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斗不过他，也是理所当然。”

    王庆与搬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我陪你下一盘。”

    “你也会下棋？”

    “不会，但我有杀了上千人的经验。”

    “经验？”

    “这和现实基本都是相通的，你现在仍是个初学者，你的今日，每个湮山道有名的天师都经历过，等你悟了这些东西之后，就不止这两枚棋子了。”

    “你是想说路很长，劝我早些放弃？”

    “你的悟性可不一般啊……我是想说，像我这等人若要进一步精炼身法，就要用一枚棋子，对付满军了。”

    说着，砰地一声，象又盖在了车上。

    “再来！”

    “下棋，都要求时机，运势，还有步法，三者合二为一，就是棋艺，就是要精修自己的身法。身法，关乎着你能不能找准时机，动刀杀人。”

    王寅明在旁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你的棋子，相当于你的刀，你若要赢了我，或是杀了我，不能只凭运势，看准时机了再下棋子，便可以杀人……”王庆与看着钱晚霄的棋子，轻轻一笑，道。“你现在想要杀了尚海川，还早。”

    结果不出所料。

    “但也别太灰心，相比从前，你现在要好上太多了。”

    一旁。

    马涅宁道：“老将军，这……王庆与的话，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小子的本事，都不是从我这学来的。”王寅明摇摇头，叹道。“那人年少有为，确实比我这个老头子好上太多了，不过，那人走上了歧路，虽举足轻重，却臭名远扬，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你知道那人是谁的吧？”

    “南宫昀。”

    接连几天，钱晚霄义务地坐在那，看着太阳同马涅宁和王庆与一同出来，一同回去。

    他的羡慕，成了嫉妒。

    终于，钱晚霄忍不住问王寅明，道：“王将军，我要学的是身法，难道就不用锻炼？您真打算让我下这两颗棋子，下到赢了你为止吗？”

    王寅明笑了：“年轻人，你若想在短期内速成刀法，这就是捷径……还有，如果你想赢我，二十年也未必够啊。”

    对对对，您老人家说什么都对……他心里嘀咕了一阵，说道：“既然我下不赢你，那这样的苦日子要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你走的每一步，我都能揣测你的心思，待我认为你的心智足够成熟之时，便算个头了。”

    钱晚霄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唉，年轻人，方才你走神了吧？你的思绪太杂，想法太多，这就是你输掉的原因，不必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因为实在太多了，太远了，这样反而会误了你。人啊，有时候要学会忘记过去，面向将来，走好当下的每一步，包括现在。凡事讲究因果，做事也要讲究后果，你明白了吧？”

    这个老头对他的说教不算严厉，却有些道理，钱晚霄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点点头表示肯定。

    记得是从那时候起，钱晚霄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终于有一天，他在期盼中与王寅明周旋了许久，未分胜负，虽然最后他还是输了，王寅明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李子一了，他会继续指导你，切和你的身法。”

    找他？那个臭狐狸小李子？钱晚霄看向李子一，满心怨言。

    “我去找王庆与行不行？”

    “就凭你的水平，李子一闭着眼都可以吊打你，还找王庆与，简直不自量力，呵呵。”

    李子一道：“我不要。”

    王寅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小子给你起了这么多外号，我这是给你一个痛打他一顿的机会，明白吗？”

    李子一瞪了钱晚霄一眼，轻轻点点头。

    “那就都给我出去，我要一个人下棋，快出去！”

    寨山坪外的竹林里，有块空地，适宜打架。

    “小李子，不要以为你大哥是李雨繁就可以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我才不管是谁，要是再敢招惹我，哼哼，别怪我不客气！”

    仿佛李雨繁这三个字在李子一心里是禁语，听到之后，脸色就不对了。

    “再多说一句废话，你就死定了。”

    “哼，吓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打不过王庆与，然后就来捏我这只软柿子……”

    钱晚霄话未说完，李子一就已经破刀而出，斜身朝他而去。他赶忙拔出刀，侧身一挡。

    “你说什么？”

    玩不起？

    见李子一这么冲动，钱晚霄也恼了。

    “我说错了？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怕的人不止有王庆与，还有湮山道的那两个光头吧！你若是不承认，那就证明给我看啊！整天板着那张死人脸，吓唬谁呢！？”

    李子一一语不发，不知是否认，还是默认。

    “铮！”

    火星点点。

    两人挥刀如电光火石，应接不暇。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承认了？”

    李子一不动声色，静如止水。

    这时，李子一突然背过身去，右手一松，刀随即滑出，左手在另一端接住，利用身体的惯性，左手带着刀，抵在钱晚霄的脑袋下面。

    但李子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钱晚霄见状急忙堵住了嘴。

    “我的痛苦，你们任何一个人岂能体会？”

    钱晚霄直愣愣地盯着刀，不敢动弹。

    不对……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他还来威胁我？而且已经两次了！

    钱晚霄一念之下，掀起他的刀，自己一脑门朝他撞过去。

    但李子一身手敏捷一些，眨眼间便已躲过，与钱晚霄拉开了距离。

    “我管你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你这个人，胆小又怕事！”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这个人胆小怕事，鼠胆英雄，怎么了？有错么？”

    李子一握紧了刀，一个闪身没了人影。

    他不见了……

    用王寅明的话说，如果敌人不见了，那他将会从任何一处进攻。

    所以，钱晚霄要做的不是守在原地，而是跑，跑进竹林里，同时，两只眼要不断观察。

    “如果你自以为自己很厉害，那就别躲起来啊，出来证明给我看！”

    话音刚落，李子一就出现在他面前，钱晚霄还想嘲弄几句，却见李子一的眼睛，变成了暗紫色……

    那是蛇眸般的眼睛。

    其实钱晚霄心里清楚，真正胆小的人，是他自己。

    此时此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想转身跑开。

    但，他动不了，全身动弹不得。

    钱晚霄低下头去看，身上竟缠着一只紫黑色的蟒，身体愈来愈紧，根本动不了。

    “逃啊，逃啊……做个懦弱的人，一直逃避下去，永远不要回头。”

    突然，李子一化为一道身影，朝他袭来。

    钱晚霄的瞳孔放大，他从未见发现李子一有这一面，而且，这时候，他才认清了真正的李子一。

    刀，只差分毫，便会刺进钱晚霄的心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