赵靖让你来问我的？”

    虽然被识破，杨青还是厚着脸皮道：

    “哪能啊，您老可是我刀法的引路人，汴阳城首屈一指的刀法大家，我早想要找您多学几手了。”

    张宣冷哼一声道：

    “小滑头，武学的选择也是有门道讲究的，想必在你刀法圆满时已经有所感受吧？”

    杨青点点头道：

    “黑风刀法圆满时，我确实感到身体朝着某个特定方向进化了，但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还请张老指点一二。”

    张宣继续解释道：

    “进化？这个词倒是贴切。”

    “不过我们一般把武学圆满后，身体的这种改变，叫易形。”

    “除了那些不入流的下乘武学，几乎所有的武学，在修行到圆满时，都会领悟秘技，同时易形一次，产生改善根骨的效果。”

    “你猜为什么后面的刀法，赵靖和赵青蝉要你来找我学？”

    杨青想起赵青蝉讲过的大周太祖旧事，猜测道：

    “或许不断修行同类型的武功，易形就可以不断叠加，进而达到对根骨更大的改善作用？”

    “而张老您的刀法，更适合作为黑风刀法的进阶。”

    张宣点头道：

    “黑风刀法本来就是赵家的武学，他们自然也有后续，不过嘛。”

    见张宣又卖起了关子，杨青连忙道：

    “不过想必他们赵家的后续武学，远不如您老的刀法厉害。”

    张宣没有直接承认，但嘴角翘起，显然是默认杨青的说法，赞许道：

    “孺子可教，赵青蝉那小妮子天赋还行，但教人可就差点意思了，连基本的武道常识都没告诉你。”

    杨青解释道：

    “她比较忙，不爱搭理我。”

    张宣瞪眼道：

    “那老头子我就闲得很吗？”

    杨青尴尬地摸头笑笑，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直接被赵青蝉赶出去的事。

    张宣无奈道：

    “罢了，那我今天就给你讲讲。先辈把天下武学大体分为八个方向，叫做天武八脉，即天下武学，不出八脉之意。”

    “八脉分别是天乾、地坤、水坎、火离、雷震、风巽、山艮、泽兑。”

    “你修炼的‘黑风刀法’，就是风巽一脉。”

    “修行多门同脉的武学，在达到圆满时，易形的效果叠加，能将根骨的改易效果最大化，我给你举个例子。”

    张宣站起身，拔出杨青长刀，朝着桌上一截妖魔骨斩下。

    杨青只看到一击的残影，那妖魔骨却断成了整整齐齐十截，说明张宣一瞬间斩出了十刀，但出手太快，杨青根本没能看清。

    张宣道：

    “每一脉武学都有自己的特点，有的是速度快，有的是防御强，有的是力量大，这就是我多门风巽刀法圆满后，叠加达到的易风形效果，出手之下，是极致的快。”

    杨青问道：

    “那如果有一个人天才，把八脉的多门武学都练圆满，岂不是整个人都没有缺点？”

    张宣摇摇头道：

    “易形首先要有量，才能带来质的改变。能做到你说这种事的人，只在传说之中，比如大周太祖。”

    “一般武学天赋好的，专精一脉尚且不一定能登堂入室。”

    “比如说赵靖那小子，都二十出头了，连个易筋都不到，他就算只专精风巽一脉，这辈子都达不到老夫和他姐在这一脉的境界。”

    “而像汴阳城的顶尖天才，比如赵青蝉和老夫，则是同时专精两脉武学，那小妮子想必也给了你一些其他武功吧。”

    杨青点点头，从差服里取出赵青蝉的‘八步赶蝉’和‘铁布衫’。

    张宣看了看封面，点点头，赞同道：

    “不错，都是比较适合你的基础中乘武学，易上手进展快。”

    “赵青蝉那小妮子给你的‘八步赶蝉’，也是风巽一脉的武学，等你练到圆满，身法会更快，出刀时身体会更加迅捷协调。”

    “这‘铁布衫’则是地坤一脉的武学，能在淬体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身体的强度，让你小子更抗揍一些，以这两脉入手，有些保守，不是她的风格。”

    张宣带些意味地看了杨青一眼，调笑道：

    “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会选择风巽和火离两脉，进一步强化杀力，但给你挑了‘铁布衫’，看来那小妮子挺关心你嘛，你两现在什么关系？”

    见张宣胡说八道起来，杨青连忙解释道：

    “她需要我帮忙搜集‘无漏金身’后续功法而已。”

    张宣似乎不太认可这个说辞，听罢，颇有些不然道：

    “那小妮子可是俊得很啊，天赋又高，虽然骄傲一点，但性子还不错，你小子就一点想法没有？也就是我老了，还没有儿子，不然能轮得到你？”

    杨青无语道：

    “不如咱们还是说回您老强悍的风巽一脉武学。”

    张宣恨铁不成钢道：

    “不成器的玩意儿！年轻人一味沉迷练武！那错过的东西可就多了。”

    杨青回怼道：

    “我可不是世家人，不抓紧练武，说不定明天就被人打死了。”

    张宣无奈叹气道：

    “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你小子也真是个武痴，老头子我可以传你武功，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学一门，先教二百五十两银子，再加帮我做件事。”

    “二百五十两？怎么不去抢？”

    “你小子杀了一群黑虎帮练皮还抄家，现在又做了金车街的差头，你小子别在我这说没钱。”

    “二百两行不行？我可是很清廉的，真没什么钱。”

    “没钱？那就给我养老一辈子，想学多少门我都教你。”

    “我选择给钱！”

    杨青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怀里掏出二百五十两砸在铺子上。

    张宣接过银子，气鼓鼓说道：

    “好小子，这汴阳城多少人求着给我养老都没资格呢，你有种，那这第一件差事，我可就要让你难办了。”

    “刀法我可以先教你，但老头我赶紧最近气血不足啊。”

    “十五天之内，我要你给我弄来两根虎鞭。”

    “而且要二阶虎妖的鞭。”

    “虎鞭？”

    杨青听得一惊，没想到这张宣这老头年纪不小，玩得还挺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