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朝怨他们来过……”

    马涅宁急切地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胡萝卜老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你们在湮山道的遭遇，我都听说了……你也应该清楚，钱晚霄他到底是谁……”

    马涅宁突然正色起来，道：“是张无相？”

    “不是相信的相，是相貌的相……张无相。”

    “是那个特别厉害的半人半鬼？”

    “是啊……那道雷，就是他的绝术，雷麒麟。一旦雷麒麟现世，他便不再是钱晚霄了。”

    “可这……这和吴师傅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啊？”

    “红朝怨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天下皆知，早些年，他们就和张无相有仇，这也是当初张无相为何会坠崖的原因……可现在呢，他并没有死，反而又以钱晚霄这个身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所以红朝怨不会罢休，可他们不能明着来，于是找到吴万里，问他要人……老吴不给，便与我和那人打了起来……”

    胡萝卜老头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

    “是我连累了老吴……他替我挡下了那一击，尸骨无存……”

    马涅宁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师父这般模样。

    “那人……是谁？”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钱晚霄。

    他的眼圈红红的，眼里满是血丝，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可怕。

    “王昭彦。”

    “我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你师父的遗愿，就是要你活着，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老吴曾经也是响彻一方的天师，你要明白，红朝怨仅仅派了他一人，就已经将我和老吴逼至如此境地，何况是你？我虽然重伤了那人，可他们还会派出人手，来取你性命……那些人，可都不是你这般毛头小子招惹得起的。”

    “胡师傅，我敬重您，可从未想过……”

    “为老吴复仇的事，交给我。”

    钱晚霄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去，岂不也是送死？”

    “我就是去赴死的……我和老吴从小就认识，小时候，他打我一拳，我定会还他一掌，他请我吃饭，也会还请，他借钱给我，日后也会还清……这样的事太多太多，我这辈子，最不愿欠任何人……”

    说着，胡萝卜老头眼睛已经泛起泪花了。

    “可是……王昭彦不死，谈何复仇？”

    “让你活下去，这是你师父的意思，你是要违背你师父的遗愿吗？”

    钱晚霄沉默了许久。

    “胡师傅……若我成了天下第一，是不是就有资格为老吴报仇了？”

    马涅宁和胡夏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胡萝卜老头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不想连累任何人，既然红朝怨要杀的人是我，那我就亲自去找他们，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大，我就能够杀了王昭彦，为师父报仇！”

    钱晚霄的语气十分坚定，不似在开玩笑。

    胡萝卜老头刚想开口拒绝，却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钱晚霄，你怕死吗？”

    钱晚霄果断摇头，道：“不怕。”

    胡萝卜老头盯着钱晚霄看了许久……

    “若你真这么想……或许，可以去地葬山碰碰运气……”

    “地葬山……”

    “你若活着从那里出来，天下第一不敢保证，起码能和那些人平起平坐，好歹有个胜算。”

    “师父你疯了吗？让他去那座鬼王山……”

    胡萝卜老头之所以会做此决定，敢让钱晚霄去那个鬼地方，还因为张无相还被称作：

    地葬王。

    地葬山又被称为那个人的故乡。

    或许，去那里，真的会有所收获。

    “那座山在什么地方？”

    “西南梁州，地葬山。你可想好了，这是九死一生之举，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会活着回来，我钱晚霄说到做到。”

    胡萝卜老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年后的今日，我会在这里等你……钱晚霄，后会有期。”

    说罢，拉着马涅宁就此离去。

    钱晚霄心里有种触痛感越来越深……

    “小钱……别伤心了，或许……我可以帮你。”

    唐嘉心轻拍着钱晚霄，安慰道。

    “谢谢你……”钱晚霄抹了抹眼泪，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嗯。”

    院里很乱，钱晚霄一个人收拾着院落，发现了地上的刀，上面还有血迹。

    刀尾上用红绳系着三枚铜钱，这是老吴的刀。

    钱晚霄将刀拾起，拿抹布将血迹擦干净，对了对光，是把好刀。

    老吴……你曾经，真的是天师吗？

    他进了厨房，拿起菜刀，在那刀刃上刻下了“吴万里”三个字。

    师父，我会带着这把刀，为您老人家报仇！

    钱晚霄从不做卫生，但这次，院落被他一个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之后，他锁上大门，眼里都是不舍。

    他朝着大门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从此，钱晚霄再无亲人。

    从前一直听说百因必有果，直至今日，他终于亲身体会了其中的蕴意……

    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因为那一桩宰相的事件吗？

    那件事将他与湮山道挂上了钩，命运的齿轮也由此开始新的转动。

    如果他们没有接手这件事，或者那天没有冲动揍了夏磊，哪还至于今天的这个地步？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痛恨当初冲动的自己。

    凡事都讲究因果，他种下了种子，现在是否就要结出恶果？

    唐嘉心道：“走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钱晚霄抬眼望过去，问道：“听说那个地方很危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钱弟弟这是在担心我吗……哇，好感动。”

    “我是说真的，你不怕死吗？”

    “死也是和你死在一起啊，有什么好怕的？”

    钱晚霄低头不语，许久，道：“谢谢你……”

    “在没有把你骗到手之前，我是死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钱晚霄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就像穿过乌云的一缕阳光。

    西南梁州，此处人烟稀少。

    主要有两点原因，一，土地贫瘠。二，这里有座鬼山。

    这座鬼山就是地葬山，鬼山之首，又称鬼王山。

    曾有多名阴阳师镇压，无一人返还，不知去向。

    据当地老人说，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地葬山，地藏王张无相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