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下课后刚看手机，李世龙发了一条消息，“走，一起跑步去。”

    他暗暗叹口气，看来下周要体育测试的一千米，李世龙这货怕是不及格了。

    “来得挺快啊。”操场入口处的李世龙从后面拍了拍许卓的后背。

    此时的李世龙已经换上了速干的一整套衣服，脚下蹬着一双跑鞋。许卓上下打量了一番，“呦，这身行头挺在行啊。”李世龙骄傲地说：“那是，我早有准备了，一千米的测试，我势在必得！”

    操场上散步的多是情侣，他们慢悠悠的踱步，手挽着手或肩并着肩，真正跑步的人并不算多。当围绕着操场慢跑了四圈之后，李世龙招呼前面的许卓，“哎呦，慢点跑，慢点跑，我不行了。”他大喘着粗气，步伐像生锈的齿轮在运转一样固化。“走一会，走一会。”他叫停了许卓。

    “我还没开始呢。”许卓故意装作得意的样子说，呼吸很平稳，胸口也没有起伏。许卓深知自己的体能在普通人之中应该是佼佼者，尤其是强化了肌肉密度之后，但如果这样做，对体能消耗将会很大，而且他不认为干预自己的细胞活动是好事。在绝大部分时间，他对于自己的细胞都是默许的状态。细胞有自己的意识，他不会操纵细胞的生长和消亡。但偶尔的病毒或其他外来细胞他会第一时间将他们包裹住并排除体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肚子疼，会头疼，却从不会得病毒性疾病的原因。

    李世龙咧着嘴大口呼吸，额头的汗珠顺着脖子流淌。“好家伙，你是牲口吧，这么狠。”

    突然从侧面吹来一阵风，风中还隐隐有甜丝丝的香气。一个女孩的身影从两人旁边跑过。李世龙和许卓不约而同停止了谈论，同时紧紧盯着看。

    女孩上身粉色短袖，下身热裤，很是清爽引人。夕阳的微光照耀在女孩的身上，飘散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纤细的秀腿如珠玉般洁白，优美的步伐像古典音乐一样轻缓动听。

    这可能就是青春吧，李世龙默默地想。没等女孩跑远，他擦了把汗，喘着的粗气也变轻微了，对许卓说：“我感觉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许卓，上！”没等许卓反应，李世龙竟一溜烟向前跑去。许卓无奈跟着。

    他在下一个转弯的地方追上了女孩，并从女孩的外沿处超过了她。突然李世龙没有征兆的突然回头喊：“哎，许卓，你快点啊！”

    虽然话是对许卓说，眼光却对准了旁边的那个女孩。几乎所有的幻想一瞬间在他脑海里诞生又茂盛，可能连数十年之后的未来也已经谋划好了。但看到女孩的一瞬间，李世龙被吓了一大跳，往右边猛地一跃。同时一声“哎呦我去！”叫了出来。由于太突然，脚下根本来不及站稳，右脚向内转了90度，没了准心的身体一下就被撂倒在地上，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旁边姑娘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跑了，在她扭头看李世龙的瞬间，身后几米远的许卓也看清了女孩的长相。

    他明白了李世龙被吓到的原因。

    “不行了，不行了，好像扭伤了，右脚动不了了。”从地上坐起来的李世龙摸了摸右脚踝，“哎呦，不行了，太疼了，感觉伤到骨头了。”他疼得紧咬着牙，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右脚始终无法发力。许卓从背后慢慢把他拉起来，笑着说：“看见背影杀手也不用吓成这样吧。”李世龙忍着疼，气鼓鼓地说：“什么背影杀手，TM的那是背影死神啊！”

    “得了吧，少说两句吧你，我看你啊是一点都不疼。”

    “怎么能不疼呢！”李世龙嘴边嘶嘶地往里吸着气，咬着后槽牙慢慢走了两步，但还得让许卓搀着。“不行，得去医务室看看，走不了啊，别是伤到了骨头。”许卓想了想，“医务室离这好像远着呢。我看看地图，记得出了操场到侧门，有一个诊所，可以先去那看看。”

    许卓看着手机的地图，果然有一个诊所在校外的不远处。“你看，先去这吧，估计没啥大事，一贴膏药就好了。”

    两人慢悠悠出了操场。

    挨着校外的门面房几乎都是饭店和自习室，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不少学生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从校门往外出。周围同行的人看着许卓搀着李世龙的姿势，脸上都是会心的一笑。许卓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奇怪的笑容，但李世龙觉得尴尬，渐渐低下了头。

    两人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时，李世龙对许卓说：“要不咱左转吧。”许卓指了指，“直行更近，直线就到了。”李世龙难为情地说：“直行的话，路边全是饭店，要是让熟人看见我这样，有失尊严啊。”许卓没好气地回顶他：“你有失尊严？你离总统差着十万八千里，哪来的尊严让你失？”李世龙没敢太大声，眼往旁边撇了撇，示意许卓：“你没发现他们眼光怪怪的吗？”“啊？有吗？”许卓看了看周围，但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李世龙咬牙忍着痛，在他耳边小声说：“还不是你搂我搂得这么紧，他们都笑着呢。以为啊，咱俩是gay！”许卓一听，真想给李世龙一嘴巴，怼着他说：“放屁！你这速干衣，这么滑溜，我一点使不上劲，搂紧点不是怕你摔吗！你别不知好歹啊，那我现在就松手！”“别别，”李世龙抓紧了许卓的后背。

    许卓叹了口气，但还是搀扶着他左转了。左边街道也有店铺，但由于有个废弃的蓝莓培育基地，那还留着很多煞风景的土石和建筑垃圾，所以即使有店铺，去的学生也很少。

    两人又走了没多远，突然被身后不远处的声音叫住。

    “这位小哥！”声音沧桑而沙哑，许卓和李世龙扭头，看到在一个不大的门面店前，站着一个戴墨镜的肥头大耳中年男子，右手做出阻拦的动作。许卓朝上看，那店铺的招牌写着‘善缘堂’三个大字，紧接着下面有四行小字，分别是‘算卦相面’、‘姻缘八字’、‘超度亡灵’、‘代烧纸钱’。

    李世龙疼得呲牙咧嘴，停下先是看了看那位，又扭头，看来往左右没人，向中年男子问：“谁？我！”

    那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不错，午间时分，老夫掐指一算，就在这6点36分，门口会路过一有凶兆之人。”李世龙看看他，带着轻蔑的口气说：“我男的，没胸罩，你认错人了。”说罢就要走。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右手伸了回去，说：“哎，吾言凶兆非汝之胸罩，此乃不祥预兆之意。”“我就是不小心扭伤了，也不算什么凶兆吧，那你要这么说，女性还月月见血呢，你换个人坑吧，大师。”李世龙看了眼许卓，示意继续走。

    “非也非也，老夫的眼啊早就看不到了，我说的凶兆是指你被恶鬼缠上了，你的伤也是这恶鬼所致。”

    李世龙一听，想起了上星期坟地的事情，但又半信半疑，“大师啊，我倒不是不信你啊，你先把眼镜摘了，我看看你是真盲假盲。”那大师哈哈大笑：“有副对联说得好，眼瞎能明古往今来事，手残善断痴男怨女情。说得就是老夫我啊。”说罢从鼻梁上摘下了墨镜。

    那眼眶中没有瞳孔的黑，只有眼白。是个盲人。

    李世龙见状，立马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那只伤脚好像顿时好了。他从许卓怀里挣脱了，走了两步，在台阶下握住大师的手就急切地说：“大师啊，弟子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快帮我破破这凶兆吧，我穿一裤衩就够了，胸罩什么的就不要了。”大师哈哈大笑：“想不到小哥如此幽默，你我也是有缘分在此相见啊。”

    李世龙忘了许卓的存在，激动地说：“咱进去说吧。”拉着大师就要进屋，许卓赶忙拦住他，“等会等会，你脚还没好呢，咱先去诊所看看怎么回事，完了再来也不急啊。”李世龙这才想起自己的伤，拉着大师的手，眼神带满了激动，语气满怀着留恋，说：“那我去去就回！”大师笑着点头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