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去，船亦然靠了岸。

    马涅宁纵身一跃，跳下了这只烂船。

    岸上一片树林，静悄悄的。

    马涅宁撒丫子狂奔，也不知去向何处。

    可是，陈凌阁却没有跟来，这让马涅宁十分疑惑，同时也感到不安。

    果不其然，才没过多久，马涅宁已急忙停了下来，瞪大了双眼，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我怎么又回来了？

    马涅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树林的尽头，竟然是原点。

    木船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塌成一堆烂木。

    他看了半天，却独独没看到陈凌阁的影子。

    马涅宁心里更忐忑了，喉结上下翻滚。

    突然，一只皎洁的手搭在了马涅宁的肩上，吓了他一跳。

    “在找我吗？”

    他颤颤巍巍的回头，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马涅宁早已观察到了她的位置，一念起，只见一连串的石锥突起，朝着陈凌阁而去。

    将她逼退到下一个卦位，就好办了……马涅宁这般想着。

    但现实总是打水漂。

    那数十只石锥朝着近岸的破船而去，船被彻底摧毁。

    马涅宁的如此操作压根就没有伤到陈凌阁分毫，她就好像早已预料到马涅宁的心思一般，只是轻空跳起，在半空之中，动用了什么卦位，马涅宁便已被从地里钻出的几根獠牙状的东西困住。

    那些獠牙很长，很锋利，扎进马涅宁的身体里，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怎么会？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了分支门道与主流法甲山之间的差距。

    “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却还执着地想杀了我……”

    陈凌阁缓缓走近，每靠近一步，马涅宁的心便强震一分。

    他心中的所有卦位，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你想活下去吗？”

    陈凌阁抬起手来，指甲抵住马涅宁的喉咙，看着他，低声道：“你想活下去吗？”

    马涅宁看着她的眼睛，妖媚无比，面对这个杀师凶手，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心动了！

    “为我所用，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陈凌阁的手慢慢滑到马涅宁的脸颊，另一只手扶住马涅宁的脖颈，两扇朱唇也在不断接近。

    “一个合格的术士，不可沉于女色，贪于钱财，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破茧成蝶，记住没有？”

    脑海里突然翻涌出胡夏的话来，双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一团。

    马涅宁想动手杀了眼前这个人，但他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心里的怒火不断燃烧。

    无可奈何，他只得感受那迫人心弦的温热。

    想必那时候，他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看吧。

    陈凌阁笑笑，手指在马涅宁心口前滑来滑去，玩味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无法真正得到你，对不对？”

    同时，她的指尖也在不断发力。

    陈凌阁十指十分细腻，纤细而又如月光般皎洁。

    她的指尖不断游走，像是在画什么符号一般，有迹可循。

    “那我便牢牢地锁住你。”

    话音刚落，那被她指尖划过的地方突然显出暗光，一口浑浊的血从口中吐出。

    马涅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五脏六腑在不断翻滚，胃里就好像哪吒闹海。

    他的心神被控制住了，心绪开始不宁。

    陈凌阁抬手，竟生生将马涅宁从獠牙之中提了起来。

    此时马涅宁已是大惊，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地方，他正处于悬崖半空之上，四周还有水声。

    “由于我还不能够确定，你是否归已经顺于我……”陈凌阁缓缓说道，“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将你留在身边，待那时你若还活着，我再来寻你……对不起喽。”

    她松了手，马涅宁随即向下坠落。

    水声轰鸣，这是一座瀑布。

    接下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一边。

    “好点了吗？”

    王婉然端着一碗药膏，关切地问道。

    “有点痒痒……”

    钱晚霄作势去挠痒。

    “不行……”她忙抓住钱晚霄，撅起小嘴不满地说道，“你难道真想当个瞎子吗？”

    “不想。可是每天都抹这黏黏的东西，喝这么苦的药，神仙也受不了啊。”

    “……好吧。下次婆婆熬汤药，我多放点糖就是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

    黄老太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有些生气，轻车熟路地将药碗放在桌上，双手叉腰，怒道：“小晚，良药苦口利于病，你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会害了他。”

    “婆婆……我知道错了。”

    不用看就知道王婉然又在低头认错了，脑补了画面，钱晚霄笑了笑。

    “去书房，罚你抄三遍书。”

    钱晚霄劝道：“黄婆婆，这不怪她，是我让她……”

    “小钱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想袒护她吗？”黄婆婆话锋一转，突然意味深长笑道。

    “啊？”钱晚霄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红了脸，“我没有。”

    “那就快去抄书！”黄婆婆命令道。

    “哦。”

    王婉然有些失落地转身，推门而出。

    王婉然走后，黄婆婆轻轻摸索，坐到了客桌的椅子上。她道：“小钱啊，你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透不到光吗？”

    “嗯……但有时候会看到一点点。”

    黄婆婆笑笑，对他道：“老太婆我虽然看不到，但你也不至于骗我呀……”

    钱晚霄脸又红了，面前这个老太婆，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唉……药用了这么久，既然没什么用，那以后……就不用做无用功了。老太婆也真是没用了。”

    “黄婆婆不必自责，您能收留小钱，让我在这里住下，已经是万分感激……若小钱给婆婆带来麻烦，我……”

    “傻孩子。你在未失忆之前，还是老太婆看大的呢，怎会嫌你麻烦，又怎会赶你离开呢。”黄婆婆笑呵呵地说道。

    钱晚霄有些感动。

    关于他小时候的事，钱晚霄已经听说了，那简直就像是听故事一样。

    所以，钱晚霄和王婉然说话，两人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