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仍和小时候一样啊，总是什么都听我的……”

    “说实话，你有时候，还挺烦人的。”

    “这次，是我骗了你，不要怪我……对不起。”

    悬崖之上，圆月之中，有两个人影。

    她抽出贯穿那人的刀，刀光一闪，那人便向悬崖之中倾去。

    他只记得，那天空乌云密布，滴雨未下，只是有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他随即闭上双眼，坠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渐渐没有了意识。

    “啊！”

    钱晚霄从梦中惊醒，原来他靠在树旁睡着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每一次都是在坠下崖的瞬间惊醒。

    夜色渐浓，夕阳终于耐不过磨砺，坠落在山后，山巅早已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

    老吴还蹲在河边，看他叫了一声，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眼前的这条河，像是在观察什么，满脸愁容。

    这个人，就是钱晚霄的师父，是个阴阳师。

    他们此行，是来抓一只水妖。

    “走吧，带我去见那人。”老吴随即起身，看了眼身边的钱晚霄，对岸上的一个老瘸子说道。

    老瘸子叼着烟斗，吐出个烟圈，一瘸一瘸地走在前头带路，师徒二人紧跟其后。

    他将两人领到一座土屋前停下，回过头来对老吴说道：“这人就在里面，你要问什么就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老吴疑惑地看着他，也没多说什么，见门是虚掩着的，敲响门后便进去。

    里面是个院子，比较杂乱。

    老吴冲里屋喊道：“有人吗，出来一下。”

    许久，一个体态扭曲且臃肿的红唇大妈从里屋进来，打量着两个人，阴阳怪调地问：“你谁啊？”

    “我是你们村长请来除水妖的阴阳师，来问你几件事。”

    大妈将信将疑地带两人进了屋。

    进了屋，她先是问道：“村长那死人怎么没来？”

    “哦，他就在门外……”

    没等老吴把话说完，大妈冲出里屋，踹开院门，外面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又让他跑了……”大妈扶着门，向门外左右望去，怒道。“哼，明明就是心虚不敢来见我……那死人见着我就跟碰到猫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上到房梁，下到茅厕里那土坑，无处不躲！”

    说着，大妈又跑回去，呼出一口恶气，一屁股便坐到桌后的凳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便说道：“你想问啥就直说吧。”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老吴随即开口道：“你的遭遇我多少听村长说了，你怎么确定那天拉你下水的会是水妖？”

    “那还有假？”大妈一听这话，激动地跳起，将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卷起裤管，只见一枚黑紫色的手掌大的爪印露了出来，她有些骄傲又有些得意地说道。“看见没，这是那东西在我身上留下的。”

    那枚爪印十分清晰，连皮肤上的纹路也一清二楚，老吴盯着那枚爪印看了许久，微微皱眉，确是水妖没跑了，于是开口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能仔细和我说说吗？”

    这大妈情绪有些激动了，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一样，滔滔不绝讲述着那天晚上的经历。

    几天前的晚上，她去河边洗衣服，刚到河边，河里就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小孩子的哭声，声音不大，但却不远，她以为是别家小孩不小心掉水里了，如她所料，不远处的水里，隐约有个黑影正挣扎着，但她不会水，可就在她向路过的村民呼救时，她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往下拽，据她回忆，那好像是只手。

    接着她便滑进了河水里，那东西在水下力气很大，她怕极了，双脚在水下拼命乱踹，双手也紧紧抓住河边一根老树根，同时，开始大声呼救。期间，她的两只脚碰到了那只手，有些滑，又有些硬，还有些扎脚。

    终于她的呼喊声终于招来几个村民，他们合力，才将大妈救了上来。上了岸，她小腿上便多出了这枚爪印，怎么洗也洗不掉。

    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广，越传越凶，最后就演变成了“大妈勇斗水鬼”的传奇事迹。

    “原来这水妖不咬人啊……”这时，一旁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问道。

    “它把人拉下水后，就是往人鼻子眼里塞泥巴，直到把人呛死……所以呢，那些水漂可都不是淹死的。”

    两人站起，准备辞去离开大妈家，大妈却突然叫住他们，道：“等等！回去告诉村长，让他好好躲着我，别让我找着了，如果让我瞅着他那他就完了……”

    可转眼间，师徒二人便已没了影。

    出了门，发现那瘸子村长就蹲在门口，寂寞地抽着旱烟，看见师徒二人出来，便起身，抱怨道：“哎呦，我这腿都蹲麻了……”

    “又麻了？”老吴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行啊老烟斗，连这种良家妇女都敢招惹，真有品味啊……”

    村长愣了愣，问什么意思，可在这时，那扇门突然被踹开，那大妈冲了出来，一眼看见门口的村长，村长便如那看见猫的耗子般乱窜起来，大妈使劲追在瘸子后面，嘴里还不停臭骂着。

    石头庄河边，老吴走在年轻人前面，他走的很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钱晚霄，你说我如果一脚把你踹进河里，你会怕吗？”老吴突然问道。

    那名叫钱晚霄的年轻人见鬼似的看着他，咽了口唾沫，只是点头。

    “怕什么？”

    “怕水妖。”

    “不，是怕死。”老吴顿了顿，继续说道。“等你什么时候不再怕死，那你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钱晚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很想反驳，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老吴突然停下来，盯着一旁的灌木，面露喜色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